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叶蘅擦了擦眼泪，等化妆师补好妆之后，再次开拍。
还是一样的场景，叶蘅想着，萧荣可在外面看着呢，婚姻大事输给唐瑶就算了，可不能在演戏这件事上再被她压一头。
越是这样想，越不能集中精力，哭得毫无感情，徒劳地挤着眼泪，保证了上镜的好看，却一点感染力都没有。
“NG。重来！”纪言修拿大喇叭喊了一声，所有人都察觉到导演开始生气了。
周元来到棚里，正好赶下一场他的戏，只是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他站在场边看了下，叶蘅还在拍她的哭戏。
假哭。哭得真假。
这是他作为演员的第一感觉。
“NG！”
叶蘅气闷地擦了把脸，觉得自己眼泪都快要干了，唐瑶倒是轻松，倒在她怀里虚弱地眯着眼就行了。
她忍不住又朝场边看了眼，萧荣似乎在跟纪言修说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在议论她。
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Action！”
叶蘅搂着唐瑶跪倒在地，膝盖磕得真疼啊，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迅速地掐了把手心，眼泪迅速涌了出来。她要哭，哭得压抑，哭得重获新生，叶蘅脑子里就回荡着这几个词，可是她为何而哭，她已经忘了。
“重来！”纪言修沉下脸，五官锋利坚硬，看起来气场十足，周围的工作人员一句话都不敢说。
唐瑶站起来，没说什么抱怨的话，只道：“要给你一点时间找下感觉吗？”
叶蘅看着她云淡风轻的眼神，再对比周围摄影师对自己隐隐不耐烦的样子，脸颊火辣辣的，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用！”
“不用？你觉得自己表现得很好吗？”纪言修走过来，连白衬衫都像在反射着冷光。
叶蘅咬着嘴唇，不说话。
“跟我过来！”
叶蘅看着他的背影，只有乖乖地跟上，谁叫他是这个剧组的大爷。
噢…女主角被导演拎过去单独谈话了！
安静的剧组终于沸腾了，这可是开拍以来导演第一次发脾气啊，我们的女主角真有本事！
“演技是有多烂啊把导演气成这样！”
“她是不是关系户啊，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她。”
“长得这么漂亮，指不定读书的时候就傍上了大款，现在不都是这样。”
……
关于叶蘅的讨论，络绎不绝。没有人真的关心她怎样，大家只是看好戏的姿态而已。
唐瑶走过来在萧荣旁边坐下，两人却没有说话，只是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这里诡异的气氛。
角落里，纪言修面对着叶蘅站着，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势就能把人压死。
“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吗？”
叶蘅捏着衣角，闷闷地说：“不会哭。”
“你会哭，但你没有用心去哭。”纪言修看着她的头顶，目光冷冽：“你在想些什么你自己知道。”
叶蘅小心脏一抖，瞬间抬头看他，却撞进他琥珀色的眼底，一改往日的散漫，那种压迫感让人望而生畏。
她忽然不敢放肆了。
“你有认真理解过这个人物吗？她为什么要哭，她哭的时候在想些什么你知道吗？”
飞燕是姐姐，从小她就知道自己的责任更大，有苦自己先吃，有甜让妹妹先尝。她不后悔，可是她也会累。
她们这么漂亮，跳舞这么好看，本该多么骄傲地活着，却总是这样被生活压弯了腰。
皇上看上了她，她逃得了么？
终日惶恐不安，无名无姓，苟且偷生地活着，就是她想要的么？
她赵飞燕不该拥有这样的人生！
叶蘅仿佛看到了一副画面，一只浴血而生的凤凰，她哭的是血不是泪。
“教育”了一番之后，叶蘅回到片场，沉淀下思绪，信心满满地再次开拍。
她抱着妹妹，哭声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一下一下撞进人的心底。
唐瑶靠在她的肩上，一瞬间也有些失神，然后她微微睁开眼，避开镜头的角度，在叶蘅耳边说道：“我记得你，两年前。”
哭声戛然而止，叶蘅难以置信地睁着眼，睫毛上还挂着两颗泪珠。
“搞什么啊？”摄影师忍不住抬起头，充满了不耐。
场边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原本还以为这新人有两把刷子，看来是不行。
纪言修啪的一声把喇叭摔在桌上，周围的人一下子噤了声。
“这场不拍了，换下一场。”他沉声吩咐，脸色阴沉得可怕。
萧荣微微垂着眼，眸光暗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下一场，还是叶蘅的戏，不过是她和周元的对手戏。
也是在她的小木屋中，周元教她写字，一笔一划，写着“飞燕”二字。
其实赵飞燕原本叫赵宜主，袁文生看过她跳舞之后，只觉她舞姿优美身轻如燕，遂才给她重取了“飞燕”一名，这也是他们感情的升温。
叶蘅坐在案台边的茶几上，脑子里还是懵的。
原来唐瑶从一开始就认出了她，看着她跟个跳梁小丑一样还想一较高下，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周元走过来，看着她不怎么好的脸色，安慰道：“没事吧？别放在心上，拍戏有时候找不到感觉是很正常的事。”
叶蘅摇摇头，没心情说什么。
“打起精神吧，过了这一场就可以吃饭了，听说今天的盒饭不错哦。”他故作轻松地开玩笑。
叶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看了眼坐在一起的萧荣和唐瑶，心想自己的初恋怎么这么狼狈呢？心上人不记得她，情敌倒是把她记得清清楚楚，这见鬼的人生！
叶蘅深呼吸几口，站起来说：“我没事了，争取一把过吧。”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总是骨感的。
NG了两把之后，叶蘅想，演戏不是你想过就能过的，要导演说了过才行。可是导演偏偏跟她杠上了，怎么都不肯给她过。
叶蘅对周元没感情，她演不出那种亲密感。周元教她写字，她就真的像个乖学生在写字，没有一点暧昧的情愫。
而且唐瑶和萧荣都在旁边看着，她紧张，完全无法入戏，越想表现得好就越表现不好。
又拍了一遍，还是没过，叶蘅实在无法不窝火，她还没发作就看到纪言修冷冷瞥了她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冷声道：“既然叶蘅找不到感觉，那就让唐瑶和周元试拍一遍，让她在旁边学习一下，找找感觉。”
叶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试拍？什么意思？明知道她跟唐瑶不对盘，他还这样让唐瑶当众打她的脸？
“OK，我没问题。”唐瑶站起来，微微一笑。
萧荣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讽刺，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保持着温润的假象。
第一女主换了人，大家都翘着脑袋，又有好戏看了的样子。
唐瑶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下，再睁眼，仿佛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飞燕。
她倚在案台上有些害羞地咬着唇，因为袁文生就在她的身后，独属于男人的气息就这样紧密地包裹着自己。
写不好字，她懊恼地皱皱眉，有点小生气。写好了，又俏皮地一笑，巴巴地望着文生，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
这是她少见的小女儿姿态。
唐瑶的表演，不说完美，但至少没有大的破绽，可以看出来她很认真地在诠释这个角色。
一场务妹子又开始感叹：“同样是新人，差距咋这么大呢。”
另一个附和道：“对啊，早知道直接让唐老师演赵飞燕多好啊，我看也挺适合的。”
“是啊，人家长得也不差，演技也好，又嫁了个好老公，你们说这不是人生赢家是什么？”
……
剧组里就是人多嘴杂，助理小余忍不住拉了拉叶蘅袖角：“你别听她们的，你演的很好，真的！”
叶蘅紧攥着拳头，眼睛有些红。这个剧组，除了她的两个助理，不会有人帮她说话。
她懂，也不在乎。
只是，这就是唐瑶的目的吗？
她冷笑一声，转头对纪言修大声道：“导演，我找到感觉了。我想，我们可以再拍一次。”
纪言修和她对视了几秒，点点头：“各部门准备一下，五分钟之后开拍。”
这一次，一把过。
刚一结束，叶蘅便收起脸上的笑，站起来扫了周围的人一眼，最后看向今天最讨人厌的导演，狠狠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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