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五月底的早晨，五点，天光微亮。难得的，感受到一丝凉爽。
方爸爸呼噜呼噜、飞快地喝下一碗粥，骑上三轮车出发了。
几个村之间会自然的形成一个小集市，而方家村正好在中间的位置。因此，这集市就在方家村大队部处。
说是集市，除了猪肉，其实就是各家把自家田里，种的多的菜拿来卖。种类不多，但都很新鲜，因为大多是从田里刚挖出来的。
不像大城市，一天到晚，不管啥时候去都能买到菜。在方家村，六点多去可能集市就散了。大家买完菜，都还有活要忙。
家里的酱瓜，腐乳，没有听方知的多腌一些，毕竟谁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机遇。显然，他们家的腌菜是不够吃的。
早上的早餐准备的简单，粥用小火在早上煮着，盛出两盆腌菜，只等民工们上工了。
他们村里有一家卖豆腐豆芽菜的，还有家卖蘑菇的。昨日下午，方妈妈就让方知跑了一趟，把他家还剩的，新鲜的豆腐都买了来。
现在，趁着方爸爸菜还没买回来，先做腐乳。腐乳做一次就得等半个月，所以这一次，方妈妈狠一狠心，准备做它个五小坛。
把今天的菜单从辣子鸡换成了辣椒炒肉加凉拌的皮蛋，小地方想买只鸡还得靠运气。而且集市上卖的也都是土鸡，贵着呢！
以前去镇上的时候，他们在路上看见过一个养鸡场，规模还不小，三排鸡舍，看起来还挺新的，以前都没听说过。
“今天下午我去学校，正好可以去问问。”今天周日，陆周在镇上上学，晚上就得出发去学校，晚上还有晚自习。
“和你方叔一起。”
“嗯。”陆周本来想说自己去就行了，免得方爸爸多跑一趟，但又怕人家看自己年纪小，不跟他谈。“等方叔谈好了价格，我每周回来的时候把鸡带回来。”
把鸡杀了剁好块，放在冷冻室就可以，就不用每次跑那么远。
方知没参与这个话题，她正抱着她的小黑板写写画画。这是她去年生日的时候，小姨妈家的表哥送她的礼物。
小小的一块，她画了个简陋版黑猫警长，写上欢迎光临，白天就挂在院门上，很受村里那群捏泥巴的小孩子们追捧。
方知洗漱完就坐在桌前开始画，画了二十多分钟。她左右瞅瞅，觉得不能再完美了，这才把小黑板放好。
正好，快六点了，民工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而来了。住在方家村的只有十八个人，估摸着也就十来个左右会来，就只在院门口支了两张桌子，多了也放不下。
不过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来了十六个，也就是说，住在方家村的民工几乎全都来了。
院里还有留着晚上打牌的大桌子，陆周忙招呼他们多的人往院里坐。
方妈妈和陆周一个打菜，一个盛粥，方知依旧是收钱。
等他们吃完去上工，一家人又开始洗刷，方爸爸也买菜回来了。
要清理早上的，还得准备中午的，一家子一刻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忙得团团转。
“妈妈，我和哥明儿都要上学了，家里肯定忙不过来了。”方知帮忙剥着蒜头，话还没说完。
方妈妈却突然想起来，自家闺女还是个小学生，这几天她像个大人似的，拿的主意说的话都一套一套的，差点让她这亲妈都忘了。
“快快快，写作业去，快别剥了。”
“前天晚上加上昨天半下午，我和哥一直在写作业，早就写完了。”方知有些无语，看方妈妈还要说什么，她急忙岔开话题：“家里得请两个人，不然你们两个人，长出八只手也忙不过来。”
方妈妈倒没有一口拒绝，不是她突然舍得了。光是民工们下工，打饭菜和收钱，两个人不可能看得过来。
“让你奶奶……”方爸爸踌躇着说。
被另外三个人异口同声地打断：“不行。”
他摸了摸鼻子，没坚持：“我就说说。”
“我看伍奶奶和徐奶奶就正合适。”伍奶奶是他们家邻居，平时对他们家特别照顾，和方妈妈也处的很好。而徐奶奶则是徐嫣然的奶奶，以前倒没有多打过交道，现在才走得近一些。
但因为徐嫣然的缘故，方知还是立马想到徐奶奶。
两人的共同点都是身上收拾得干净，又勤快，人也不是那种爱盯着别人钱袋子的那种。
方知已经剥出来了一满盘子蒜瓣，剩下要炒的有方妈妈，要切的有方爸爸，要跑腿的她也没陆周利索。
于是她自告奋勇地提出，去和两位奶奶说说请她们帮忙的事。
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因为村子里的大半人都去修河道挣钱了。
“徐奶奶，您在家吗？”农家小院的门半掩着，墙角栽着棵桃树，亭亭如盖。
“哎，在呢！”徐奶奶正在厨房里忙着，看见是方知，忙叫徐嫣然。
“徐奶奶，我是有事来找您的。”方知眼睛笑的弯弯的，颊边梨涡浅现：“顺便找嫣然玩。”
“哟！找我有什么事呐？”徐奶奶从篓子里挑出个又大又红的桃子，洗一洗塞到方知手里。
“我们家想在堤上卖卖午饭什么的给民工叔叔们，昨天刚开张，您可能还不知道。”她咔嚓一口，咬掉一小半桃子。
“知道，村里人都在讲呢！”村里人议论些什么，方知不用想也知道，大多数都觉得他们家在胡闹，不过这都不重要就是了。
“我和我哥平时还得上学，也就放假了能帮帮忙，平时我爸妈两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
“所以想问问您，愿不愿意到我们家帮忙，中午帮忙做饭打菜，晚上也一样，工钱十五块钱一天。”
工钱十五块，虽然比起去挖河道的工钱来说，太低了，但是工作强度也差太多，而且时间也不会那么长。
“真的吗？”徐嫣然本来还在睡觉，被徐奶奶叫醒了，嘟着嘴巴老不高兴了，结果一出来就听到这个消息，嘴巴立马咧开了。
“骗你干嘛！”方知冲她做了个鬼脸。
“去去去。”徐嫣然一口答应了，但方知还是转过头，等着徐奶奶的答案。
“这。”徐奶奶愣了愣：“这会不会太多了点。”
她现在就几亩地种着，半年卖次粮食才有点钱。再就是和方妈妈一样，织鱼网，一天能赚个四五块。
“多什么啊！”徐嫣然细细的眉头皱起来：“方知家现在赚的钱多着呢！这十几块算什么？”
方知听了这话，有些不舒服，好像他们家这钱赚的很容易，大水冲来的一样。
“徐嫣然，我们家没赚多少钱，平摊下来也就徐奶奶这工钱。”方知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桃子，大大的杏眼很认真地看着徐嫣然说道：“你别这么说，我爸妈赚钱有多难，你知道的。”
“对不起阿知，我不是那个意思。”既然她道了歉，方知也没揪着不放，但多多少少失去了谈兴。
等徐奶奶一点头同意，她也没继续留下，直接回家了。
路上经过伍奶奶家时，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她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很明显地，家里只请得起一个人。她妈妈更倾向于伍奶奶，而她则因为徐嫣然的缘故，选择了徐奶奶，方妈妈也没反对。
如果说方知家的困难是摆在明面上的，那么徐嫣然家地困难则是暗地里的。父母具在，且都是正常劳动力，身体康健。她们两人日子过不下去了，想去申请点补贴都不够格。
而伍奶奶家里儿子都成家，她一个人生活，儿子们还每月轮流赡养。比起徐嫣然家里，她基本的生活没有负担。
“我跟徐奶奶说好了。”方知只说了这么一句，工钱干多少活都是在家就商量好的。
“怎么了？”陆周揉揉她的脑袋，看出她兴致不高，明明去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没什么。”她总不能说因为徐嫣然的一句话，不开心吧！
看她不想说，陆周也没多问。
这时候，徐奶奶却来了，方知也不过前脚刚到家。
“徐婆，您咋来了？”方妈妈扬声打着招呼，原来是徐奶奶打算今儿就过来帮忙，说是熟悉下，还特意强调，今儿不要钱。
抛开别的不说，徐奶奶干活利索，人也实在，是个很好的选择，方知也不再纠结。
别看只多了一个人，可是却分担了很多活，每个人都明显的感觉到轻松了。五个人热热闹闹地说着话，饭菜比起昨天提前准备好了，今天还要比昨天多做了十五份。
家里的大桌子不像折叠桌，搬过去很是费了些力气。但现在吃饭的人数还不稳定，他们也不敢轻易的加做桌子。所幸的是，装饭菜的桶装再多装十五份也足够。
等到乌泱泱一群人过来时，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黑板上，白色粉笔写着的几个大字：方家食铺。
字迹秀丽，还特意将这四个字描粗了。
下面则用小一号的字，写着今日的菜谱：午饭——辣椒炒肉+凉拌皮蛋，晚饭——西红柿炒鸡蛋，丝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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