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群星璀璨
宁柯还是不大情愿，但还是勉强瞥了几眼。
上面果真有几处触目惊心的伤口，依稀是几个一半指甲盖大小的小洞，结了一半痂，还有血凝块附在上面。
这…似乎比张母说得还要严重？
她心一沉，抬头看了他一眼。
张溱亦眉头紧蹙，额边也有层薄薄的汗，仿佛疼得无法忍耐。但唇紧紧抿着，故作坚强，声音轻轻发颤，“宁宁，你要有事就先去吧。我坐你门口歇一会就好了。”
宁柯：“……”
尽管再厌弃他，她也总不能“见死不救”，她做不到那个狠心的程度，终究还是刷开了房门。
屋内满堂的亮光把原本不大的地方衬托得很温馨。
她从一边的柜子里抽出了一双一次性拖鞋，啪的一下丢在他面前，没好气地说：“进来吧，张影帝。”
她岂会不知他在装可怜？
只是狠不下那个心罢了。
男人慢吞吞地看了她一眼，宁柯却连个眼旁风都没有扫他，径直往里面的小隔间去了。
他挑了挑眉，大摇大摆地进来。
宁柯在小阁间跟酒店前台交代了要纱布棉条和消毒酒精后，出来一看，高大的男人竟站在落地窗前脱衬衫。
宁柯真是怕了他了，“张溱亦你干什么？大白天的你做什么呢……”她几乎咬牙切齿。
张溱亦的表情有几分无辜，“我就是热了，脱一件衣服也是不行？”
“我里面又不是没穿。再说了，我没穿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他有些无助地站在那。
宁柯真是受不了他这种楚楚可怜的模样，跟菟丝子花似的，又作又矫情。
她疲惫地捏了捏鼻骨。等服务人员把要用的东西拿过来，她指挥他坐过来，本意是让他把手放桌上，他偏是要放她腿上。
她一拿开，他就嘶嘶地喊疼。
总之，她光是用纱布碰一下，他都痛得无法呼吸似的。更不要提用酒精冲的时候了，他差点晕倒在她的怀里……
一波三折后，宁柯总算是把他手包扎好了。
她一手清理着残存的纱布，一边说，“你可以走了。”
哪知，他简直是把不要脸发挥到了又一个新高度。
“宁宁，我是病人。”他委屈巴巴地说。
宁柯把纱布丢进垃圾桶，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的伤口我看过了，要不是我包扎得快，你就要愈合了。”
他的伤口只是表面看着狰狞，其实很浅。
也怪她一时心软被骗了。
“走吧。”宁柯很冷淡地说。
宁柯工作时不想带入其他情绪，所以，她尽量等这次拍摄结束回去后再跟他提分手。
他顿时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子俯身下来，直接把她横抱起来，哪里有半分刚才弱不禁风的模样。
宁柯拼命挣扎，他也不理，直接把人压到了松软的床上。两个人微微陷了下去。
“为了报答你，我决定以身相许。”他笑说。
“等等……张溱亦我有话说……”
宁柯躲开他胡乱的吻。意乱情迷之间，她一掌拍开了他脸，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离他远远的坐着，靠在床头。中间特意放了个枕头。
既然他作成这样，宁柯想，就提了吧。也是时候了。
反正他这次过来蠡湖也不一定是来找她啊……
刘伊伊也在。
说不定昨晚他就在她的床上呢。
想起这个，她心就跟针扎似的，眼里也涩涩的，或许是早有准备，疼痛的感觉也并没有持续很久。
就像做了场梦，醒来或许有一些怅惘，但很快就会过去。新的生活会来。
她告诉自己，不要像个弃妇一样哭哭啼啼……
“少爷，”她话语还算平静，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我们分了吧。”
“？”
张溱亦仿佛还没有出刚才旖旎中回神，听她这样的话，从薄被里抬起一张满是错愕的脸。
周边气压很低，空气似乎凝结了一般。其实他不说话，冷着脸的时候，宁柯也有些怵他。
“给个理由？”张溱亦低笑一声，撑着身子看她。
灯光下，女人侧脸柔得跟一汪水一样。
心却跟铁一样。
他装疯卖傻哄了半天，放下身段不惜自轻自贱，弄得这么个下场。
他理直气壮成这样？
还要问理由的？
宁柯是真没想到。
“你自己心里清楚……”宁柯冷笑了声，“我都没找你算帐，你给我摆什么脸色？”
他吊着半边眉梢，好像猜到了什么，兀自笑了起来。
宁柯忍不住瞪他，“张溱亦，你能不能要点脸，你找小三还这么狂野的？你现在给我滚，马上滚！”她气得用枕头打他。
张溱亦扣住她的手腕，转而扶住她不盈一握的腰，把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满怀都是她的百合苏香味。
他轻轻地笑着，连胸腔都微微发颤。
“宁宁，”他吻在她柔软的发间，“那不是真的。你一个我都应付不过来了，怎么可能找别人？”
“还敢骗我？”宁柯用手肘抵住他的腰，一发狠，又咬在了他手背上。
张溱亦看着整排的牙齿印，啧啧两声，“我真是把你宠坏了。”虽是这么说，话里满是宠溺。
“你还记得之前经常有个程伯伯来家里做客吗？”他把她的手扣着，放在手心里把玩。
“刘伊伊是程伯伯在外面的私生女，最近才找上门。他们家现在闹的乌烟瘴气的，程伯父公司的实权已经在几个儿子手里了，他对她们母女很愧疚，但也帮不上什么，这才找上了我。爸是他多年好友，这事是爸亲自嘱托我的。”
他看着她微微发愣的模样，忍不住笑说，“早知你醋性这么大，那天一大早就丢下我跑这么远，刚刚还对我说那种话……早知道这样，我说什么也不搭理他们了。”
“那天是刚和程伯伯聚完，又飘起了雨，她经纪人不在，只有一个人。程伯伯让我送她一程，我不好拒绝。”他看着她的眼睛，这样解释道。
“很多私事，我不屑摆在明面上说，跟媒体人打交道真真假假我都习惯了，也懒得解释。”他顿了一顿，又说，“但如果你想听，我就解释给你听。其他的人，别想有这个待遇。”
宁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微微蹙眉，“那你外面真的没有……”
“没有。”他凑了过来，揽着她的肩，低头，直接吻在了她的锁骨。眼看着就要开她的纽扣了……
“等等……”
宁柯手脚并用，从他怀里狼狈地爬了出去，明天还得见人呢，他一向在这种事情上没轻没重，她想想明天被人瞧见了吻痕什么的就害臊。偏偏他自己是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而且，刚缓过神，她不想和他做这么亲密的事情。
“又怎么了？”
张溱亦眼里还有未散的□□，声音暗哑。
宁柯干笑一声，盯着他手，很是担忧地说：“你手伤成这样，刚刚差点都晕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张溱亦意味不明地朝她低低地笑着。
“想不到宁宁这么关心我啊。”
宁柯悄悄捡起薄被把自己裹住，顿时也理直气壮起来，“是啊，我都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说完，她又下床给他拿了件浴袍，推他，“你先去洗澡吧。”
张溱亦真是被她气笑了，“我手不能碰水，为了我的身体着想，你要不要过来帮我？”
宁柯唔了一声，含糊道：“你不是还有一只手嘛。”
他笑着过来拧了拧她的鼻子，又凑近亲了亲她的下巴，跟小狗一样，软乎乎的。宁柯也惊讶住了，便看着他抱住自己，过了一霎，又放开。
他英俊的脸近在咫尺，“要不是怕你赶我走，你以为我忍得住不动你？”
……
天一亮，两个人还来不及温存，张溱亦就赶回公司开会了。
宁柯被他禁锢在怀里抱了一夜，浑身都不太舒服。等他走后，懒洋洋地赖了一会儿，在闹钟声中起床。
小孟也差不多在楼下等了，用完早餐后，一起赶到租的大棚。巧的是，林帆源也刚从保姆车下来，后面跟着他的经纪人。小孟的眼睛全程黏在他身上，没有一秒分开过。
宁柯都嫌她丢人，劝她收敛点。
但林帆源那张脸确实讨人喜欢，人也有礼貌，微笑着跟着叫她“宁姐姐。”宁柯带他们到一边的小棚，交代了一下拍摄的事宜，林帆源听得很认真，很快就去跟着化妆师定妆容去了。
半个小时后，他绑着高马尾出来，背上背了把大刀，昂首阔步，满是江湖侠气。他的脸透着几分稚气，但好在眼神坚定，锋利的跟那把刀一样。
组里的工作人员都惊艳了，小孟更是呆在原地，连话都不会说。
宁柯满意地点了点头。原来以为他更适合温润书生的妆发，没想到他可塑性这么强。打光师搭好背景后，林帆源坐在黄沙坡上，拿着片凋零的树叶放唇部，哨声轻响，风把他额边的碎发撩起，也偶尔吹在他那把行走江湖的大刀上，发出声声鸣响。
秋风瑟瑟。
他轻阖着眼帘，在戈壁的残垣下，仿佛忆起了往事。
宁柯心微微发紧，感觉一来，拿起摄像机都得心应手。
周遭的人都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安静地拍了整整一天，宁柯终于放下摄像机，坐在电脑前看成片。老实说，这几组照片她都很满意。
林帆源换了便服过来，看着照片出奇地赞叹了声，“宁姐姐，站在屏幕前我都不知道里面这个人是谁！”
宁柯心情不错，跟着笑说：“我们这里不是美特斯邦威。”
一来一往的对话把大家都逗乐了，工作结束，大家心情都不错，于是决定去附近的烧烤摊撸串。几个男同事点了不少啤酒，醉了就在一边猜花拳。林帆源被他经纪人看着不敢怎么动，为了保持身材，艺人一般晚上六点之后就不能吃东西，但他眼睛始终盯着闹哄哄的这边。
到了十点，大家差不多就散了。小孟依依不舍地看着林帆源上了保姆车，那眼睛跟含了水似的，等人走了，她坐在黄沙里，叹息道：“这才是优质偶像啊，业务水平过硬，他才多少岁啊。我呢，这么大了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宁柯笑说：“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孟孟你在追星这条道路上也发挥了你的极致。”
小孟破涕为笑，那点伤感也没了，“宁宁姐你就知道打趣我。”
宁柯坐她旁边，听着耳边的风声，心里却很宁静。
“其实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人生这条路的，谁又不是第一次为人？”她拍拍她的肩，像很多年以前父亲拍她的肩一样，那时的她还很稚嫩。但后来，生活把她教育得很好，她偶尔也能撑得起半边天空。
没有什么不可以失去。
没有什么一定要得到。
有缘则合，无缘就散。
但后面这些话她也不敢说。
这夜，风带走了这片地里的黄沙，很快，别的地方的沙砾又会填补过来。
宁柯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话，最后看着天空，群星璀璨，她始终相信她的爸爸妈妈在那里。他们永远有一处遮风避雨的地方，永远不会落下，永远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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