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妈。”方知走过去圈住方妈妈瘦弱单薄的肩膀，她知道这么多年来她妈妈有多苦。
上一世，年纪越长，要花钱的地方越多，方妈妈就越焦虑越暴躁。
每个人都说：“方知啊，你妈这脾气真不好。”
连她远在异地的姑姑都时不时的给她打电话：“你妈再天天和你爸吵架，你就跟你妈说以后不养他们，不回去看他们了。”
还把她当小孩子似的，挑拨。
这世上，谁都有资格说方妈妈的不是，只有方知没有。
“这是干什么呢？赚了钱哭什么。”话是这样说，但方爸爸也是眼眶微湿。
没有抱头痛哭，大家只是安静地，消化自己的情绪。一时间，方家小院里静默无声。
“啊！”方知的叫声打破了小院的寂静，“我们好笨，除了中午，晚上不也可以卖饭吗？”
看方爸方妈都有些楞楞的看着自己，方知有些急：“我们只做中午饭，那些人是继续交大锅饭的钱还是不交？”
不交这个钱，方家只卖中午一顿，晚上还是要回棚里吃。
交的话，人家交的是一日三餐的钱，不管你吃不吃，都没人那么好会退给他们。
这样一来，就劝退了很多人。
方知懊恼地敲了敲脑袋，还是前期做计划时考虑得不够全面。
如果这样，他们这生意说不定就今天一天好做。
方知不自觉地咬着手指头，脑瓜转个不停。
这卖晚饭也有讲究，要是和中午一样好，都是五块钱一顿，估计有一大半的人舍不得吃。一天十块花在吃食上，而且他们几乎每个人都离不开烟，这又是一笔开销。
还有的人晚上要打打牌，吃吃宵夜，舍得花钱的人，即使在这样的小山村，开销依旧很大。
“也不比一天两顿都是大鱼大肉，都是赚的辛苦钱，一天两天还好，天天这样估计会有人舍不得。”方知在纸上写下一个民工每天正常能拿到的钱，70块。
“我们晚上可以做得简单点，保证每天有鸡蛋，味道好一点，价格定在三块。”方知在纸上减去一个五块，又减去一个三块。
“早餐。”方知沉吟，全家人都不自觉地跟着她的思路慢慢往下。
“可以蒸包子馒头，妈保证做得不必外面卖的差。”方妈妈满是自信。
方外婆在方妈妈才五岁多，方小姨一岁多的时候就去了。而且是得的癌症，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为了给她治病，掏空了所有家底。
方知外公曾经是大饭店的掌勺，红案白案，样样拿的出手。
也就是这样，才能勉强，一个人拉扯着三个女儿长大。但也因为疏忽，造成了方妈妈的残疾，一直到方外公去世，都觉得对不起方妈妈。
“不太可行。”陆周摇了摇头，也加入进来：“晚上卖完饭还要准备第二天的食材，洗洗刷刷就到了九十点。”
“包子和馒头还要揉面，调馅，早上来不及。”不用多说，方妈妈自己也反应了过来。
她只想到要把拿手的都拿出来，倒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早上就卖白粥，搭咱家的酱菜。一份菜五毛，白粥一碗三毛，两碗五毛。”纸上又减去个一块五，一天也就花了十块钱不到，吃的丰盛又营养。
方知觉得，应该没有人能拒绝。
很自然的，大家就接受了从卖午饭，到卖一日三餐，没人怀疑这个决定正不正确。
“今天来排队的我数了数，有四十三人。”
“那就做四十份？”方爸考虑着。
“做四十五份吧！今天都跟那些人说了，明天一定有。”方知话说得不太确定，如果亏十五份饭在手里，半天就白干了。
“那就四十五份，做生意，讲究个说话算话。”方爸爸拍板决定。
等把锅碗瓢盆都洗净收拾好，已经快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这几天大家都一心扑在卖饭这件事上，现在，松了口气。方爸爸点了点店里的货，才发现好多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了。
特别是一些烟，这两天卖得抵得上平时一星期卖的量。还有桶装的纯净水，泡面啊什么的也都空了。
方爸爸列好单子，骑上三轮车出去进货。陆周推上陆爸爸在时，骑的那辆老式大二八自行车，跟了上去。
而方妈妈，则又拿起了渔网。
“妈妈，我们今天赚的钱已经够了。”方知抱住她的胳膊，撒着娇：“休息一下嘛！”
“真是个傻子，哪有人觉得钱赚够了的。”方妈妈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但眼角的皱纹依旧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不知道做渔网生意的老板有什么神通广大之处，十几年来，不管外面的经济发展是好是坏，他的渔网生意一直到十几年后，依旧在做。
这也是方妈妈工资一直处在一个极低的水平，都不敢说换个活干的原因。
因为价格方面怎么都涨不上去，方妈妈也去做过口罩，打过包。但无一例外，最后不是老板不干了就是老板干不下去了。
最后还得给渔网老板说好话，所以价格一直讲不上去，因为人家有恃无恐。农村的婆婆们，人人都有闲工夫，就是做的不多，他麻烦一点，多找几个人也能行。
而方妈妈，或者说，方家，都没有别的选择。
“妈妈，我今天还要和你商量菜单呢！”
“你说我听着，用嘴商量，又不是用手商量。”方妈妈的态度很坚定。
“哼！”方知哼哼两声，开始念她的菜单了。
周一是鱼香肉丝加拍黄瓜，周二是粉蒸肉加虎皮青椒，周三是辣椒炒肉加水煮毛豆。
隔几天呢，换个辣的，重口的菜。所以周四是土豆干锅鸡加凉拌生菜。
周五是肉丸子加炸豆干，周六是辣椒炒肉加上凉拌皮蛋，周日是辣子鸡加土豆丝。
“一周都不重复。”方知继续说道：“晚上则是西红柿炒鸡蛋，凉拌皮蛋，洋葱炒鸡蛋之类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一周加餐一次，晚上做肉沫茄子，用不了太多肉，又给了他们惊喜。”
方知越想越觉得妙，嘿嘿笑道：“这样，那一天没吃到的人估计会很后悔，说不定就天天来咱店里吃了。”
“你这不都想得挺周全的。”
“一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好嘛！”
方妈妈继续飞针走线，顿了顿，还是问道：“洋葱，是什么？”
“是，我在书上看到的，据说炒完入口清甜多汁。忘了我们这儿没有了，换成，空心菜怎么样？”
“可以啊，咱家菜地多得是，这菜长得特别快！”
母女俩闲话着，敲定了菜单，又说好，明天把家里一大一小的两张桌子也搬过去。
等方爸爸和陆周到家，刚好吃晚饭。
傍晚，村里人吃晚饭，便三三两两地一路闲逛到方家小卖铺。
“方老板，今儿赚的不少吧？”来人一只脚刚迈进们就问道。
“我们这就是小本生意闹着玩，哪里比得上你们，一个人一天就能挣七八十。”方爸爸将院子里的灯拉开，麻将扑克都已经在桌上了。
大家听完，想一想，方家的饭菜分量都实诚，价格又不高，确实是赚不了多少。便都笑笑，不再多问。
晚上一桌牌给五块钱的电费，说是电费，也包括这场地，麻将扑克的使用费。
每天晚上会有两桌牌，十块钱也就赚到了。而五块钱平均到每人头上，也不过一块多一点。
再搭着卖一些烟和泡面，一晚上的收入大概在十七八块，也十分可观。
“咱明儿开始啊，准备搭着早上卖卖稀饭，晚上也有饭菜。”方爸爸坐在一边看着牌，一边笑着说道。
“行啊，方老板，这是要把咱们榨干呐！”说话的胡叔叔，态度爽朗，很明显是在开玩笑。
这让方爸爸后面的话更容易说出口了一些：“哪能啊！我们就是以实惠为主，不信你们明儿来吃吃看。”
众人想一想白天那顿饭，再和棚里晚上的大锅饭一对比，觉得先看看方家的也不是不行。
“让你们一天三顿吃棚里的饭，估计吃不了一个星期，你们干活的力气都没了。”方爸爸想了想闺女下午的话，稍加修饰：“让你们只吃中午那顿，晚上回去吃。还是得叫一天的钱，这不浪费钱嘛！”
“好啊！合着你方老板这都是为了咱们好。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当老板的，这嘴巴会说。”众人想一想，方爸爸说的确实在理。
“我哪儿想得到，是我闺女。”方爸爸又补充：“这菜单啊啥的，也都是我闺女定的。”
“果然读了书的就是不一样。”说话的人一边丢出一张三筒，一边说道：“听说你闺女还次次都考第一嘞！”
“嗐，这孩子从小就爱读书，奖状一次没落下过。不像我，老师见了我跟见了屎壳郎一样，那奖状的边啊，我都没摸到过。”方爸爸自我打趣着，但对于方知，是满满的自豪，不加掩饰。
“看来咱以后不能叫阿知了，得叫小方老板了。”
“哈哈哈哈哈哈，是。”
屋外一片亮堂，时不时有人说笑，屋里的方知已经躺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四点多，方家小院就苏醒过来。
灶上熬着粥，慢慢的，米粒一粒粒爆开，散发出一阵阵香味。
方知顶着鸡窝头，打着哈欠，循着香味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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