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卑劣的她
这周六许明天出院，住在顾家继续养伤。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方采如发现自己儿子和许明天之间不太对劲儿。他们俩在一起的事情，她和顾道良都知道。之所以没有反对，是觉得年少时能遇到喜欢的人，十分难得。
至于学业、前程这些东西，努力就可以获得，而感情这种事情，即便拼尽全力，也是没有办法强求的。就像她一个表姐家的女儿，一直被严格要求，高中时要好好读书，大学也禁止恋爱，到现在博士毕业了，仍旧单身，三天两头前相亲也没结果。如果当初不乖一点，现在不说结婚，谈朋友总是没问题吧。
这种事情有点像“马太效应”，越是不谈，越是谈不到。
所以，即便她觉得明天不太适合儿子，她也没有干涉儿子和明天之间的事情。而且，她不认为身为母亲和长辈，就有权力阻止他们少年少女恋爱的权力。
不过看此时这个情形，儿子不再时不时地关照明天，明天似乎也有意不去看清光，偏偏两人又表现得毫无芥蒂、落落大方，若说是吵架了，她可不大相信，这分明就像分手不久的样子。
唉，现在的孩子们，她是不太懂了。
顾家吃饭，从来不是干巴巴地一句话也不说，方采如是大学教授，饭间会偶尔讲一些学校里的事情，顾道良一般喜欢在饭桌上，向夫人“汇报”一下这一整天的行程，再说说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顾清光学习成绩优秀，和同学相处也融洽，偶尔会说一说学校里的事情。但今天意外地寡言少语，只是安安静静地吃饭。
许明天也一言不发，一边面带微笑看着顾清光的父母聊天，一边认真吃饭。
“下个礼拜清昀要回来，我和你妈那天都没空，到时候你给老师请个假，去机场接他。”顾道良不知不觉说起了顾清昀回国的事儿，对儿子吩咐道。
“到时候，咱们一大家子一起吃个饭，明天也认识认识这个哥哥。”顾道良随后笑着对许明天说道。
“好。”许明天眉眼弯弯回了个好，顾清昀是顾清光的堂兄，顾道良这样安排，是真心把她当作顾家的一员来看待。
说心底不曾触动是假的，可触动之后呢，她如何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忘记一切重新开始，自此乖乖做一个“顾家孩子”
她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
晚饭后，许明天刚回到自己房间，就收到一条短信。
“姐，你知不知道，许浩东减刑了！！！”
是她大姨家的女儿，叫姚千禧的表妹给她发的信息。
姚千禧出生在千禧之年，所以取名千禧。她虽然是大姨的小女儿，从小宠爱倍加，却没有什么娇纵之气，古灵精怪的，很懂事也很可爱，许明天便很照顾她，难得一位关系处得较为融洽的表姐妹。
“减了多久”许明天皱起眉头，回复道。
“整整六个月呢！”姚千禧很快回了信息。
六个月！当年因为强/奸罪也只判了四年！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年，又减刑半年，总共只剩下一年半的刑期！可她姐呢，一条命就他妈的换他三年半的刑期吗？
许明天一手握着手机，狠狠咬着嘴唇，才拼命忍住满心的愤恨和悲号。
“听那家人说，刑期一半后可以假释，他们打算走走门路，争取年前能把许浩东弄出来。”姚千禧她家和许浩东他家还走动着，她对着许明天不敢称呼舅舅舅母，只用“那家人”代替。
哐当一声巨响，是手机摔在地板上的声音。
许明天浑身都发起抖来，双手紧紧握拳，指尖深深地掐进掌心的肉里，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许浩东这个畜牲凭什么！凭什么能活着！凭什么！
他就该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许明天在心底一遍遍发了疯地咒骂着……
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才让她微微回过神来。
“刚才发生什么了”门外的顾清光担心地看着双眼通红的许明天。
“没什么，手机不小心掉在地上了。”许明天垂下眼睑，尽量平静无波道。
由于许明天拄着双拐，身形比正常时偏低，又垂着眼睛，顾清光是看不到此时她的眼神的，但不代表他感受不到。
她微微佝偻的单薄身形，微微发抖的声音，吐出来的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打在他的心上，令他又闷又疼。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寒冷”，他好想好想抱一抱她，告诉她“不冷”，有他在，“一点也不冷”。
然而，她关上了门。
就像把自己一个人再次关进了霜雪满天的世界，拒绝任何温暖。
他迷茫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走进那个世界。
很快又是一个周一，连续三天的秋季运动会后，十一假期开始，顾清昀回国的日期也到了。
10月3号上午，顾道良的司机开车带着顾清光去机场接人。
到达机场时十点左右，顾清昀是十点半下飞机，顾清光和司机没等多久就接到了人。
“小一年不见，清光长高了不少，看着像个男人了。”顾清昀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小堂弟，拍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以后肯定不缺女孩子追。”
“哥！”顾清光无奈地喊了顾清昀一声。
“嗯”顾清昀挑眉，“莫非现在有不少女孩子追你？”
随后想到堂弟今年高二，会心地笑了笑，“这个年纪很正常，趁着还没高三，可以谈一谈。想当年我高二的时候，已经谈过三四个女朋友了。”
“哥，你说什么呢！”顾清光简直无语，他这个堂哥别看长着一副冷淡面孔，实际上特别花心，从高中开始就女朋友不断，直到大学毕业读了研，由于学业繁忙才收敛了很多。
顾清昀回头看了眼身后推行李的司机，“放心，他离得远，听不见。”
二人身后听得一清二楚的司机：“……”
“听说小叔几个月前收养了个女儿”上车后，顾清昀想起从父母那里听到的消息，转头问起顾清光。
顾清光刚想点头，却迟疑了一下，他如果说是，那他和明天名义上不就是兄妹么，这么一想总感觉怪怪的，“也不算收养，我爸只是她的委托监护人。”
“听说她母亲是小叔的老同学”顾清昀意味深长地看了堂弟一眼，“不把女儿托付给自己的亲人，却托付给小叔这个老同学，有意思。”
顾清光听得出堂兄话里的意思，知道他误会许明天是父亲的私生女，当初他也一样怀疑过，不过后来血型明明白白显示出许明天和父亲没关系，他父亲ab型血怎么也生不出o型血的后代。
“我爸是ab型血，那个女孩是o型血。”顾清光认真解释了一句。
“这样啊。”顾清昀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
顾清昀父母目前虽然在外省工作，但在本地也有房子，当然顾清昀在本地也有自己的房产。不过两家亲近，又是许久没见小叔和小婶，就直接来到了顾家别墅。
许明天等在一楼客厅里，和顾清昀见了一面，稍微说了几句话，就十分有眼色地回了房间。
顾清昀也顾不上问这女孩拄着拐是怎么回事，匆匆洗了个澡，回到自己房间倒头就睡。
坐飞机虽然不累，在飞机上也可以睡觉，可终究不如躺在床上休息得好。
顾清昀一觉睡到了下午三四点，总算是歇够了。
顾家人和许明天一起到顾老先生家吃的晚饭，饭间顾老太太关心起了顾清昀的终身大事，“现在回来了，就好好谈个对象，别和以前似的，四六不着，你现在也是快三十的人了！”
“奶奶，我哪里快三十了，我今年才27。”顾清昀不甘心地反驳道。
“27四舍五入不就三十了嘛。”顾老先生附和了妻子一句，“你别不着急，等你三十再着急就晚了。”
顾清昀无奈，看向顾道良和方采如：“小叔小婶，你们替我说句公道话。”
“我觉得你爷爷奶奶说得很对。”顾道良站在了父母一边。
“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爸妈你们别着急，我会留意着，我们学校要是有合适的单身女老师，我就介绍给清昀认识。”方采如和得一手好稀泥，既支持了公公和婆婆的方针政策，又给侄子争取了生存空间。
“哥，你工作有方向了吗？”顾清光见堂哥“四面楚歌”，忍不住人道援助了一下。
这个话题一抛出来，餐桌上的长辈们立刻不再关心顾清昀的婚姻交友问题。
顾清昀给了堂弟一个“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的眼神。
“回国前，我和国内的导师联系好了，导师帮我写了推荐信，去咱们本市的新安分局刑侦那块，算是特招。”顾清昀学法医的，国内一流法医专业院校的博士学位，再加上又去美国深造了两年，专业技术过硬，能得道一个特招名额不算困难。
“哥哥你是……法医”一直默不作声地许明天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清光告诉你的？”顾清昀笑问道。
许明天也回以一笑，“我猜的，你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果然女孩子就是心细如发。”顾清昀笑着称赞了许明天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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