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我们不可能了
43
刘晓佳这几天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子里时而是陈艺落魄颓废、满口谎言的模样，时而是吴辰愤怒地说“不借”摔门而去的情景。
陈艺一直联系不上，冷静下来后，比起多年的积蓄有去无回，刘晓佳更担心的还是他会不会想不开做傻事，或者被追债的逼上绝路。
不管怎么说，事情的起总归是因为吴辰想要为她打抱不平。
吴辰那边她是不敢联系也不想联系，最后，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人可以求助了。
苏远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里翻出了嗡嗡作响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中文字符时，他有片刻的恍神。
刘晓佳居然主动给他打电话了！
“喂？是阿福吗？你想我了是不是？我也想你。”还好还好，他及时从满脑子的代码里回过神了。
“你下班了吗？我在你公司楼下……”
“在在在，我马上下来！”
刘晓佳看到苏远风尘仆仆地出现时，差点没认出眼前的这个男人来。
苏远油光满面、一脸胡茬，衬衫皱巴巴的胡乱塞在裤腰里，显得邋里邋遢。
“对……对不起，下来时有点急，没拾掇好。我在办公室里住了三天，早知道你会来，怎么也要先回家收拾一下的。”意识到自己的不体面，苏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别抓了，头皮屑都掉下来了。”刘晓佳讪笑，早就听说这个编程出身的苏远是个工作狂、加班狗，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正宗程序员的模样了。
“啊……”苏远尴尬地手足无措，“那你还要和我一起吃饭吗？”
这是刘晓佳第一次主动约他，好巧不巧就挑在了他赶了三天才忙完一个项目的时候，看来他又要被未来老婆嫌弃了。
“吃啊，就是看你好像很累，要不还是改天吧？”看他这么辛苦，刘晓佳就更不好意思开口提借钱的事了。
“不改不改，福大人叫吃饭，累死了都能原地复活。”苏远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刻意显得精神饱满一些。
刘晓佳就近挑了间餐馆，吃饭间，对借钱的事总是难以启齿。
“阿福，我很高兴。”
“恩？”
“你第一次主动找我，第一次约我吃饭，还不嫌弃我这副乱糟糟的模样，我真的很感动。”苏远羞赧着低下头，耳根子都红透了。
“其实我还是有点嫌弃的。”
“啊……”苏远心里又一阵扼腕，惨了惨了，未来老婆果然嫌弃了。
“你以后别这么拼了，真的对身体不好。”一想到那些白领加班猝死的新闻，她就很担心苏远的健康，毕竟荀奶奶只有这么一个孙子。
“你放心，等我们结婚了，我一定改，本来天天坐在电脑前对备孕也不好。”
刘晓佳对于他的自作多情已经习惯了，踌躇良久，她终于切入正题：“其实我来请你吃饭是目的不纯，我……我想向你借钱。”
“啊？”苏远愣了一下：“好，那你需要多少？”
刘晓佳估摸着他应该是以为自己借的不多，才会不假思索地就答应：“数目比较大，得一百万。”
“美元还是人民币？”
“人……人民币。”
苏远微微皱眉，略加思考了几秒：“数目是不小，我的钱都交给我妈管的，我得回去跟她请示一下，你不介意等等吧？”
刘晓佳愕然：“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借吗？”
“额，需要问吗？”就苏远而言，他一心扑在软件开发上，向来对金钱数字不敏感。因为荀奶奶一直夸刘晓佳是个懂事靠谱的好姑娘，所以苏远压根就没想过她会欺骗或者利用自己，只在心里估量了下一百万人民币属于可接受范围就一口同意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点了点头：“也对，我妈到时肯定多少会问几句的，你告诉我为什么借我好转述给她。”
“那个……陈艺需要一百万救急，我想帮帮他。”刘晓佳眉心微蹙，这家伙怎么这么缺心眼，“忘了说，陈艺是我前男友。”
“恩？前男友啊……”苏远听完若有所思，“方便问你为什么要替他借钱吗？是因为对他还有感情？”
刘晓佳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毕竟认识了三年多，但这个感情肯定不是爱情。就是不想看到他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地步，如果我再不帮他，可能就没有人能帮的了他了。事实上，我现在能求助的也就只有你而已。”
“听不太懂，”苏远目光澄明，笑容和煦，“不过你说不是爱情就行了。”
“你就这么信我？”刘晓佳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当初吴辰质疑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剜着自己的心，而苏远此时出乎意料的信任给了她极大的鼓舞。
“为什么不信？你又没理由骗我。”苏远说着突然兴高采烈起来，“事实上我还很高兴，你没去找吴先生，反而来求助我，还觉得只有我可以求助，这真的是太好了。”
“我……”刘晓佳心虚地低下头，心里是莫大的感动。“钱我一定会还的，就是可能还的会比较慢……”
“一家人说啥两家话，”苏远语气轻快，“你早点以身相许就好。”
44
在刘晓佳的坚持下，苏远先行打车回家休息了，她为了省点车费，选择自己慢慢走回家，好在离得不远。
现在没了存款，身上只剩几百块的刘晓佳，最愧对的就是小福福了。因为经济危机，它的小鱼干和酸奶已经被自己无情地克扣了。
刘晓佳走到公寓大厦楼下时，看到路口来回逡巡的身影，心里“咯噔”了一下。
“陈……陈艺？”
陈艺回过身，看到她舒了口气：“你终于回来了，就你一个人吗？”向她身后望了眼，似乎没有同行的人，“大晚上的，女孩子要注意安全。”
“B市治安挺好的。”刘晓佳看他这次来收拾得整洁清爽，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这几天我一直都联系不上你。”
“好也不能放松警惕，我记得大半年前B市就流窜进来一个犯下连环奸杀案的色魔，当时是沿着省会逃过来的，那时候全省都人心惶惶。”陈艺说到这顿住了，那段时间杜芳借着需要护花使者的由头天天缠着自己让他送她回家，结果到头来刘晓佳一个人在B市生活，他迟到的关心今天才说出口。
这个女人，他亏欠的实在太多。
好在那十万证明，她心里应该是有自己的，他还有机会弥补。
“你……后来怎么办了？”刘晓佳看着他，心里太多的话想说却无从开口。“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也别再骗我了。钱的事我在替你想办法，但真的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来，不要越陷越深，更不要自暴自弃。”
“你不知道我的债已经还清了？连房子都归还给我了。”陈艺蹙眉，“债主说帮我还清的人是你。”
“恩？”刘晓佳始料不及，毕竟和苏远分开还没一会儿，理论上不会是他，于是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愤怒的脸。
“我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钱，想也知道是谁了。”刘晓佳淡笑，“不过人家只是好心帮忙，该还还是要还的。”
“我明白。”陈艺重重地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1行卡递给了她，“这是我新办的卡，密码是你的生日。你的十万我已经存到这里面了，等我重新找到工作，我每个月一发工资就会往里打钱，直到还清为止。可能会很久，但我一定会还的，请你相信我。”
刘晓佳颔首，这样的陈艺才是她熟悉的曾经。“那我的卡呢？”
“我想留着做个纪念。”陈艺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天晚上我起初一直盘算的都是从你那一拿到钱，就再去地下赌庄搏一搏。可是等我真到了提款机那，一想到你，密码都按不下去。我当时就想，如果这最后的十万也被输光了，那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他看向刘晓佳，眼里的情愫似曾相识：“晓佳，我什么都能输，唯独输不起你。”
刘晓佳笑了笑，心中感慨万千：“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想当务之急你应该赶紧回省会，让生活重新步入正轨，我相信一切都会……”
“晓佳，”陈艺猝不及防地将她扯进怀中，打断了她的话，“原谅我好不好？就当我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刘晓佳想挣脱却根本抵不过他的力气，她垂着双臂，下巴顶在陈艺的肩膀上，只能任由他箍住自己：“我们不可能了，陈艺。”
精神和肉体的双重背叛，是她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的痕迹。
“不，有可能的，晓佳。我知道我之前错的很离谱，可是你还爱我不是吗？就像这次，众叛亲离之后只有你对我不离不弃。你一直都没变，对我最好的永远都是你。”
“我变了，”刘晓佳叹了口气，语气淡然，“陈艺，我帮你只是想对得起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年，而不是你这个人。事实上，给完你那十万块，我整个人都如释重负。那张卡分手后我一直都不敢碰，以前每个月发工资时最开心的就是又有钱可以存进去了，看着数字一点一点的增多，就觉得是在和你一起为我们的未来努力着。所以陈艺，曾经那样爱过你的我，你可以辜负，我却辜负不起。”
陈艺慢慢松开怀抱，红着眼眶看着她：“我真的知道我错了，兜兜转转，最后发现我爱的始终是你。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晓佳，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可是我不爱你了呀。”刘晓佳挣开他钳住自己的双手，“我已经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爱过、恨过，最终幸能一笑而过。
“是因为吴辰吗？”陈艺失神，整个人像是受到重创般面色煞白，“你爱上别人了是吗？”
“我不爱你和其它任何都无关。”刘晓佳坦然道，“放下了自然就不爱了，无论有没有吴辰，这都是注定要发生的。”
该来的挡不了，该走的也留不住。
陈艺苦笑着摇头：“他都在你家留宿过了，你还要说与他无关吗？不要狡辩，你还给我的那包衣物里有一套不属于我的高级定制男装，我查了价格，除了吴辰，你身边还有谁穿的起几万块钱一套的西装？都留了换洗衣服，难道你会让一个不爱的男人在家里过夜？”
就连他都再也没有机会睡那张沙发床了。
刘晓佳顿时觉得心累，不想再解释更多：“那随你怎么想吧，我想回去了，小福福还在家里等我。”
陈艺还是不甘心，拉住她继续游说：“他条件是很好，但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他含着金钥匙出生，过的永远是风花雪月的日子，根本不会懂我们普通人所斤斤计较的柴米油盐。”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一直站在拐角处的吴辰蓦然出声，他一步一步从阴影处走出来，神色冷静，眼里却是波涛汹涌。“你可以问问她吃了我多少顿亲手做的饭，睡了我多少次亲自暖的床，我连她的胃都抓住了，更别说她的心。”
吴辰自然地挽起刘晓佳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柴米油盐？陈先生，你有为她做过一顿饭吗？”
“你们……睡过了？”陈艺震惊不已，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晓佳乖顺地站在吴辰身后，竟没有一句否认。如五雷轰顶般，他的视线落到那双交叠互握的手上，渐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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