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翌日清晨，风停雨歇，太阳再次升起。
张君嵋一觉睡醒，精神饱满，便早起锻炼。因为时刻有人看着，她不好做些动作大的运动，只好竞走强健身体。
绕后院疾行十圈后，张君嵋气喘吁吁，不由扶着墙门缓步休息。
张君嵋运动结束，立刻有侍女上前擦拭汗水：“小姐，喝杯水。”
一口温盐水缓缓下肚，张君嵋胸腔微疏，算是缓了过来。比起初时走三圈呼气就如破风箱般，她现在好上许多。
又休息了好一会，张君嵋洗漱出来，一身清爽，身子都轻了几分。她喜欢锻炼，因为每一份努力都有回报，且肉眼可见。
“小姐，香橘姐姐回来了。”侍女小青回禀道。
香橘是原身的贴身婢女，自小陪她长大，两人感情深厚。之前原身自挂房梁，累得她被罚得最重。不仅罚奉半年，还要杖责三十，修养一月才好。而后又罚到后厨干了两个月粗活，今日才得以回来。
张君嵋欢喜道：“快，快让她进来。”
片刻，一身着明黄色衣裙的娇俏女孩走了进来，她亭亭玉立，浓密的黑发上简单地插了根银簪，鹅蛋般的脸上，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眸。
她举止得体道：“奴婢见过小姐。”
张君嵋连忙止住她的见礼：“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香橘摇头：“香橘不委屈，是香橘没能照顾好小姐，老爷和夫人罚奴婢是应当的。还好小姐没事，不然奴婢万死不辞。”
张君嵋叹道：“是我当时想差了，连累了你们。”而后换了话头：“今儿个回来就好，来，我好好看看，怎么瞧着你瘦了，可是厨房的人为难你了。”
香橘噗呲笑道：“有小姐你发话，他们可不敢。”
“那就好，不然我定不饶他们，回头让厨房给你熬些汤好好补补。”
“哪有小姐说得那么夸张。”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如同往日一般亲密无间，香橘突然感慨道：“小姐能想开真好。”
张君嵋沉默了一会，给了她一个拥抱：“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香橘彻底放下心来，止不住哭道：“小姐以后别再吓奴婢了，万一万一有个好歹，奴婢也不活了。”
张君嵋轻拍她的后背：“保证没下次了，橘儿姐姐且原谅我这回。”
好一会香橘才缓过劲来，小青见机递过盛满水的铜盆和毛巾，香橘洗漱过后，不好意思道：“让小姐见笑了。”
张君嵋轻戳她额头：“傻橘儿。”
日落日出，循环往复，时间却在不觉间悄然流逝。
这日阳光明媚，夏风扶爽。
张君嵋游走在热闹的街头上，心情舒畅，这是她第一出门，为此苦求良久，撒娇手段使了个遍二老才勉强答应。
“小公子，这有什么好逛的？还不如到一品茗去听说书。”香橘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撑伞跟在一旁，后面还跟着两个护卫。
闺阁女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何况有着克夫的名声的她，所以她们此行以男装示人，加之张君嵋的化妆技术，倒也似模似样。
张君嵋看着四处有些简陋，却又带有浓烈生活气息的景象，笑道：“你不懂。”
出口是低沉的男声，她有段时间特别沉迷于配音，甚至报了个播音课，其他的倒没学多少，但变个声还是可以的。就是吓到了香橘，以为她喉咙还没好，不过也正好为此找了个借口。
热闹的东市，虽然记忆里有印象，但到底没亲身经历过，始终如雾里看花，不够真切。
香橘不明所以，不过见自家小姐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言。
“烧饼，香喷喷的烧饼咧”
“渴水咧，冰冰凉凉，清甜又解暑的渴水咧”
“老板，来两杯渴水。”走一路，吃一路，张君嵋正好渴了，当然最主要是尝尝鲜。
“公子想要什么口味的？我这有林檎的、杨梅的、还有木瓜的，解渴又消暑。”
“我要杨梅的，侍墨你呢？”她为张公子，香橘为书童侍墨。
“木瓜。”
“好咧，二位稍待。”老板动作很快，不一会两杯色泽清亮的饮品就送到她们手里。
张君嵋小抿一口，酸酸甜甜的，满嘴杨梅香，可见用料十足。张君嵋喝完又要了杯林檎的，也不忘给两个护卫来几杯消暑，乐得老板动作都轻快了几分。
把东市逛了一圈，张君嵋这才心满意足地到一品茗歇脚，顺带听听说书。
两人来得不凑巧，下半场还没开始。不过张君嵋也不急，寻了个空位坐下静候。
“赖老三，今儿个怎么有闲情到这喝茶听书？”一人走到邻桌坐下，态度熟稔。
赖老三叹道：“别提了，最近芒山不是闹鬼嘛，商行都没人敢往那走了。货物延期不说，运费又提了不少。我那小本生意，本就没几个钱挣，现下也懒得盯了。”
那人道：“我最近也听说了，真闹鬼了？这么些年也没见过啊。”
“可不是，前些日子有人不信邪，非要走一遭，招呼二十来人上山，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张君嵋亦被勾起了兴趣，端着茶杯品茗，实则侧耳偷听。
“只逃回来刘二一个，那刘二回来之后，整个人疯疯癫癫的，一直翻来覆去地说胡话，然后没两天人就去了。”
赖老三神神秘秘道：“听他邻居说，夜里有人敲刘二的门，说是芒山的将军有请，第二天去看，发现人没了声息。”
那人倒吸一口凉气，而后又低声问道：“这鬼物害人，朝廷就不管吗？”
懒老三也低着嗓子嗤笑道：“管？拿什么管？镇异司都不知道废了多少年了。况且各地妖魔四起，霍乱天下，兼之天灾不断，又哪里管得过来。”
那人明显被吓到了，但犹不相信：“竟有这般严重？”
懒老三意味深长道：“且将看着。”
张君嵋还要细听，说书的先生却是登台了，两人也停止了对话。说书先生招呼客人，而后一拍桌案开始说书，只是此刻张君嵋早已没了听书的心情。
此刻对于鬼神的存在，张君嵋并不怀疑，毕竟她识海里就有一颗宏愿石，可以感应此界灵机。
张君嵋麻了。
天下动荡，妖魔乱世，还真是挑了个穿越的好时机！
可惜对于道心愿，她只有个大概想法，还不够明确。前世神异皆传说，此世有探寻超凡的机会，她自然不甘庸碌。况且不管刚才懒老三说的是真是假，她都需要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不但护卫自己，也保全家人。
“走吧。”张君嵋没了听书的心情，招呼香橘打道回府。
“不是要听书吗？”香橘摸不着头脑，急忙跟在后头。
“这位小爷，行行好，赏口吃的吧，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日头渐低，回去的路上涌出不少乞丐，有老有少，老的看着有四十多岁，少的约莫四五岁。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骨瘦如材，嘴唇干瘪发白，手持个破碗，不远不近的向路人乞食。
张君嵋于心不忍，刚要给钱，想了想，还是打发护卫给他们买烧饼分食。
“谢谢，谢谢小爷赏。”几人抢食的同时不忘对张君嵋表示感谢，但着急吃东西，也吐不出长词。
打发了这一波乞丐，路上又遇到了不少，不乏青壮，张君嵋也没计较，都给买了吃食。
领了吃食，大伙自行散去，一个身上脏兮兮的小女孩却没有走，她鼓足了勇气，道：“这位好心的少爷，你可以救救我哥哥吗？”
厚厚的污泥也挡不住她涨红的脸色，话落已泪流满面。
张君嵋俯身问道：“你哥哥怎么了？”
小姑娘哽咽道：“哥哥给我找吃的，病了，他起不来了。”
这会儿不早了，她需得在规定时间内回去，张君嵋便吩咐其中一个护卫来处理。
小姑娘忙跪下磕头：“感谢公子大恩大德，静姝铭记于心，来日来日回报。”
张君嵋笑道：“可是有人教你这般说辞？”
小姑娘道：“我哥哥说的，他说要知恩图报。”
“你家里可是有人读书？”
“我爹爹是个秀才。”提起这个，小姑娘语气中带着骄傲，虽然她并不知道秀才功名代表什么。
“那你爹爹呢？”
“爹爹病了，和娘一样走了，不要静姝和哥哥了。哥哥会不会也不要静姝了？”小姑娘哭得难以自已。
张君嵋拍了拍她后背，安慰道：“不会的，一会我让人把你哥哥治好，你哥哥不会不要你的。”
“真的？”小姑娘打了个嗝，连带着肚子也咕咕作响。
张君嵋点了点头。
见她手里揣着烧饼，沾上泪水都不舍得吃，张君嵋道：“吃吧，一会我再让人给你哥哥买。”
小姑娘犹豫了片刻，看了看张君嵋这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她不好意思道：“静姝好久没吃饱了。”
与小姑娘分别，张君嵋回到府里，回想着路上所见，心里颇不是滋味，她疑惑道：“怎么街上多了这么多乞丐？”
香橘想了想道：“我听厨房的莫大厨他们说，宽州正闹旱灾，不少灾民往我们这边跑。我们保宁县位置比较偏，还算好的了，听说其他地方灾民更多，官府都管不过来。”
张君嵋无言，生产力低下的时代，在天灾面前，农民基本没什么抗灾能力。
晚膳过后，张君嵋又向张父了解情况，张父宽慰道：“天下承平已久，这些事自有朝堂诸公解决，你就别想这么多了。”
“可我还听说天下妖魔四起，大乱将兴。”
“不过是有人趁机作乱罢了，哪有那么多妖魔鬼怪。就算真的有妖魔乱世，自有城隍保佑，仙神显圣。”
张君嵋无奈，想说靠人不如靠己，但在爹娘的眼里，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得不到支持。
犹豫了一会，张君嵋抿嘴道：“爹，家里有多余的粮食吗？我想在城外施几天粥。”
到底没能视而不见，张君嵋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顺带更好的融入这个世界。穿越至今，虽然认可了现在的身份，但她对这个世界仍存在淡淡的疏离感。
张父沉吟片刻，道：“也好。”而后道：“既然外面这么乱，以后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别到处乱跑了。”
此番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张君嵋张了张嘴，想要争取争取，张父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转头处理手头的事情去了。
书房里，张父把施粥的事交代下去。
林管家斟酌道：“老爷，要不要联合其他几家，特别是县老爷那边。”
张父道：“县令那边说一声就行，其他的就不用管了，不过是想着为婉儿扭转些许名声，施几天粥，无甚妨碍。另外，府里护卫再扩招一队，只要有真本事，条件可以放宽一点。”
“是。”
“芒山那边，镇异司还没有动作吗？”
“镇异司说人手不足，怕是还要耽搁些许时日。”
张父一时无言，而后叹道：“除了药材之外，其他货物就先停一停。”
张家医药起家，其他生意可以不做，药材生意却不能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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