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可替代
安顿好关译后,付延走出去,他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他眉头紧皱,一路沉默不做声,但握紧的拳足以看出这个人的愤怒,这么多年了,付延还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一个温文尔雅的人突然发起火来,势必是让人招架不住的熊熊烈火,像一只向来优雅的狮子突然露出凶狠的獠牙,暴露出嗜血的本性。
“老板,您别去找祁浴,要是关先生知道了又得伤心了”苏檀走到他面前拦住了付延,他明显地看出了付延眼中的不悦,但仍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走的时候人还好好的,祁浴就是这么对待他的吗!你不让我去,难道阿译就活该被那个人渣辜负吗!”付延冷眼看看着他,苏檀打了个冷战,付延从来没有对他发过火,这一次却为了关译甚至对他冷言冷语,看来自己总裁这次是真的栽了。
“不是,老板,你想想,要是祁浴知道关先生在您这里,估计就会来要人了,要是他不知道,只当关先生是自己走的,他自然没有理由跑来和您抢人”苏檀细眉皱起来,分析着,他实在是害怕付延再和人打起来。
闻言,付延果然安静了下来,他揉了揉眉心,渐渐收回理智,恢复平静,像潮汐退去后暂时的安宁下来,他才真正的意识到关译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虽然他早些时候就发现过这个问题,但如今才真的体会到因为一个人恨不得毁了全世界的冲动之感。
“去查一下后来有谁去了祁浴的房间,再去查一下关译是几时来到京城的,以及来到京城之后的所有资料,要详细的。”付延平静开口,他连平日里温和的模样都装不出来了,面上没有任何一点的起伏,甚至连他自己都有些疲惫了,一次一次地为了关译破例,却也让他一步步走向更真实的他自己。
“好”苏檀点头,看着付延这个样子,他突然有些心疼了,付延于他来说更像是哥哥,从福利院把他带回来,供他念完高中后直接来跟着他学习经商之道,从来没有亏待过他,甚至还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给他开家长会。
这么温柔耐心的人,也有会暴躁不安的时候,这时候的苏檀很想去安慰他,也想去帮助他,因为只要是付延,他甚至连付延喜欢的人都觉得是好的。
“延哥……”苏檀开口,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付延的大手已经放到了他的头上轻轻揉了几下。“对不起,刚才不是故意要凶你的”付延朝他笑了笑,丝毫没有百分掩饰和虚假。
苏檀眼眶一红扑上前抱住了付延“延哥,你就算是凶我也没关系的,是你带我走的,是你给了我一个家,我连命都是你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一开始一直叫付延付总,后来这个温柔的男人对他说可以叫他延哥,他就一直人前叫付总,老板,人后叫延哥。
“你要是真的这么感激我,就赶紧去把你这一头黄毛染回来”付延薅着他的头发俯身笑着看着他,眼里尽是威胁。
“我觉得我还是去查资料吧,再见老板”苏檀拽着自己的头发从他手中逃了出来,他再次使用开溜技能,边跑边喊“老板你放心吧,我肯定把人给你追到手!”
看着他跑远,付延浅笑,他转身又回了病房,看到带着氧气管的关译,他的眉头又一次紧皱起来。医生说关译心脏衰竭的厉害,复发的时候心肌缺血缺氧严重出现泵衰竭,如果不能快点找到新的供体,下一次复病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安顿好一切,疲惫慢慢爬上付延的全身,他浅浅的睡了过去,这一晚他做了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关译穿着洁白的西装挽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祁浴,他笑着跟自己说他要结婚了,让他不要再缠着他,还说曾经的诺言作废了,从此他们再见就是陌路人。
耳边传来一道微弱的喊声,关译听出来是有人在呼唤着自己,他循着声源跑去,只觉得举步困难,听着那个带着颤音的喊声,他有些心疼,也不知道是谁还希望他活下去,他突然好想看一看那个人,突然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化作无人问津的无名碑,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再活一次,这次不为了任何人。
睁眼,关译大口呼吸了起来,思绪渐渐清晰,环顾四周,依旧是青灯白墙,只不过梦里的声音还回响在耳边,他才发现床边趴着一个男人。
“阿译……”身边的人好像做了个梦,睡梦中仍旧不安地轻声呼唤他。
关译觉得心尖突然就变得暖暖的,他伸手抚过这个人柔软的短发,嘴里轻声说“我在呢”他的手刚放在付延的头上,付延一下子惊醒,他抬头时眼里充斥着血丝,俊脸也因为压了一晚上而出现几道轻微的褶子。
“付总?”关译已经摘下了氧气罩,他一脸疑惑的看着付延。
“阿译,你明明都还记得,为什么偏偏把我忘了”付延的眼里充满隐忍,他抓着关译的手略微紧了一下,似乎是害怕他会离开一样。
明明还记得他害怕的时候要人摸头,明明记得他最喜欢听的就是关译说,我在呢。
“记得什么啊,付总……你这是”关译明显抗拒的往后坐了坐,他看着付延攥着他的手腕,眉心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昨晚路过,看到你在走廊上坐着,状态不太好的样子,就叫了医生”付延顿了顿收回了手,他勉强的笑了笑,算了,追人是急不得的。
“又麻烦你了付总”关译眉眼弯了弯,朝他温和的笑了笑。
“不,不会,你不用叫我付总”付延看着他的笑就忍不住沉沦,他也跟着笑了笑后说。
殊不知自己此刻的表情看起来更像傻笑,任谁也不敢相信商场上叱咤风雨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会是这般腼腆内敛。
“那……付哥,还是要谢谢你的”关译对他说着,目光又瞥到了付延吊着的左手上。
“这是……”关译的笑容凝固而后消退,他一脸忧心地看着付延,他心中早就猜得出一二,又觉得对不起他,暗自咬了咬牙,抬头看向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尽是愧疚之色,他小心翼翼的伸手碰了碰付延的左手手臂,终于还是小声开了口:“对不起付总”
付延动了动左手,想了想又换成了右手,他的手伸向了关译的脸,轻轻捏了一下说“你干嘛要道歉啊,不是你的错”语气毫无半分责备,温润的触感传来,他心头一紧,忍不住整个手心都附在了他的脸上。
“付总……你……”关译看着付延的温柔,突然觉得很不适,就好像……这个人接近他是别有目的的,比如想要睡他。想到这里关译猛地后退一步,满脸警惕的看着他。
这也确实不能怪他多想,他只是向来警惕惯了,从小到大接近他的人似乎都怀着不洁的心思,让他很难不设防备。
关译的模样是刚柔并济的,既不忸怩,也很温婉,笑起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秀丽的短发修剪得很整齐,发梢处微卷,警惕的样子像只仓鼠,两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的付延越发想要把人搂进怀里去疼惜。
“你是你,他是他,你没必要为他道歉”付延收回手,只当他是为了祁浴和别人保持距离,胸中便是一阵不悦。
“不,他,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应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才让他变成这样的”关译双手合十轻轻揉了揉,说完就看向了窗外,天空和十二年前的天空好像是一样的,风里应该还有薰衣草的清香,不过物是人非,好像再也没有人会义无反顾的奔向他了。
四年前的祁浴从来没有跟他生过气,只是后来他们出柜了,祁浴就被他爸妈狠狠打了一顿,那时候祁浴拖着满身的伤还是跑来偷偷看他,抱着他一起打游戏,一起看电视,哄他入睡。当时两个人在京城没有了依靠,关译就靠卖画维持生活,难的时候两个人只能住狭窄的地下室,尽管如此,他也会很满足,只要有祁浴,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阿译!你还不明白吗,祁浴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根本不在乎你”付延见他一直看着窗外,知道他又在想那个人,忍不住站起来挡在他面前让他正视着自己。
被他唤了一声阿译后关译愣了愣,他仔细地看了付延好久,心跳突然加速,他有些恍惚和不安,他好像知道付延是谁了,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却也同时像被卡在喉咙里。
他是当年那个浑身是伤,穿着破烂的大男孩,是他年幼时随口许下诺言的人。
想着关译突然红了脸,他觉得自己愧对了这个人,随便说的一句等他却让这个人等了那么久。如今的自己已是他人玩弄够的玩物,又怎么配得上这个人热烈忠贞的爱。
“付总,我们很熟吗,您为什么非要管我的闲事”关译咬了咬牙对他开口说,他心底突然痛的难受,泪水也好像汹涌起来,但他只是故作冷漠地看着付延。
付延晃了晃关译的胳膊,着急的看着他,眼里充满希望,希望关译能想起他来“不,不熟吗……阿译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延哥啊……那时候我还没有家,也还不姓付,所以我……”
“付总,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从一开始见到您,您就有些刻意的接近我,最好是我多虑了。付总,我是很感谢你,但我不是那样的人”关译扭头不看他的视线,他害怕看到付延受伤和失望的眼神。
这一切是怪他的,怪他以为离开邬菱那个小地方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交集了,怪他当时的胡言乱语,怪他现在还爱着别人。
“我没有,我没有把你当成那样的人……”付延一手按在病床上,恨不得凑到关译面前把心都剖开给他看看。
对不起,现在的我,哪还能配的上你。关译沉默没有开口。
“我知道了……是我认错人了”付延坐回椅子上,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刚才的焦躁,不安,紧张都消失不见,他还是那个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冷漠傲物的付延,付大总裁。
“那么,关先生,作为合作方,我想问您几个问题,如果您的朋友曾经给过另一个人会娶他承诺却转头爱上了别人,您觉得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付延看着他,一脸的幽深莫测。
“……我会让那个人忘记承诺”关译淡淡开口,低垂着眼眸,声音毫无温度。
付延长叹了一口气,他点点头“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阻止我再次追求你”他声音略带苦涩,不甘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右手紧了几分,如果不是在医院他估计都想点上烟狠狠吸一口让自己清醒一下。
“我该走了”关译下了床,再次看向付延的时候就像对待一个久未相见的老朋友,他笑了笑
“延哥,你放心,欠你的钱我会换上的”关译坚定又自信的说,眼中好像又恢复了一片灿烂的光芒,就好像世间纷扰与他无关,任何事情都不会使他感到垂败。
恍惚间付延好像看到十二年前的关译,他把自己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明明也是个不幸的小孩,却笑得明媚,纯澈。他不曾怨过命运,不曾恨过世间,就像一束光让身居泥淖中的付延感到温暖。
是他让付延见到了光的模样,也让付延开始向往和追逐他所在世界的彼岸,他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一个地方是没有痛苦的乌托邦。
“不行,阿译你不能走,你的身体……我担心那个人会再刺激到你,钱的事你不用着急”付延皱着眉伸手按住想要站起来的关译。那声延哥以后付延就知道他已经想起来了,也知道了他的决定,他想让自己也忘掉那个约定,可是又岂会那么容易。
“延哥,我的身体怎么样我很清楚,我不想苟延残喘的躺在床上了,我不想临死还被病痛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而且我欠你太多了,你也不容易,我必须快点安顿好商奇,至少在我死前,我希望商奇能恢复往日的盛大。”关译摇了摇头,他认真地说,丝毫没有对死亡的逃避。
“……阿译,你怕死吗”付延反问,他突然好想知道如果关译马上就要死了,他心里最在乎的那个人是谁,可是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取其辱。
“怕啊,可是命运就是这样,他给过我很多令人羡慕的东西,比如外貌,才能亦或是成绩,还有遇见你们。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如果是用下半辈子的性命做的交换,也值了”关译轻叹,不作伤感,甚至还乐观的笑了笑。
对他来说这就够了吗。付延看着他,他想,这次是真的关译,是当年让他坚强的活着的关译,终于没有认错人。
“阿译,你还记得这么戒指吗,这是你送我的”付延从衬衫口袋中取出一块洁白的小方帕,里面包了一只戒指,说是戒指不如说是铝圈,是在那个废弃的钢材厂里顺手捡来的东西。
“我……我不知道,延哥如果喜欢,我可以送您一个更好的”关译的眼神明显闪了闪,他艰难的扯过一抹笑,殊不知当他看见这枚戒指时眼泪已经溃不成防。
一个随口说的誓言,一个随手捡的戒指,何德何能去换一份真心啊。
“我想要一枚婚戒,阿译,你能给我吗……算了,阿译你别怕,我已经命人去寻找合适的供体了,你安心休息吧,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付延此前的话说了一半,又实在不忍心让他为难,转移话题安慰道。
“不用了,供体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我就不在人间留恋了,还是早点化作风去追寻自由吧,延哥,请你答应我,一定要找到供体留给你弟弟,他才十五岁,还有大好的年华可以走”关译下定决心后说,他眼里都是坚定和对付灿的心疼。
付延害怕关译为难,可关译又何尝不是。
最后关译还是离开了,而付延能给的也只是一句“有需要一定要找我”
人去楼空,付延的心也落了空,他知道关译对那个人永远都不能狠下心来,毕竟十七岁的爱情才最刻骨铭心,他们之间也止步于救赎。
祁浴对他来说是无可替代的,所以关译将他彻底的排除在外,不留一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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