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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小姐,何护卫回来了。”

        回屋不久,就有人前来回禀,张君嵋便让人把他带到外堂。

        “事情可是办妥了?”

        何成恭谨道:“属下已经把小姑娘的哥哥送到府里的药堂了,大夫说是体质虚弱,前些日子下雨转凉,不慎风寒入体所致,只需调理数日便可痊愈。”

        交代完病情,何成又道:“兄妹俩是宽州越陵郡积县治下人士。母亲沈氏早亡,父亲严博是昌和二十年的秀才,年初也因病去世,兄妹二人无依无靠,又逢大旱,便跟着乡里人流窜,一路乞讨过活。”

        张君嵋没问两孩子的亲戚在哪,而是道:“她哥哥多大了?”

        何成道:“十岁了,名叫严志文。”

        张君嵋叹道:“还是个孩子啊。”

        考虑了一会,张君嵋道:“你一会去找林叔问一下,看能不能给兄妹俩安排点活计,让他们暂时安顿下来。”

        何成道:“小姐心善,兄妹俩知道肯定高兴坏了。”

        “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点了。”

        “这已经是大多数人求都求不来的了。”

        张君嵋一时无言。

        何成忙道:“瞧我这记性,兄妹俩还让我向小姐您致谢呢,说是要有机会,定要好好报答小姐。”

        张君嵋有了些许笑容:“你回他们说,我等着,且让他们好好生活,早日出息。”

        事毕,香橘将人送出门,递过一个荷包:“辛苦你跑这趟了。”

        何成收下,笑道:“姐儿客气了。”

        夜色渐深,张君嵋调整好心情,凝神静气,思量自己的道心愿。

        张君嵋扪心自问,她不是一个纯粹的人。

        于己,她有利己的私心,道德底线方面,为了求存也可以灵活变化。她缺乏毅力,遇到困难会想着退缩。做事难以持久,久了会懈怠、会想着放弃。

        于他人,情感上她愿意交付,但始终留有余地;遇到事情,她更信奉求人不如求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会施以援手,超出则爱莫能助。

        于天地,她还没有明确的概念。关于人类活动对于环境的破坏,一直没有一个令人信服的论调。人生养于天地,又何尝不是天地的一环,人之所作所为,又何谈顺天逆天。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她这金手指不给力,直接深蓝加点多好,她虽是女儿身,但也不介意当个‘莽夫’。

        苦思无果,张君嵋暂时放下,辗转入眠。

        次日,城外立了个粥棚,引得众乞丐蜂拥而至,亦有家贫者携一家老小排队。

        一连几天,县中人无不称赞张家之善举,连带张君嵋的名声都好了不少。当然,上门提亲的也没几个就是了,而且都是些歪瓜裂枣,妄想‘以命相博’。

        但即便如此,张家上下都很高兴,特别是张父,把原本施粥七天改为半月。

        期间,张君嵋偷偷跑到施粥现场看过,排队领粥的人很多,长长的队伍一眼看不到头。尽皆形容凄惨,在这世道苦苦挣扎求存之人。

        张君嵋还发现,虽有家丁和护卫在维持秩序,但止不住私下乱像。

        张君嵋见一老者,辛苦排队,自己尚未喝上几口,便被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年拉到一边,二话不说将他碗里的粥抢了过去。

        不少老幼亦或身体羸弱的人,身边都有这般人盯着,胆敢私吞的,就会招致一顿毒打。

        适者生存,弱肉强食,这般丛林法则上演得淋漓尽致。

        又有重男轻女,不尊家老,婆媳相厌种种恶行。

        张君嵋看得心堵,回去之后,她吩咐人在粥棚旁边再建一棚,安排人看着,领粥的人须得当场喝完才能走。

        而后,张君嵋没再去看,更多的她也无能为力。

        “小姐,你看,我绣好了。不过,真有长这样的狸奴吗?”

        “可爱吧。”多想无益,张君嵋让香橘绣了个大花猫来做枕头以治愈。

        “……确实憨态可掬。”就是有点丑,眼睛一大一小的,又满身斑点,香橘想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品相的狸奴。

        张君嵋不知其所想,不然定会让她领会丑萌一词的魅力。

        然后两人往枕套里填充内芯,内芯是由张君嵋调制的,有安神作用。用野菊花、黄芩、夜交藤、龙齿、朱砂、磁石、琥珀、追风草、茶叶、金银花、蒲公英调制而成。

        前世爷爷是个老中医,高考那会她学习压力大睡不好觉,爷爷就给她配了这个安神枕方,张君嵋后面还了解了乳没通络枕方、夏菊香枕方等,功效各有不同。

        张君嵋大学选择学医,也是受到了爷爷的影响。想到爷爷,张君嵋不由有些怀念。

        “小姐。”见张君嵋走神,香橘轻唤了一声。

        张君嵋笑道:“我没事,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香橘无奈道:“小姐你的针线活也该练练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耐烦做这个。再说了,这不是有你嘛,我的好橘儿,好姐姐。”

        被贴贴的香橘满脸通红地败下阵来。

        “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王氏走了进来,脸上同样带着喜悦。

        张君嵋亮出手中枕套:“娘,你看,好看吗?”

        “呀,这是狸奴?怎的这般丑?”

        香橘忍不住笑出声。

        张君嵋撒娇道:“娘~,这不叫丑,叫萌,不觉得可爱吗?”

        王氏:“你喜欢就好。”

        “哼,你们都不懂欣赏。”于是张君嵋换了个话题:“对了,娘,我做了几个安神的枕芯,回头您让人放枕头里。”

        “我看看。”王氏接过枕芯闻了闻:“还挺香的,不过你哪来的方子?”

        张君嵋借口张嘴就来:“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问过药堂里的大夫了,他们都说这方子确有功效,可以安神助眠。”

        王氏欣慰道:“我儿有心了。”

        母女两相谈甚欢,突然王氏挥退众人,斟酌道:“婉婉,对于婚事,你怎么看?”

        张君嵋心里咯噔一下,讨巧卖乖道:“我不想嫁人,我就留在家里给爹娘尽孝。”

        见自家女儿没有过激反应,王氏松了口气,戳了戳她眉心,笑骂道:“胡说,你都及笄一年多了,再留就成老姑娘了。再说,爹娘又不能陪你一辈子,我和你爹要是去了,你怎么办。咱们女儿家啊,始终是要找人托付的。”

        张君嵋垂头不语。

        王氏握住张君嵋的手:“娘知道,之前的事让你受苦了。只恨老天爷不开眼,平添许多波折。可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咱们啊,还得往前看,说不准就否极泰来了呢。”

        “可是有人来提亲了?”

        王氏点头笑道:“前儿个,有个姓穆的公子请了媒人上门,娘瞧着,那穆公子长相端正,仪表堂堂,谈吐得体,很是不错。”

        “那他就不怕我克夫吗?”

        王氏脸色一顿,而后又笑道:“他既上门求娶,自是打听过的,穆公子说他八字过硬,正好冲和,不怕这个。还说我儿福泽深厚,是别人无福消受。”

        “他倒是有自信。”张君嵋脸色不大好看。

        王氏没听出她这话的语气,附和道:“穆公子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家兄弟众多,早早就分了家,现在自立门户,辗转各地经商。你若嫁过去,可直接当家做主。”

        张君嵋嘴角抽搐:“他既然这般好,为何会看上我?”

        说起这个,王氏骄傲道:“自是我儿容貌昳丽,娇俏可人,又有着一颗菩萨心肠。”

        这是我?张君嵋被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王氏接着道:“穆公子前年经商途径此地,见过你一面。”

        “我怎么不知道。”

        “别打岔,自那一面,他便倾慕于你,可惜当时你有婚约在身,他只能将之暗藏心底。不想今年再来,却有了机会。”说着,王氏一脸磕到了的样子,又是感叹,又是骄傲。

        “说不准,这正是天赐良缘。”王氏自觉找到了正解。

        张君嵋仍不肯认输:“娘就不怕他是个骗子?”

        “放心,在跟你说之前,我和你爹已经派人打听过了,虽不全面,但大体可信。”

        张君嵋挣扎道:“可我不想嫁人。”

        “不嫁人在家里当老姑娘吗?会被人嫌弃的。”王氏没当真,只认为女儿因为之前的事后怕,于是柔声道:“我儿放宽心,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穆公子也不在意,我们总不能因噎废食不是。我和你爹啊,活了大半辈子,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你二哥已经在郡城成家又学业有成,你大姐早早嫁了人生了儿子,夫妻和顺。”

        “而你呢,不幸担了个坏名声,耽搁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个称心的,要是错过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你让我和你爹,怎么放心啊。”说着,王氏蓦地垂泪。

        见张君嵋表情呆滞,哭得更大声了:“我苦命的儿啊。”

        魔音入耳,让人头疼,明知王氏在逼人就范,张君嵋却无法置之不理,又没有理由反驳,只好道:“穆公子当真有娘说得那般好?”

        “千真万确。”王氏思虑片刻,咬牙道:“我儿若是心中仍有疑虑,为娘便让你爹替你约见一面。”

        “那我就先见一面,若事有不谐,也可及时止损。”

        “呸呸,哪有这般说话的,自当顺顺利利,和和美美。”王氏又连连念了好几遍菩萨保佑。

        “是是是,谢谢娘亲。”

        “哼,且等着吧。”

        送走王氏,香橘走了进来,连连道喜,显然是打听到了消息。

        张君嵋只觉得心累,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今儿个累了,想早点歇息。”

        “小姐。”香橘有些迟疑。

        张君嵋笑容勉强道:“放心,我没事,只是事出突然,不由有些患得患失,想要静一静。”

        闻言香橘安慰道:“小姐人这般好,老天爷是不会薄待的。”

        呵,老天爷,张君嵋现在只想冲它竖中指,跟它说声,谢谢你,因为有你

        张君嵋躺在床上,生无可恋,她是真不想嫁人。前世她就喜欢一个人,现在就更不用了。

        可她明白,在这个‘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时代,若无意外,她后半辈子都要囿于后宅之中,至死方休。

        张君嵋深感无力,为温饱尚且不能的人感到无力,为愚昧封建的时代感到无力,更为自己的别无选择感到无力。

        其实她一直都明白自身的处境,只是爹娘的疼爱让她下意识忽略了。当然,这也不怪他们,是时代造就的结果。

        见过光明,又怎甘溺于黑暗。

        尤其是见过那些挣扎求活的麻木的人,张君嵋不想变成他们那样。

        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他们所认为的,她要的是自由,精神上的,更是行动上的。她要的是在这个封建的世界里,世俗不能束缚,律法不能妄加,道德不能指责。

        张君嵋会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要修行,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哪怕前路艰险,哪怕粉身碎骨。

        之前,她虽也在努力,不过是求自保之力,或是好奇,并未真的心慕大道。

        因为她深知,求道者千万,得道者寥寥可数。此途之艰,之险,千万倍于蜀道之难,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

        更怕修道万载,空余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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