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卑劣的她
顾清昀饭前洗了六遍手，刚才手上滴了一点油汤，却只用纸巾擦了一下。
这说明他不算洁癖，但对手部的清洁要求比较高。
在公安局刑侦部门工作，还会养成饭前多次洗手习惯的职业，除了法医，许明天想不到其他。
也只有法医经常接触尸体，手部也容易沾染上尸臭，这种味道深入皮脂腺，很难祛除，即便频繁洗手，没个三五天消失不了。
不过这些，她不会对顾清昀说出来。
“去公检部门做法医可不轻松，还不如学你小婶去大学当个老师。”顾老太太有些心疼孙子。
“再辛苦也比在美国的时候轻松，奶奶你们是不知道，我在洛杉矶郡法医局这两年，平均每天解剖1-2具尸体，至少完成了六百例尸检，那才叫累死个人。”顾清昀刚道了两句苦水，就被小叔打断“来来来吃饭，吃饭”。
顾清昀意识到饭桌上，不太事宜聊什么尸体，适时地闭了嘴。
饭后，顾老先生和顾道良喝茶下棋，顾老太太和方采如婆媳俩聊一些家长里短，剩下顾清昀、顾清光和许明天三个小辈，围观了一会儿棋局觉得没意思，就一起跑到客房看电影。
打开豆瓣电影，挑了一部评分较高的日本电影《告白》，而且是去年在日本上映的，三个人都没有看过。
从网上搜到在线观看后，三个人就坐在电脑前，一起认真看起来。
当森口老师女儿的死亡真相大白时，许明天忍不住低声评论：“有时候，那些警察法医，只能鉴定死因，却无法判定真凶。”
旁边的顾清昀听见后，忍不住看了一眼这个语气有些阴沉的小姑娘，附和道：“人心叵测嘛！”
等到电影最后，森口老师轻声吐出“开玩笑的……”，顾清光心底叹息的同时，听到身边的许明天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模仿森口老师的语气重复道：“なんってね！”
惟妙惟肖，简直像被屏幕里的森口老师附了身。
顾清光心头一惊，急忙叫了一声“明天”。
“嗯”许明天转过头看向他。
“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顾清光见许明天还是那个许明天，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谢谢，我不渴。”许明天面带微笑，礼貌客气，然后转头看向顾清昀，“不知道顾大哥想不想喝水”
顾清昀从许明天的脸上移开目光，站起来走到堂弟跟前，勾住他的肩膀，“我和你一起去倒水。”
“你这便宜妹妹，这里……”顾清昀左手插着裤兜，站在饮水机旁边，右手手指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是不是有点问题”
一滴开水溅到顾清光手上，烫得他拿杯子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哥，你说什么呢！明天她……只是性格有点奇怪。”
顾清昀意味深长地看着堂弟稚嫩的侧脸，缓缓道：“我指的不是精神，而是心理。”
“你最好离她远点儿。”顾清昀接过顾清光递过来的水杯，沉声道。
他对许明天产生防备，并非主观喜恶的影响，只是他怀疑许明天是T-型人格。美国一名心理学家提出T型人格概念，T型人格是指具有冒险、好刺激的人格特征。积极、健康和建设性的冒险，为T+型，而消极、病态和破坏性的冒险，则是T-型。
刚才在电影最后，森口老师告诉渡边修哉，她已经将□□放到他母亲办公室，在一场不知是想象还是真实发生的爆炸中，许明天发出了短促而愉悦的笑声……她似乎很享受影片中的破坏感。
一个随母姓且没有亲人可以依靠的女孩儿，成长环境可想而知并不如何，在此期间形成的人格，也很难保证十分健全。如果她真的是T-型人格，内心充满了破坏欲，那她现在寄居在小叔家中，有清光这个从小到大家庭生活美满、成长环境顺利的同龄人作对比，许明天很可能会做出些什么伤害清光的事情。
他在美国法医局，遇到过类似的杀人事件。
当今社会，无论国内国外，都呈现出犯罪低龄化的趋势，这令他更加觉得许明天是危险的。
夜渐深，顾道良夫妻和父母道别后，带着顾清昀并两个孩子驱车回到了别墅。
次日清晨，顾清昀晨跑回来洗了个澡，坐到餐桌前和小叔小婶一起吃早餐时，没见到堂弟，便随口问道：“清光呢，不会还在睡觉吧？”
“没有了，他去楼上给明天送早餐了，等会儿就下来了。”方采如笑着解释道，“明天腿还没有好，一般没什么事，就把饭帮她送到楼上，省得她上下楼不方便。”
“这不是有张嫂吗？”顾清昀皱了下眉，忍不住开口嘲讽道，“怎么还让清光亲力亲为，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
“清昀！”顾道良和方采如齐声低喝。
顾道良轻咳了两声，“清昀啊，你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怎么这点小事儿都看不懂”
顾清昀被小叔这么一提点，还有什么不懂的。
“您两位也不管管清光现在高二了，明年就高三了，应以学业为重，搞什么早恋！”顾清昀“一本正经”的说教起来。
顾道良夫妻心想：“你当初读高中时，一学期能换十个女朋友，有什么资格管我们家儿子早不早恋。”但到底清昀说得是“光明正大”的道理，他们不好直接反驳。
饭后，顾道良去公司，顾清昀也跟着上了车，向小叔打听许明天的事情。
“从昨天晚上我就发现你不大待见明天，现在怎么又对她好奇起来”顾道良叹了口气，“明天这孩子挺可怜的，出生没多久生父就去世了，今年四月份明天妈妈乳腺癌复发，也去世了。明天妈妈对我说过，明天从小就聪明懂事，只是性格实际上有些孤僻。小小年纪父母双亡，性格怎么会开朗得起来，你若是因此不喜欢她，可不应该啊。”
“那她的腿是怎么回事”
“有几个高中男生欺负一个小姑娘，明天看到了，就见义勇为了，结果就被那几个男生打成了重伤，全身好几处骨裂，在医院住了六周才回来。”顾道良简单几句全是美化，但也的确是许明天救了人。
“她为了救人才受得伤”顾清昀有点难以相信，是他对她产生了偏见还是他太多疑
“你这是什么语气，明天这孩子很善良，受伤前还捡了只小奶猫，现在养在清光住的公寓里。”顾道良力证许明天“善良”，“怎么就不能救人了？”
许明天把自己当没当大小姐，顾清昀不知道，不过他看得出来，小叔是真把她当女儿了。
目前许明天表现的“人畜无害”，顾清昀多少放下了一些心，但并不表示他对她放下了戒备。
“小叔，麻烦您停一下车！”顾清昀指了指路边的公交站牌，“我坐公交去看望一下我们高中班主任。”
顾家别墅中，许明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试着扶着桌子和椅子走路，椅子有滑轮，着力不太好掌握，练习了整整一上午，她才从最开始摔了几次，慢慢地能推着椅子走一小段距离。
按照预期，她十一月就可以行走自如返回学校了。但她想早一点，更早一点，千禧昨天晚上告诉她，许浩东假释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下个月20号出狱。
2009年6月月20号，两年五个月零十天，许浩东又能人模狗样的走在大街上了。
真是……让人有点期待。
许明天坐回转椅上，移动到桌前，拿起书桌上的日历，往后翻起来，直到翻过12月，她才意识到，2011年的日历不会有2012年的四月份。
她想了想，在12月份的空白的背面写道：“4月17日，祝许明天生日快乐。”
许明天希望明年是新的一年，一切都能干干净净的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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