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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笛的中二病咖啡还没上，天同君就到了。方笛有些拘谨地站了起来打了个招呼，天同君示意方笛坐下，笑着说：“好久不见，方姑娘。”
两人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几句，刚才那个服务生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了，他把托盘放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一杯递给方笛，一杯放在天同君面前，笑得有点开心：“会长，您来啦。”
方笛：“……”
所以真的是妖怪开的啊！
天同君责备地看了一眼那个服务生：“清逐，说过多少次了，人前言行要谨慎，你这样子要多久才能真正进入人类社会？”
服务生吐了吐舌头，嬉皮笑脸地说：“我又没有说什么，会长，您忙，您忙。”
服务生走了之后，天同君抱歉地对方笛解释道：“这家咖啡厅是协会下属的产业，刚才那个，是刚培训完进入社会不久的一个会员，学的是咖啡烘焙。技术上没什么问题，可社会经验不足，总是会出一点小纰漏。”
方笛微笑倾听，同时心想：没错，你们培训出来的会员基本都一个款的。
“你跟徐焕最近还好吧？”天同君突然问。
方笛一愣，然后才回答到：“挺好的，他最近常出差，估计工作挺忙的吧。”
有种谜之被男方家长查岗的感觉。
“看到你们，就想起我的妻子。”天同君笑了笑。
方笛有点好奇，她曾经听徐焕说过这位师母的事情，但天同君本人居然有谈兴提及，她不由得就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
“我的妻子……徐焕也许跟你提过，也是一位人类。”天同君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我们认识的时候，她比你现在还要小一点。不过，她跟你一样，是个很善良的姑娘。”
说到这里，天同君的表情一下子柔和了许多：“也是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她知道了我妖怪的身份，却没有声张，甚至一点都不害怕。”
方笛心想，那比我可厉害多了。
她也捧起自己的咖啡，这个杯子是做成一头西方恶龙的款式，龙的脖子突出，形成杯柄，恶龙的翅膀和肚子合围成杯体，做得十分精妙。
就是这咖啡看起来……不会是清咖吧……
方笛抿了一口，立刻皱起了眉头：还真的是！
天同君笑了笑，体贴地递了糖罐和奶精罐过来。
“看到你这样子，倒让我想起来，萍屿——就是我的妻子，也很怕苦，每次喝药，都要哄好久。”
方笛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只好默默地听着。
对着任何一个有点相似的人都会勾起回忆，天同君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
天同君的目光落在方笛今天穿的红色外套上，有些出神：“她也很喜欢红色，各种各样的红色，我曾经为她访遍江浙，就是想要寻一匹银红纱给她做裙子。”
方笛有些感同身受的难过，她不禁想到了徐焕，百年以后，徐焕会不会也……
“啊，你不要替我感伤，”天同君似乎从方笛的表情里读出了点什么，连忙说道，“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没关系了。偶尔回忆起来，反倒会觉得很开心。”
方笛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有些勉强地说：“我想，尊夫人这一生，能够遇到您，应该是不会觉得遗憾的。”
天同君听到这话，情绪却明显低落了下来，半晌，他才轻声地说：“有的，还是有遗憾的。”
方笛定定地看着天同君。
“她想要有个孩子……可我却没能给她一个孩子。”天同君轻轻地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她年纪渐长，对于孩子的渴求也越强烈，然而，终其一生，我都没能实现她这个愿望，我真是……枉为人夫。”
“为什么……？”方笛试探地问了一句。
“那时我们不懂，后来，我才明白，因为……人和妖怪，终究是族类有异，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后代的。”
不知怎么，方笛突然想起来初中生物课本提过的一个概念：生殖隔离。
“啊，真是抱歉，不知不觉又说多了。”天同君像是反应了过来，冲方笛道歉，“本来找你来是有正事的，结果光听我讲古了。”
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方笛突然想到，她跟徐焕，是不是也不会有孩子了？
不管是不是天条的作用，她是真的很喜欢孩子，难道说，将来即使徐焕能行，他们之间也不会有孩子了吗？
徐焕说他的师母“郁结生疾”，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吗……她一定没有想到，并不是她或者天同君身体有什么问题，而是他们两个，连产生一枚受精卵的机会都没有。
“之前小穆——也就是穆予盟，来找你商量过这件事情了，但你回绝了，是吧。”天同君看了看方笛的神色，试图转移话题，“我这次来，依然是抱着同样的目的，希望你能进协会当讲师。”
方笛迷茫地抬起头来，表情中还带着一点悲戚，半天才明白天同君说的话。
“可能徐焕也跟你说过，协会的会员想要进入社会，一般需要经历一定的技能培训，但社会生存方面，目前协会里只是教授一些会员生活地的法律法规，以及一些基本的社会常识。我们的教员对这方面不太敏感，也没有专门的培训课程。”天同君双手交叉在一起，隔着桌子略略凑近，露出一副认真的神情。
方笛不由得随之转移了注意力，看到方笛已经回神，天同君一笑，继续说到：“我们协会性质特殊，一般而言，人类是不可以在协会内部工作的。但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可以信任，并且，我们确实非常缺少可以胜任的讲师，希望你看在徐焕的面子上，来帮帮我们。”
徐焕的面子……方笛微微脸红了一下，这种措辞把她和徐焕绑定为一体，让方笛有点不好意思。
方笛之前没有答应穆予盟，是因为她对穆予盟还是心存芥蒂。但眼下，是现任协会会长亲自过来相邀，说起来还是徐焕的长辈，方笛有点不知道怎么拒绝。
“薪酬方面，我可以提供到这个数字。”天同君说着，用法术在桌子上写了点什么，木质的桌面上出现一点墨色的印记，显示出了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
是一个方笛实在无法拒绝的数字。
“这件事情，您跟徐焕提过吗？”方笛犹豫了一会儿，问到。
“还没有，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由你告诉他比较好，毕竟决定权在你手上，如果你想拒绝，也无需介意他的感受。”
天同君的诚意是足够的，方笛没再挣扎，答应了下来，同时打算回去之后就告知徐焕。
这样一来，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又成为了同事了。
“太好了，入职时间另行通知，你没有教学经验没关系，我们有一点粗略的培训。只是到时候课程设置或许需要你多费心，我们在这方面的经验也不多，不知道可不可以？”
方笛应承下来，心里想着，接下来可以去书店买几本教育相关的书籍看一下，争取把课程设置得正规一些。
天同君对方笛说，这次的咖啡他来请，并且已经签单了，方笛不知道妖怪在妖怪咖啡店是怎么结账的，只好道了谢。临告辞的时候，方笛又有些犹豫地开了口。
“师父……我也叫您师父吧，”方笛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天同君，“是不是，我和徐焕也不会有孩子了。”
天同君面上现出一个有些难过的神情来：“也许是的。”
方笛的视线好像脱力一般，轻轻垂了下去，半晌，她又重新扬起一个微笑：“也好，就让天条在我这里终结吧。本来，我也不想让我的孩子背负跟我同样的命运了，而现在，我不会有孩子……这样……正好。”
说完，方笛欠身告辞，离开了这家咖啡店。
而天同君望着方笛消失的方向，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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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焕跟白宁觉最近在一个小城出差，按照预定的计划，他们来考察这里的一个灵洞。
这里是一个北方的山城小镇，刚建国的时候，由于军事上有地形优势，曾经一度是本市的市辖区，发展了一批重工业。然而，因为南部有一座大山，交通不便，在六七十年的时候，市政中心北迁，加上改革开放以后传统重工业衰落，这里的经济发展也慢慢落后了下来。
整座城市依山而建，很少有平缓的地方，对于山地的开发，这里几乎是做到了极致。
山不在高，有龙则灵。这里的山里没有龙，却有一个灵气充沛的灵洞。
只是，这个灵洞所在的小山脊紧靠城市主干道，因此也被开发成了城市公园，每天都有附近的居民来晨练散步，周末则更加热闹。灵洞本身也并不深邃，公园落成的时候，这里通了水管，用水泥围了一个小小的人工湖，在灵洞上造了一个人工瀑布。
按照成精管理协会的构想，他们打算在这里开发一个高端楼盘，顺着山地灵脉把灵洞扩建，圈地建一个协会下属的疗养院也好，直接买给有经济实力的会员也好，都可以保证妖怪族类的可持续发展。加上这里交通便利，人类也会十分青睐这个地方。当地物价、房价都不高，拿地成本也不会太高，如果立项能够成功，会是经济收益和妖族权益的双赢。
徐焕和白宁觉此行，就是来考察这里的灵脉的。
白宁觉放弃了他那一身扎眼的行头，头发剪得长短合宜，两只眼睛都好好地露了出来，颜色也十分低调，衣服也只是普通的休闲装扮，在人群里无缝融合，因此徐焕的设计师之魂也好好地蛰伏了下来。
两个人装成普通的游客，在人工湖前面逗留了一会儿。徐焕测了一下灵气含量，就又顺着台阶往山上走，打算捋一捋灵脉的动向。
“老徐，等等。”
白宁觉望着那个人工湖，喊了徐焕一声。
徐焕在人类社会基本都被叫做“徐先生”，在妖怪社会里，因为辈分小，他要么被叫做“小焕”，要么被叫全名，从来没有被这么一个如此劳动人民的称谓称呼过。
他有点别扭，白宁觉是一个蛇妖，出于物种本能，他跟两爬物种相处起来并不怎么愉快，对方却自来熟得好像在蛋里就认识他了。白宁觉年纪比他大些，妖龄起码得有五百年以上，徐焕宁愿他拿一点前辈的架子，也不愿意他整天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
“怎么了？”徐焕硬着头皮回头。
“你说……这个湖虽然是人造的，但这灵洞好歹也算是背山靠水了，是聚灵绝佳的位置。之前在城建部门那边查过，这个湖修了起码有30年了，旁边又有个灵气充沛的灵洞，怎么这里的鱼一点妖化的迹象都没有？”白宁觉一边说着，一边索性蹲下去，盯着湖面看。
听白宁觉这么一说，徐焕也有些奇怪，他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心中一紧。
难道这里的灵气并不适合妖怪修行？
这件事情恐怕十分重要，徐焕又赶紧去灵洞探查了一番，趁着没人，徐焕错身进了水帘内部。灵洞里面的灵气更加充沛一些，徐焕采了一点，调息试用了一下，感觉内丹发热，证明这完全是适合闭关修行、境界提升的居家必备之灵气。
这就奇怪了，公园的观赏鱼大多是锦鲤、红鲫和普通草鲤之类的易成活的品种，鲤鱼寿命长，遇灵气尤其容易妖化，所谓鲛人其实大部分都是鲤鱼精，这湖如果已经建了三十年，那么早期投到湖里的鱼至少也应该有几分灵智，哪怕长年潜伏湖底，感受到他和白宁觉的妖气，起码也应该浮上来看一眼吧？
徐焕正在瞎猜，白宁觉在外面喊了他一声。
徐焕出了水帘，白宁觉依然保持蹲在地上的姿势，抬着头望向徐焕：“我刚刚用灵识扫了一遍，这湖里别说妖化的鱼了，连三年以上的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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