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微笑的她
许明天自杀了，在开学后不久。
2012年2月4号，周六下午，那天正是立春，天气很好，无云也无风，天色干净空气也干净。
许明天书包里背着所有的抗抑郁药和安眠药，手中拿着几只颜色鲜艳的氦气轻气球，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道上。
关于离开世界这件事，她已经深思熟虑了很久。
亏欠顾叔叔和方阿姨的，她无力偿还，继续生活下去，也只会越欠越多，给他们带来更多麻烦。
谭小秋等同学朋友，也许会为她离开伤心，不过时间是良药。
至于顾清光……他应该也会渐渐忘记她吧。
没有死乞白赖的林思嘉，也会有其它温暖的女生走近他。
她不是好姑娘，对他不起，只能成全自己。
“姐姐，我们用棒棒糖换你一只气球好不好”忽然一对双胞胎跑到许明天面前，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她手中的气球。
许明天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他们柔软的头发，拒绝地话到嘴边变成了一个“好”字，换给他们一人一只气球。
“谢谢姐姐！”双胞胎开心地扑到许明天身上，抱着她的脖子，各在脸颊两边亲了一下，“姐姐要永远开开心心的哟！”
许明天微笑地望着双胞胎冲她挥挥手，蹦蹦跳跳地跑回母亲身边，不由回忆起小时候，姐姐也喜欢在送她礼物后亲亲她，笑着对她说：“明天要永远开开心心的啊！”
可惜人生太短暂了，没有永远，也不会永远开心。
有了双胞胎作“先例”，其他小朋友看到了，也大胆地跑向许明天“买”气球。
许明天哑然失笑之余，还是把手中五颜六色的气球送出去几个，直到手中只剩下一个。
她牵着唯一的红色气球来到一家小旅馆，开了一间房，然后在房间里服下所有的药，躺在床上，打开mp3带上耳机，解开气球，缓缓吸入其中的气体。
浓重的困意很快袭来，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似梦非梦中，仿佛看到了准备早餐的母亲，匆匆喝了一杯豆浆、叼了一片炸馒头就背着书包冲出家门的姐姐，还有背起书包随后也跑出去的自己。
清晨日光穿过楼道小小的窗口照射进来，和着空气中飞舞的尘埃洒了楼层中某个少年半身，他扬起头望向从楼上奔跑而下的她，不由令她怯而止步，老旧的楼道里传来姐姐的声音：“明天，我先走了啊！”音未落自行车的声音就已经响起，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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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光！”林思嘉出了洗手间，意外看到了男厕外的顾清光，忍不住惊喜地喊到。
顾清光听到有人唤他，寻声转过头，却看到了林思嘉，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后，继续拨打许明天的电话。
“他谁啊，你新男朋友居然长这么帅！”林思嘉旁边打扮艳丽的女生低声问道，满眼暧昧。
“一中的第一学霸。”林思嘉语带嘚瑟，“男朋友么，现在还不是。”
“啧啧，怪不得你现在一副良家妇女样儿！”
“你特么才妇女呢！”林思嘉笑骂道，随后推了女生一下，“行了，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再回去。”
“行行行，我懂！”女生眨眨眼，“就是不回来也没事儿。”
“赶紧滚！”林思嘉笑着佯装要踹她。
女生装作一副害怕样儿大叫着跑走了：“胸大的人果然好凶哦！”
林思嘉在一边等顾清光打完电话，立刻问道：“你怎么在这……”
顾清光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林思嘉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道：“我以为你对我不一样了……”其实，还和以前一样吧。
可是，你之前为什么要对我笑呢，为什么要帮我冲姜糖水呢？
你知道不知道，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没有半句甜言蜜语，却能让我甘之如饴的男生。
林思嘉不知道的是，那天顾清光帮她冲姜糖水只是顺便，因为许明天那天也来了大姨妈。他帮许明天冲姜糖水的时候，看到面色苍白捂着肚子来厨房倒热水的林思嘉，心中了然，便多切了两片姜，顺便也帮她冲了一杯。
如果顾清光知道林思嘉因此误会他对她生出了一点好感，他还是会顺便帮她冲一杯姜糖水，不过会解释清楚，这只是人和人之间基本的善意。
顾清光没有回包间，给朋友发了条道歉信息后，直接出了KTV。
今天他一个朋友过生日，中午吃完饭后，大家一起来KTV唱歌喝酒。下午许明天去看心理医生，看时间差不多，他给她打电话想去接她来见见朋友，结果却始终打不通。
这没由来让他感到心慌，一直没人接听的提示音让他想起了去年平安夜，许明天独自坐在高楼窗台上，似乎要随时跃下去的情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偷偷给许明天的手机安装了定位。
顾清光坐在出租车中，紧握着手机，盯着上边的定位地图，不断焦急地催促司机快一点再快一点。
等他在小旅馆找到许明天时，她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已经几不可闻。
送到医院抢救了一夜，许明天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顾道良和方采如得知后，沉默了很久，去医院探望许明天时决定让她休学住院。
这次许明天的自杀，让大家意识到看似“毫无征兆”，很可能“蓄谋已久”。
顾清光坐在病床边上，紧紧握着许明天的手，望着她苍白薄透的脸庞，眼中除了未曾褪去的惊惧和难过，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疯狂。
“明天，对不起，也许活着对你是种折磨，但我会不择手段地让你活下去，直到我不再在乎你的死活。也许我明天就不在乎你死活，也许我十年后才会不在乎，也许要等到三十年后，你如果还想去死，要么先杀了我，要么就一直等下去，等到我老到没了力气。”
“在此之前，你如果还想去死，我就把你绑起来，或者把你囚禁起来，你骂我自私也好，恨我卑鄙也好，我都不在乎。”
“所以你别让我折磨你，乖乖的活着，陪着我。”
说到最后，竟隐隐带了一丝哭腔。
许明天浑身虚软地躺在病床上，听完顾清光的话后，忍不住轻轻笑了：“好，我努力等你老到没力气，如果没有坚持住，你就把我绑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阳光太过明媚，自醒过来后，她忽然生出了一点点继续活下去的渴望。
就像太宰治得到一件适合夏天穿的和服，便打算活到夏天一样，她被今日格外明媚的春光所触动，便想要活过短暂的春日。
顾清昀得知后，也提了个水果篮去医院探望许明天。他虽然不喜欢许明天，但也知道发生这种事情没理由去责怪她。
离开医院时，却遇到了柳知云以及一场狗血戏码。
贺明康陪一位女性朋友来打胎，正好和陪着好友来做产检的柳知云打了个照面，顾清昀正好来停车场取车，几个人就这么碰到一起了。
前段时间柳知云虽然向贺明康提出了分手，但贺明康没有同意，到了今天贺明康半扶半抱着别的女人出现在医院停车场，被柳知云看了个正着，这就很尴尬了。
顾清昀好歹做过几年花花公子，眼力见儿是有的，一望几个人眉眼官司便知柳知云和这男的认识，没准儿关系还不一般。
他上下打量了这男的一遍，长得没他好看，个子没他高，身材没他性感，衣着没他洋气也没他的贵……对了，最关键的是鼻梁没他的高。
只要硬件比不上自己，他就放下一半的心了。
“知云，这位是”顾清昀单手插兜，以自认为十分富有男性魅力的姿态走到柳知云身边，微笑问道。
“我的前任男朋友。”柳知云惊诧地看着身边突然冒出来的顾清昀，愣了一下，诚实地回答道。
“知云，对不起，我……”听到“前任”两个字，贺明康望向柳知云的眼中充满了愧疚，终于轻声开口道。虽然他在他们恋爱期间没有出轨，但到了今天他和柳知云也没有再和好的可能了，不过他还是想要对她解释清楚。
“在我不在这段时间，多谢你照顾我们知云了。”顾清昀微笑地打断他接下来的解释，虽然说着道谢的话，但态度却莫名让人感到一点彰显占有权的嚣张。
等等，这句话什么意思信息量很大呀！
柳知云的好友冯青一手扶着腰，一手扯了扯她的胳膊，眼神好似在问：“这个野男人是谁？”
“等会儿我给你解释。”柳知云同样用眼神回复。
顾清昀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家了。”说完，轻轻揽过柳知云，向自己停车的位置走去。
“我有车。”柳知云小声道，并想要挣脱开他的胳膊。
“乖，我的车比他的好。”顾清昀死不松手。
“你车比他好，关我什么事”话音未落，就被顾清昀硬塞上了副驾驶。旁边的冯青比柳知云自觉，自动坐进了车后排。
“说明我人也比他好。”顾清昀扬扬眉毛。
顾清昀上车前，不忘冲不远处呆立的贺明康挥挥手：看，我的车不错吧？
前男友哼，在他心目中不过就是个战五渣过气备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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