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义无反顾
且说唐陌带着探春回了自己的小院子打算再补会儿觉,闹起来的时候才刚卯初,结束的时候那时辰才是卯正一刻,按寻常他们起来的时候,要补也补不了多久了。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贾政还卧病在床,贾母心里压了贾家的收支,都没什么心思叫小辈去请安。
唐陌临了起床的时候,揽过自己怎么看怎么可人疼的好闺女儿蹭了蹭脸颊,稳了稳心神,笑道:“去玩儿吧,不可在外客面前耍小姐脾气。你既要自己招待,那抓紧了亲自写帖子请去,我是不管的。只一条,要出门时必要回了我知道,加了人手跟在身边。”
探春乖乖巧巧的点头:“妈放心吧,女儿都知道的。”
唐陌就坐着看探春离开这小院子,心里酸涩泛滥成灾。
书屋和孩子,哪个她都不能放弃。
如果把书屋上交了,她哪里来的底气来给探春存嫁妆?眼看只剩了五六年了,再者瑔儿要娶亲,肚子里又还有一个,谁知道是男是女?
但是如果不上交,老东西放出话来,到唐陌死,也不能取代王氏成为主母。
那就意味着探春的婚事还是要经由王氏做主,可王氏巴不得整死她们娘儿三呢。
跟贾政说也没有用,毕竟他不怎么关心儿女婚事,何况他也只认识几个吃软饭的清客。
林如海是个例外,但是贾政也不会为了探春的婚事就拉下面子找林如海去帮忙。
唐陌急得眼泪成串的往心里流,却只能在贾母面前不动声色。
唯一只有,当她有一个绝对强大的靠山的时候,老东西也不得不让步。
而现在她唯一的办法,就是按照秦可卿的话,一步一步老老实实的走。
风险大则大已,但是若是事成,秦可卿也不能不好好回报她。
如果唐陌没有这三个小的,就是做一辈子的妾室,她认了也就认了,反正左不过存上几千两银子,尽够她在贾府逍遥自在一辈子了。
何况,将来总有抄家的一天,到时候一死,一了百了,哪还管什么富贵荣华风光尽显。
只是如今不行,她不仅要护着这些私房,更要护住整个贾家,不然她儿女的前程,哪里还有说头。
瑔儿好说,毕竟有义山在那里杵着,婚事上尽可由着自己来。
肚子里这个也好说,不管是男是女,谈婚论嫁之前,贾瑔怎么都要回来了。
唯一只有探春,万一瑔儿待上十年不回来,探春的一辈子就算完了。
这个孩子,是她最大的软肋。
唐陌被人伺候着用了早膳,去看了一回贾政,想说给他听,她已经和秦可卿那边的线人联系上了,昨儿被贾母威胁了一通,今儿早上又被宝玉给折腾了一通。
但终究是不舍得这人卧病在床还为她焦心。
只问了一句:“今儿觉着怎么样了?”
贾政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一时气着了,年纪又大了些,休息这三四天,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一则他懒待动弹,二则唐陌和贾母也担心他身子,三则他也想着,他病着,唐陌该不能背着他做动作才是,等挨过了一段日子,秦可卿撑不住去了,自然风波也就平息了。
只是他恰恰打错了算盘,正是他无暇管制唐陌,才让她有机会迈了出去。
只是这些也不是他能猜到的,这会儿只问:“怎么今儿这时节才过来?睡迷了不曾?”
唐陌犹豫了一回,道:“倒真是睡迷了,本来是寅末就被叫起来了,到卯正二刻带了探儿又回来睡了一会。”
贾政白问了一句:“好好儿的带探丫头去什么?”
唐陌道:“这事儿可就刺激了,你还是好了再听吧。”
贾政拿手虚虚的打了她一下:“我身子好坏你看不出来?别给我闹鬼了,快说来。”
唐陌险险就要说出来,又觉得还要给黛玉留点颜面;待要不说,又担心贾母得知她罚了她的宝贝孙子,先将她一军。
一琢磨,就说:“宝玉今儿做得过了些,难得要上学去起得早,偏大清早,寅正一刻就穿戴齐整了。若是要温书,这个点儿也算用功了,偏他不是,跻着鞋子就跑进了探儿的闺房。老爷是知道的,那房里,一张床上,躺着的是探儿和林家姑娘,正是衣衫不整睡梦香甜的时候,偏他被门口守着的丫头子们放了进来。这一进去,探儿就被惊醒了,按理都是亲兄妹,也不该这么见外,只是到底是九岁十一岁的妹妹哥哥了,又是这个时辰这个情景,探儿怕得厉害,闹了一通,被欺负得直哭,只好差人叫了我去,见老爷病着,百般委屈只是不敢叫人叨扰了你。我无法,只好带了探儿回我那边睡去了,又看宝玉不知悔改,又不好罚他打他的,便只叫他跪了祠堂。因我想着,老太太自然有醒的时候,那时会有嘴快的说了,也就罢了。”
贾政登时气得脸皮紫涨,道:“糊涂!你如何能就这般轻描淡写的就过了?又不是小时候了,那时六七岁七八岁的年纪,同桌吃同床睡也使得!若是就探儿也便罢了,到底是自家姑娘,又是一起长大的,偶尔一犯遮掩一番也就过去了。那林家的丫头,能比得?冒犯了人家,我怎么给如海兄交代!”
唐陌撇撇嘴:“那你叫我如何?我是半个主子,他是宝贝眼珠子,我还能真罚了他不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些。而且你满心就想着怎么给你的同僚交代,怎么不想我从头到尾没提林家姑娘哭了的事?她还反过来说我的探儿反应过大,我都要气笑了,我自己金尊玉贵的女孩儿,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的,她一个客家的姑娘,还住在探儿的阁子里呢,就伙同着宝玉左一句小题大做,右一句本不是大事的挤兑着探儿,你怎么不说我有多窝火?我没找林如海要个交代,他倒来问你的厉害?不来便罢了,要是来了,谁讨谁的厉害还不知道呢!”
贾政突然沉默了下来。
他忘记了,这个女人把自己的几个孩子看重到了心尖尖上的。
是他太疏忽宝玉的教养,长年被王氏和自己的母亲惯着,怎么不出问题呢。
贾政想到这里,道:“给我换了衣服,我去看看宝玉。”
唐陌皱皱眉:“你可安心歇着吧,一时半会儿还能跑了不成?何况就跪这么一会子,早有那机灵肯讨巧儿的背着叫他歇着了,跪不出问题来的。”
贾政道:“这还了得!你是他庶母,你要罚他,他还敢讨巧?反了他了!”
唐陌“啐”了一声,道:“你当年对你的庶母尊敬过?别说大白话了,都是嫡子,最被看重的小爷,自己又不是没有亲娘,听庶母的话,亏你想的出来!快装作没说的样子,别叫人笑话!”
贾政一僵,还真是。
嫡子不去磋磨庶母,都是看在父亲颜面上了,还说尊敬?乃至言听计从?
这样的规矩说出去才叫人笑话不成何体统呢。
他往日里最觉得唐陌可人疼,又最懂事,合他心意,觉得她哪里都好。却没想过,他看重一个小妾,就疏忽了自己的嫡妻,看重了庶子庶女,自然就忽视了嫡子嫡女。
这已叫人心里发寒了,再要人把庶母当嫡母一般尊敬,当真是强人所难,显得混账了些。
贾政怅然叹气:“你且再等等,我定然让你堂堂正正到这位子上去,你只要好好教着几个孩子,过些时日接了家务管了,也就尽够了。”
唐陌一愣,道:“老太太不许,你也无法。要实在不成,便把我这几个小的,都记到王氏名下,日后说亲入仕,也方便些……便是不能叫我一声娘,我也不管了,只当我没生过。”
唐陌顿了顿,又说:“况且……正妻尚在,你就要扶上妾室,叫人知道了不是一顶宠妾灭妻的帽子下来?”
贾政鼻子发酸。
唐陌这么喜欢孩子,却主动说不若没生过,这该有多肝肠寸断?
贾政知道她不是那一等掐尖要强的人,只是人总有个底线,她如今都被逼的这样放弃了,可想而知她的灰心。
贾政安抚道:“王氏是从五品诰命宜人,犯了这样的事一旦上报就是革除诰命乃至锒铛入狱的下场,到时候你又是我三个孩子的生母,便是扶正了你御史也不能说什么。如今不上报,一则不能自丢了我们国公府的面子,二则王子滕也是拜托过我,这事儿不能说出去。可你放心,要是母亲执意不许,这一步也不得不走了。”
对啊!王氏是从五品的诰命,这样的错不犯也就罢了,犯了的话那是在打朝廷的脸,说朝廷这个诰命不改颁下来!到时候虽然要有个治家不严的罪名,但是王氏的正妻之位是一定保不住了啊!
贾母算什么东西!
可是现在不是打算这个的时候。
唐陌把人按下来:“想这么多干什么,你再躺一早上,过午了我再扶你出去走走,再有个两月就到了你的生辰了,那时我这也七八个月,越发笨重不能动了,赶现在还早,你想要些什么,我都勉力做了,也好过到时空手,讨不到你的大红封。”
贾政被逗的笑出声来:“你可仔细,伤了身子我头一个不依,生辰是年年都有,难办出新花样来,况今年的又不是整岁,你安胎就是了。”
唐陌无可无不可:“哪就那么娇弱了?这个三灾八难的,次次平安,可见是个有福的,给自己父亲庆生,他还敢说一个累?要是真敢,看赶明儿生下来我不揭了他的皮!”
贾政朗声笑:“你也舍得!”
唐陌也笑:“白说说罢了,这个可是我金汤银肉的养出来的,样样娇贵,不供着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揭皮?可是不通。”
贾政被逗得大笑起来,一时也就不想宝玉的破事了。
唐陌松了口气,好险让人出去了,她可怎么去求证?
那个位置,迟早都是她的,何必要贾政跟贾母闹僵了,到时候吃亏的不还是她?
而且,怎么会让那老东西好过呢?自然是要真刀实枪的干上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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