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卑劣的她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顾清昀听到这个提示音,就知道这个号码被弃用了。
“她一个多月前购买的卡号,你们还能找到记录吗?”顾清昀紧皱着眉问道。
“一个多月前的记录有倒是有,不过我记不得那小姑娘具体哪天来买的卡了。”女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抽屉里又翻出一本记录,翻开递给顾清昀,“从这一页往后是上个月的售卡记录,她大概要往前几天……印象中应该是这几天左右她来买过卡。”
顾清昀翻了翻这三四天的售卡记录,目测大约一共卖出去了五六十个号码。
他拿着手机拍了两页,发给顾清光,让他一个一个拨打。自己也拿着记录本,按照上边记录的号码依次拨打起来。
顾清光一边开着车一边记下图片上的号码,依次拨打过去,等到打完了一多半,他也到了新北路。新北路上有一片荒地,但没有任何人的身影。他想了想,如果明天想要对刘佳慧做些什么,应该会选择一个封闭的、没人可以介入的环境。
郊外、旅馆、民居、废弃的工厂还是其它什么地方……
他把车停靠在路边,打算去附近的快捷酒店询问一下。
但无论是附近的快捷酒店前台还是民居小区门卫,都表示没有一个叫刘佳慧的女性入住,也没有见过许明天那样的高中女生。
而周围除了饭馆、便利店、银行,也没有废弃的工厂等嫌疑地点。
他脑海中快速地闪过许明天的一幕幕,试图从她过去的言行中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忽然他心头一跳,想起了前一阵子许明天安静温顺的样子,曾和他说下辈子想要做一棵树,似是早有打算,如果她果真在今夜了结一切,她所追求的肯定不是一场完美的谋杀。
他不禁又想起了梦境中,许明天从陌生的高楼上坠落的场景。
她会不会……会不会在完成一切之后……
顾清光不敢再想下去,他回到车里,再次启动,在新北路附近寻找和梦境中相似的高楼。
当然另一方面他也没有闲着,继续按照顾清昀给的号码一个个拨打下去,有被吵醒而破口大骂的男生、有响了很久才迷迷糊糊接听电话的女生、也有立即接了电话就确认打错而迅速挂断电话的陌生人,就是没有一个是许明天。
直到他打到第二十四个号码,接通了,但从头至尾,无人接听。
顾清光左手紧紧握着手机,却依旧控制不住有些微微发抖。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不远处矗立的一座二十多层高的大厦。
他的视力很好,虽然在这幽深黑夜中无法看清顶楼的情况,他却觉得许明天就在那上边。
许明天的确就在这座大厦的顶楼。
她正拿着刀,一步步走近刘佳慧。
“你的血应该又脏又臭吧?”许明天蹲在刘佳慧面前,扔掉手中的水果刀,轻声道,“别怕,我不割你的颈动脉。”
她伸出双手放到刘佳慧的脖子上,“天这么黑,我也看不清你的血管,就不给你打空气针了。我会让你死得好过些。”
许明天的双手越收越紧,因为用力而愈发显得纤细的手指,如同地狱中恶鬼的利爪,仿佛下一秒便能插进刘佳慧的脖子里。
刘佳慧从开始奋力地扭动着身体挣扎,到最后如同一条被冲到沙滩上而濒死的鱼,只能无声地瞪大双眼,拼命地张着嘴,想要获得一点点的空气。
手下的脖子是温热的,皮肤细腻光滑的触感在这一刻无限放大,许明天还能清晰地感受到颈动脉的跳动,一下又一下,清晰而有力,这是一条人命啊,可是现在却只能无力地在自己手中流逝……
她应该对此感到平静或是兴奋才对,但她心底却隐隐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恐惧和慌乱。
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一些。
获得片刻喘息的刘佳慧拼命地呼吸着。
她再次收紧了双手,专心告诫自己,她罪有应得,她罪有应得,她罪有应得……
再坚持一下,很快的,很快就能结束了。
在刘佳慧将要晕厥过去的前一秒,她再次不由自主地松了双手。
刘佳慧躺在地上,虚弱得喘息着。
许明天抖着双手,再次覆上她的脖子,却再也用不上力气了。
她不甘心,把全身力气都灌注在双手上,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手指。
她急得额头上渗出汗珠,“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拾起旁边的水果刀,摸准了刘佳慧依旧跳动的颈动脉,拿冰凉的利刃贴到上边,开始用力。
可是越用力,手越抖得厉害。
“咣!”的一声脆响,许明天将刀子远远掷到了地上。
她跪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声悲嚎,如同一头绝望无助的孤兽。
她做不到,她做不到,她没办法给姐姐报仇。
滂沱泪雨过后,许明天缓缓站起来,走向没有玻璃的窗台。
她明白,她杀不了刘佳慧,也一样杀不了许浩东。但一直支撑她走到今天的就是给姐姐报仇。
事已至此,她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继续呆着还有什么意义。况且,今天之后她也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了。
她坐在窗台上,仰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繁星,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摸。
妈妈,姐姐,我好想你们。
低头望去,像望进了巨大无边的深渊,黑暗的尽头是点点暖黄的灯光,仿佛另一个世界,温暖而又吸引人。
她倾身向前探去……
此刻,身后传来了一阵悦耳的音乐,是她手机的来电铃声,虽然换了好几张电话卡,但给他设的专属来电铃声一直都没有变过。
看来,他已经找到她买卡的地方了,也许很快就会通过公路上的监控找到这里。
果てしなく道は続いて見えるけれど,
虽然永无止境的道路看起来总在延续,
この両手は光を抱ける,
但这一双手一定会拥抱光明,
さよならのときの静かな胸,
离别时平静的心,
ゼロになるからだが耳をすませる,
身体归于虚无时的倾听,
生きている不思議死んでいく不思議,
莫名的生存莫名的死去,
花も風も街も みんなおなじ,
花风城市都是如此。
轻快干净的音乐永无休止地在黑暗的楼层里播放着。
许明天的手指紧紧扣着身边的水泥墙,眼中渐渐凝起一层水雾。
回顾这十几年的人生,既短暂又漫长,很幸运能和许今天做过姐妹,能和母亲成为母女,也很幸运,在她最坏的时候,能遇到顾清光那样美好的少年。
他令她无比向往,可惜,她没有办法带着一身干干净净地时光走进他的生命。
污秽的、已经腐烂的自己,也没有办法完成一个普通人应有的漫长人生。
跑到二十层的顾清光,隐隐约约听到了楼上传来的音乐声。随着他爬到二十一层二十二层,音乐声也越来越清晰。
与音乐声一样清晰的,还有他胸腔内因剧烈运动而如鼓锤击的心跳和疼痛。
终于他爬上了顶楼,追寻着音乐声,穿过一道道水泥墙,他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女人和男人,也看到了坐在窗台上的黑色身影。
他认得出来,是许明天。
はじまりの朝 静かな窓,
晨色初照下的宁静窗台,
ゼロになるからだ充たされてゆけ,
还有化为虚无的身体,
海の彼方には もう探さない,
从此我不会越过大洋去寻找,
輝くものは いつもここに,
所有的闪耀都在身边……
音乐回荡在无边的黑暗夜色中,许明天跟着歌声轻哼,忽然之间顿住了。
她听到了歌声里夹杂了明显的喘息声和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然后,脚步停了下来,喘息也渐渐匀缓。
彼此沉默了良久,顾清光才轻声开口道:“明天……”
许明天刚才告诉自己,最后再听一遍这首歌,听完她就离开。却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最后一遍音乐结束了,她要现在离开吗?在他眼前离开吗?
“明天……”顾清光的声音又轻又抖,“我可以陪你一会儿么……”
“我知道你在这里等着流星雨,我陪你一起等好不好”少年小心翼翼地请求道。
许明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扭头对顾清光说,“现在是阴天,连颗星星都看不到。”
她一个扭头的动作都让他心跳如雷,他停在十步之外不敢靠近,害怕刺激到许明天。
“清光,谢谢你,也非常感谢你们一家。”许明天平静道,“今天的事我知道你都明白,你走吧!”
顾清光压下心中的千言万语,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我想坐在你身边陪你一会儿,就一会儿,我就走好吗?”
“求求你。”
她明白他在撒谎,他大概是不会离开的,他让她难过得要死。
“那好吧。”许明天向身后不远处的顾清光伸出手。
顾清光抬起已经僵硬的腿,踉跄了一下,快速向许明天走去,紧紧握住她的手,翻坐在窗台上。
许明天感受到两人双手交握处湿腻腻的冷汗,忍不住哽着声音骂了一句,“傻子!”他怎么敢紧握住她的手
她如果再坏一点,跳下去,他就只能给她陪葬。
“我知道你很喜欢我,所以你不会的。”顾清光凝望着身边的明天,轻笑着松了长长一口气。
天上开始落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到两人的发上眉间。
在这二百多英尺的高空,少年倾身吻去少女眉梢的微凉,沿着那脸颊的泪迹寻找到最终的归处,缱绻地辗转着。
“明天……永远永远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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