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公司正式拿下了一个单子，打入广东市场，韩铮提议聚一聚，让李佩然去订场地，再叫上几个小歌手助兴。
时间有些急，但李佩然还是妥妥帖帖地办好了，和夜宴谈好了场地价格，包下了他们顶层的大厅。
“够安静吗？”索源问。
“咱们到之前安静，到了就不安静了。”
李佩然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
韩铮在一旁偷笑。
“需要摆上名片，定位子吗？”李佩然撇下索源，去问韩铮。毕竟他才是她老板，他给她发工资。
“不用。到时候大家随意坐。”
李佩然点点头，表示明白。
虽说是随意坐，但到场后大家恪守规则，和开会一样，谁和谁坐在一起是有讲究的，上下级关系分明。
韩铮有些后悔搞了个大型聚会。气氛这么僵硬，还不如直接发奖金来得实在。
还好叫的歌手本领极佳，会活跃气氛，唱跳皆拿手。韩铮靠在椅背上喝酒，索源招呼大家说“今夜不谈工作。”
谁还想谈工作？这段时间忙得底朝天，有时候灰头土脸地加班，连夜上飞机出差。韩铮去签合同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合同签不下来，项目没敲定，等于一切都白搭。
韩铮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子。
索源拿刀叉敲敲韩铮，“待会儿去酒吧吗？就在楼下。”
“去。”韩铮来了点儿精神，“好久没去了。哦，对，叫上席超。”
“席超？他个妻管严，喊他去夜宴？”夜宴可是欢场，419的好地方。
“叫上。楚意和游子矜都在。”
索源懂他的意思了。掏出手机给席超打电话。
暮色倾斜，天色渐晚，游子矜提议去夜宴，拿手机定了一个“女王座”。这沙发卡座十分豪华气派，酒水套餐也缤纷。酒过三巡，酒桌上只剩下空酒瓶。
说来惭愧，楚意毕业后就去公立学校任职，从生下来就待在象牙塔里，只会喝啤酒和红酒，稍微烈一点的沾都沾不了。不如游子矜和沉佳禾，一杯一杯接着喝，什么酒都往肚子里灌，酒精裹着音乐在胃里跳舞，一路向上刺激脑神经。
沉佳禾喝酒上脸，顶着一脸红晕问楚意，“你怎么不喝了？”
楚意摆摆手，“我已经不行了。”
沉佳禾拉住楚意的手，冰冰凉凉，说那怎么行，还没上去摇你就不行了？
游子矜在一旁煽风点火：“你这样就没劲了啊，楚意。”
楚意继续摇头摆手，“我从没有上去摇过，和大傻子一样。”
说完就挨了游子矜一拳。
“你再说我们是傻子？”
说着便要把楚意从沙发上揪起来，拽到舞池。
楚意索性趴在酒桌上装死。
“我真的不行了——”她指指脚边的那一箱啤酒，“这他妈都是我喝的。”
沉佳禾朝天空翻了个大白眼。啤酒算个屁？
游子矜没辙了，只好让沉佳禾一个人去舞池里蹦，她坐这儿看着楚意，免得出了事情。
“合着这还轮班？”
沉佳禾打趣一句，朝游子矜挥挥手，扭着跨上了舞池。大学的时候她是钢管舞队的，身姿妖娆柔软，一举一动地透着荷尔蒙。她一向是欢场公主，看上哪个就勾勾手指，从未失手过。
游子矜见她走了，心生羡慕，想就不应该带楚意来这种地方。说穿了她还和高中一样。只不过发型变了风格变了，古板保守依旧是她的内核。
楚意动了动，游子矜以为她难受，要吐，起身去拿塑料袋。
“我没事。”楚意直起身来，撑着额头，侧着脸看她，目光清明，“还清醒着呢。”
“嗯。”游子矜掏出了烟盒，“来一根吗？”
楚意接过，先给自己点上火，又给她点上。
“你想蹦就去吧。”
“你能行吗？”
“我带了刀和防狼喷雾。”
“”游子矜放下手提包，“防狼防盗。”
楚意看着她的身影淹没在舞池里。震耳欲聋的音乐让她寂静，又勾起她的酒瘾。
目光落到剩下的酒瓶上。
沙漏倒置，时光回到十年前，她穿着肥大的校服，卷好裤脚，匆忙从网吧出来。
她抬手看表，已经两点了，两点十分到校，无论是走路还是公交都来不及了。
她记得跺脚，心里痛骂周逸群这个祸害，好端端的放着课不上，跑到网吧没带钱吃不了饭，非得让她去送，高三了高三了，能不能长点儿心，最后害得她第一节课要误。
妈的。
楚意忍不住骂人，伸手挡太阳。
这么热的天。
如果跑着回学校，还能抓住第一节课的后半部分。
她脱下校服衣服，系在腰上，露出白色半袖，是仿水手服的设计，藏青色领带上绣着一颗月牙。
正准备起跑时，有人揪住她系在腰上的校服袖子。莫大的阻力让她无法动弹。
她扭头，干嘛两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摩托上的韩铮就拉着她往后扯。
“你干嘛？”
楚意想打开他拽住校服的手。
“拉你回学校啊，快迟到了。”韩铮一脸理所应当，“都是从同一家网吧出来的，不能见死不救。”
楚意眯着眼睛，阳光太强烈，他正好逆光，他的表情太过清楚，她反而有些不敢看他的脸。
“我可没逃课。”
“嘁——装什么？我都看见你和周逸群在那儿吃饭了。你们俩小情侣呆了一上午了吧？”
“谁和他是情侣了——你给我放手。”楚意最听不得这话，扭着身子要甩开他的手。
韩铮却越揪越紧。
“你真打算跑着回去？”
他问。
楚意摇摇头，指着他的摩托车，说：“你不是要载我回去吗？”
韩铮突然爆笑，口香糖差点卡住他的喉咙，滑到气管里。
“自作多情。我是说我骑着摩托拉着你校服，你在路上跑。谁有力气载你。”
“那你废话那么多。”楚意狠狠地打他的手臂，“那你放手，我自己跑回去。”
他听话得放手。
楚意更不乐意了。
“妈的，我叫你放你还真放？求你了，带我走吧。”
韩铮这才笑嘻嘻地又拉住她，好像要把她拉到怀里。
“我开玩笑的，脸皮这么薄？”
嘴上说着，手上动作不停，他的身体往后挪，不由分说地把她抱到车的前面。
她很轻，她的身体也软软的，他一碰便不想放手，故意吃她豆腐。
楚意愣住了，双颊通红。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被人抱到车上。
她本以为她坐在后座上，搭个顺风车就好了。
结果，她几乎是被他圈在了怀里。
“你女朋友看见了会来打我的。”
楚意冷不丁提醒他，成心破坏气氛，挣扎着要下车，坐到后面去。
“矫情。你一堂堂学生会主席还怕她？”韩铮伸手拦住她，手按住她腰的两侧调整她的坐姿。
这小姑娘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坐男人怀里，这么生涩。
生涩，还非得装出老练的样子。
韩铮是老司机了，摩托上载过很多人。但这是第一次让女人坐在前面。
感觉虽怪，但是很新鲜。
“我说真的，宋雯盈会来打我的。”
楚意坚持声明主张。她不喜欢和别人这么亲密。
她和他亲密到只有一毫米的距离。
“我和她分了。”
韩铮的声音从后上方穿来，几乎贴着她的头发。
“啊？什么时候？”
楚意八卦的兴致起来了。
韩铮却忽略她这个问题，告诉她戴好头盔，抓紧，待会儿把她甩出去他可不管。没等她继续挣扎，他已经开车走了好远。
楚意想摩托车就是快，不会有堵车停车的烦恼，掐着点到学校。
她下车，穿好校服，正准备百米冲刺到教室。
“喂，你等等。”
韩铮叫她。
她扭头。
心里想，他这个人怎么总爱站在阳光底下，光芒万丈的，刺痛了她的眼睛。
干脆眯起双眼。
“什么事？”她问。
“就在刚才……”
“什么？”她没听懂。
“我分手了，就在刚才。”
“哦——那你别太伤心。”
楚意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敷衍了几句话就往三楼跑。以为他是因为失恋太伤心，才逃课去网吧，躲避人世间，完全没有意识到是因为自己，导致了另外一个女生的肝肠寸断。
铃声响了。
韩铮他们都有贵宾卡，订上了VIP座位。穿梭于灯红酒绿中，麻醉了神经。
席超感叹：“好久没来了。”
“游子矜不要你来？”索源问。
席超耸耸肩，不置可否。
“那她还自己来。”韩铮说。
“这不我来抓她来了？”席超笑。韩铮想这哥们儿也是心大，如果楚意是他未婚妻，未经他允许跑到这乱糟糟的地方，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逮住她教训一顿。
“你怎么知道她们在这儿？”
“找人查的。”
“哦——”席超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差点忘了你的老本行。”
韩铮嘴角上扬，不言不语，从贵宾道进入内场。
音乐震耳欲聋。
索源皱眉，有些想离开的冲动。
说实话他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又吵又乱又脏。但在这儿待一会儿，心情会意外的放松下来，重要的不重要的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们落座，点了一些酒，不太多。他们不打算一醉方休，就是尝点儿酒，小醉一番。
韩铮端起酒杯。
“第一杯敬你，席超。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这话留着，结婚那天再说。”席超也举杯。
他的心思不在酒杯上，在四周的卡座上。舞池里乱，他看不清，但卡座上的人就比较好认了，如果游子矜在，他肯定能看见。
临走时游子矜对他说去挑婚纱，和楚意逛街。
难道是来夜宴挑婚纱逛街了？
席超吃味。
他知道楚意不会主动提出来夜宴。来夜宴这个主意，八成是游子矜提的。
想到这儿他就有些怒意了。但没摆在脸上，依旧和韩铮索源说说笑笑，眼睛却不放松任何一个地方。
他没看见游子矜，却看见了一个撑着下巴的女人。她侧着脸，望着舞池，鼻尖小巧，头发蓬松。
这人看着有些眼熟。
他用下巴点点那女人的方向，对韩铮说：“那是不是楚意？”
韩铮随着他的方向看去。
果然。
韩铮说他要去那边看看。
“哎……先别。”
索源拦住他。
“不着急这一会儿，你去了人家也是把你赶过来。”
韩铮刚刚站起了身，只能再坐下。
“我看旁边那个散座有个男人一直在看她。”索源说，“等那男的有没有什么行动。那男的上去了，你就立马过去。”
“要是那男的不过去呢？’”席超问。
“就再想别的方法。”韩铮接着说。
席超心说你可真沉得住气，万一出个什么事儿……
还没继续往下想，那男的端起酒杯上了楼梯。索源推了韩铮一把，韩铮理了理衣服，往公主座走去。
“牛逼。”
席超佩服，端起酒和索源碰杯。
韩铮过去的时候那男人已经上去了，离楚意极近。
韩铮心中火起。
x他妈的。
是你能碰的吗。
楚意朝那个男人摆手，表示拒绝，拿起手包坐到了沙发另一边。那男人穷追不舍，想继续拉近距离。
楚意只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满嘴酒气，着实恶心。她慌忙躲着，却晕头转向，乱了步伐。
忽然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有着洗衣液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他低沉又愤怒的声音从她脑后传来，像是贴着她的头发。
她感受得到他炙热的躯干温暖着她。
“滚远点儿，这是我女人。”
朦胧中她只听见这句话，软软地倒在他怀里，手环住他的腰。
韩铮一看楚意这么顺从，底气又加了几分，步步紧逼，把那男人退下来台。那男人气急，挥拳就要打上来，又被背后的男人扯了个踉跄，直接跌坐在地上。
索源朝韩铮作了个手势，韩铮笑，对着口型说“谢谢”，拥着楚意坐下。
楚意的身体已经软成了一滩酒水，她化在他怀里，头发一直蹭着他的胸口。
韩铮看到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喝得太多。高中的时候她喝多了就是这样，话都说不清，坐都坐不稳，直往他怀里钻。
心里虽然嫌弃，手却慢慢抚上了她的头发。她的头发和她的性格一样硬，扎手，一碰就炸毛。
可他爱不释手。
楚意稍稍动了动，嘴巴里说着些什么。
酒吧太乱，他只能扶她起来，耳朵凑到她嘴边。
他听见她说。
“带我走吧。”
忽然，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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