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点本104】四章 看走眼
浮云压天泻 旗角抖江风
曾仕权手按栏杆不错神地望着 只觉江水一阵碧青一阵浑黄 不住地向眼里灌來 一阵酸得让人想哭 一阵晃得让人想吐
“大概多久了 ”他闭眼掐了掐眉心 问道
有干事回答:“过去三刻多了 ”曾仕权嘴唇抿抿 又沒了言语
水皮儿上波光粼粼 一刻不停地翻削着 宣放出阵阵腥气 好像一条龙正遭受着千刀万剐【娴墨:如今处处拦江截坝 龙身数断 思來岂不更伤】 好容易又熬过了半个多时辰 李逸臣瞄着中天的日头 低声道:“掌爷 姬野平他们未必能看破督公的布署 昨夜伤兵损将 多半还在上游休整 您也是一宿沒睡 不如先下舱里歇歇 ”就在这时 不知谁喊了一声:“來了 ”
曾仕权精神一振 抄千里眼霍地站起向前瞭望 镜筒内有旗帆隐约现身江头 在蒸腾的水气间正变幻着形状 他不由得一阵心头狂喜:“准备 ”扶镜观察的同时打了个手势 江上、岸头的船只炮架闻讯而动 立刻将所有火力对准了那只影绰绰顺流而來的船队 可是曾仕权这只手划到中途 忽又停住 静了片刻 猛地扬起脸來 喝道:“别开炮 是自己人 ”
过不多时 上游下來的船队被江慕弦等人截住 几名东厂干事换乘小船过來参见 为首头目快施一礼道:“回禀掌爷 属下奉命带人出调弦追赶 可是到了江上寻查 并不见姬野平一伙的踪影 ”
曾仕权急问:“下來这一道也沒瞧见人 ”那头目道:“沒有 ”李逸臣怔忡道:“掌爷 姬野平并不傻 他也许料到咱们在此 觉得领残兵突破无望 会不会逆流避到四川、或是绕旱路奔古田去了 ”
曾仕权眼珠定了一定 要过地图迅速睃瞄着 忽然目光停在一点 脸色刷地变了 喝道:“叫方枕诺來 ”
片刻功夫 方枕诺从舱里出來 瞄了眼天色【娴墨:二字模糊 可做看天气讲 也可做看时间讲 贼笔两用是作者常态 试思小方观察的重点在哪儿 】 走上船楼 到栏边施礼:“不知掌爷有何吩咐 ”曾仕权阴阴地道:“我问你 从调弦出來要想去庐山 还有沒有别的水道 ”方枕诺沉了一下 道:“掌爷 枕诺出师之前向在云南 进聚豪阁以來 由于战略的调整 多半时间也都搁在庐山 对于洞庭一带的地理并不十分熟悉 长江周边水道众多 云兄对此最了解不过 掌爷何不问问他呢 ”曾仕权道:“我就是要问你 ”
“是 ”方枕诺忙低头道:“不知可否借在下地图一用 ”
曾仕权两眼不离他的脸 把地图翻转过來往前略送 方枕诺恕了个罪 靠近來上下细看 瞧着瞧着 忽地闪过一丝惊色 又迅速收敛去 这点变化立刻被曾仕权捕捉到了:“怎么 ”方枕诺似乎惧怕什么【娴墨:拧着胳膊都不怕 此时怕的什么 】 硬着头皮道:“掌爷 您看 ”他伸手指着调弦入口以下、靠长江北岸的一点:“顺监利边上这条河【娴墨:监利是何处 记得三十九部中批文者当能会心 射谁更可知矣 不多赘言 国人要想活下去 永远记住要做“沉默的大多数” 从此处走 正是指出中国出路 】往北去再向东折上岸 走一小段陆路 似乎能借道洪湖东去 这样不但绕过了咱们这里 更能抄上一大块近路直透江夏、汉口 如此算 到庐山的路程 就走完一半了 虽然连续两次逆行绕远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娴墨:爬雪山过草地按常理也不可能 不可能的事 就叫军事 所谓兵者诡道 】 可若是他们正看透咱们这想法 那就难说了 【娴墨:合盘托出 将上文來龙去脉一总 真正有恃无恐 恃者何來 上文出舱口时那一眼望出來的 】”
曾仕权依旧审视着他 语气稍稍缓和了些道:“这已经过去了大半天的功夫 依你來看 姬野平若顺这条道走 咱们还能追得上吗 ”
方枕诺道:“以早起到现在这风速來看 恐怕……”他脸上有些难色闪动 立刻又转成了宽慰的样子:“不过上岸必然要弃船 若是洪湖那边无人接应的话 他们就只能抢些渔船 速度方面应该快不到哪去 ”
曾仕权一声不吭地盯了他半晌 却不布署追击事宜 问道:“你之前惊得抽了一下 在怕什么 ”
见方枕诺有些不自然 半声不吭 他又万事了然般地道:“哼 你不说 我也明白 这边的地理你不熟悉 有人熟悉 他这是要看我的哈哈笑 盼我出了漏子 就能踩着我的脑袋往上爬了 你自己沒有根基 拿他做了依靠 所以一看这路线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却不敢说 怕得罪了他 是也不是 ”方枕诺低下头去 似乎内心忐忑 充满挣扎【娴墨:妙哉小方 唱戏也是大角儿 】 曾仕权冷冷地道:“你怕得罪他 就不怕得罪了我么 ”方枕诺道:“回掌爷 此次枕诺來投 心里原只冲着郭督公和四位掌爷 至于别人 根本想也沒想过 ”
曾仕权鼻中冷哼:“你见风使舵的本事倒也不差 ”
他这一哼颇为严厉 方枕诺却神色如常 丝毫不见有惶恐的意思 说道:“回掌爷 枕诺以为 既然到了督公麾下 就要一切都为督公着想、为厂里着想 个人荣辱恩怨都是小 误了厂里的大事 那却是最要不得的 想來这些年四位掌爷也都是同抱此心 才能在督公身边跟下來【娴墨:是捧也是点】 枕诺不过是追骥附尾罢了【娴墨:何不作“追附骥尾” 追骥附尾者 骥是督公 尾是四大档头 追附骥尾 则督公四大档头成一体 别人听來是一拨人 小方心里想的是两拨人 大有分别 】 如果说这样也算见风使舵 枕诺倒想到督公面前 请他老人家來替我评评理 ”
曾仕权道:“你这么想见督公 督公可未必想见你哩 ”
方枕诺道:“早闻督公一向求贤若渴 掌爷是他老人家的腹心 自然也是时时刻刻想着替督公分忧的 ”
曾仕权道:“哦哟 看來你这盘子菜 反要强换我來端了 ”
“不敢 ”方枕诺道:“厂里若能人才兴旺、群英荟萃 那么办起事來督公省心 掌爷省力 百官无挑 皇上满意 大家都有脸面 说道起來 谁能不念掌爷的好处呢 ”
曾仕权“嗬嗬”一笑:“是不是人才还不好说 不过你这张嘴倒还是有点儿意思 ”
方枕诺道:“是人才未必有口才 有口才一定是人才 枕诺觉得 自己在某些方面 和掌爷您还蛮像的 只是未能形神兼备 以后还要跟着您好好学学 ”
曾仕权鼻孔中“嗯”了一声:“你很会说话 做人方面呢 火候倒是差了一点 ”
方枕诺立明其意 道:“选择本身就意味着放弃 浮云飘渺 权重如山 在这个注重实际的年代 枕诺只是做出了一个任何人都可以做出的决断罢了 ”
曾仕权的下眼皮往上兜了兜 似乎对这回答很感满意 李逸臣在侧脚底板打鼓 已经局促不安了半天 这会见缝插针地凑近來道:“掌爷 姬野平真若走脱 打乱了督公的布署 这场祸可是不小 咱们应当赶紧追击才是 ”
“追、追、追 ”曾仕权陡然提高了声音:“追你妈个屄 事事都走在人家屁股后面 早干什么去了 要不是你撺着去打君山 现在会这么被动 ”说着一挥手 把地图猛地抽在他脸上 “你好好瞧瞧 人家抄那么大一块近路 能追得上吗 还想着以逸待劳呢 倒成他妈的守株待兔了 这趟咱们谁也跑不了 等着到督公面前交脑袋吧 ”
李逸臣沒想到他突然崩了 一时吓得脸色发黑 连连垂首称是 方枕诺道:“掌爷息怒 李大人原意也是为您着想 所谓鸟随鸾凤飞腾远 若能托着您高升一步 ”曾仕权道:“他可不是往上托 他尽是往下拖 ”跟着扬手召唤 令官迅速靠近过來 他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忽又凝住 掸二指示意让其暂退 转向方枕诺问道:“小方 眼下的形势依你之见 该当如何是好 ”话音虽然平和 眼神里却有着一股子逼凛的敌意
方枕诺毫不畏怯地迎上他的目光 从容道:“聚豪阁之所以能为患为祸 主要是因为旗下聚众太多 如果能把喽罗们一网打尽 那么姬野平仅凭身边那几个人 也兴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來 ”
曾仕权脸上冷冷地毫无变化 方枕诺继续道:“水路绕远 咱们虽然追不上他 但沿江一带还有聚豪阁不少产业分支 旗下小帮小派的杂鱼也是不少 ”听到此处 旁边低头的李逸臣陪着小心向曾仕权偷瞄了一眼 知道他对这话表面上虽仍无反应 但心里也一定是明白的 朝廷所担心的不是武功高强的侠剑 而是由这些人带动起來的“势” 控人未必能控势 控势则必能控人 聚豪阁所有的谋划还都在暗处 一旦挥起义旗 极可能导致其它各地有人同时起义响应 那种动荡是如今的朝廷所不愿看到也无法承受的 在这种情况下釜底抽薪远比捕到纵火者更有意义 只要收剿了这些杂鱼 不但可以和走脱姬野平之过两相抵扣 只怕还会让督公的满意程度超出预期
这时方枕诺望着曾仕权 微微地倾折了一下身子 脸上略带着些笑意:“如今账册在您手里 掌爷只需按图索骥即可 想要一网打尽也不是什么难事 ”【娴墨:账册之用法在此 小方早在心内谋划定了 否则真想直送东厂请功 怎会示给云边清看 可知云边清索账册 实是索祸而不自知 此事都在小方料中 】
曾仕权道:“账册 什么账册 ”
方枕诺愣道:“就是姬野平离岛后 我趁机偷出來的那本账册啊 上面记录着聚豪阁在长江沿线各分支据点和商业布局的 ”
李逸臣急切道:“这东西在你手上 还不快拿出來 ”
方枕诺道:“我早就交给 ”忽然像明白了什么 呛了口风似地 把后话噎在了喉咙里
曾、李二人略微恍惚了一下 脸上立刻不约而同地呈现出怒色:看來这账册他是早就给了云边清 可云边清却匿下沒说 那自然是想拿到督公面前去请功的 李逸臣手抓刀柄探身道:“掌爷 这小子他妈太不是东西 干脆 ”
曾仕权猛地一侧目将他压住 一张白脸下青气浮窜 有种铅水流沉的动感 他半晌沒有说话 忽地点手 让人召回江慕弦 又唤过两名亲随干事嘱咐:“你 上岸快马传信 把这边的情况如实禀告督公 不得掩留【娴墨:小权毛病不少 唯此是第一好处 否则小郭绝不会用 】 更要提醒督公 姬野平极有可能率人马兜抄官军的后路 请督公务必小心 你 赶紧回岳阳 给我预备六十匹快马 足草足料喂好 另外将云中侯、火黎孤温、索南嘉措那一干人都提出來 搁马上绑备妥当 给小山宗书和陆荒桥也备上马 准备向庐山进发 不不不 让他们先走 ”两名干事应声离去后不久 江慕弦的船也并了过來 曾仕权将他叫上船楼 指着地图吩咐:“姬野平沒出现 也不意味着他一定抄近路去了庐山 还有可能是在上游潜隐等我撤兵【娴墨:周道之至 小权非无才干 实是被心眼坠坏了 才智用的不在正地方】 你带秦家手下继续在江面封锁 防止他來‘走空门’ 同时再派些人手溯江而上 仔细搜寻他们的踪迹 如果在江北这条河道里发现弃船 则立刻回兵沿江速下 ”
派走江慕弦后 又让人把云边清从舱里叫了出來 好整以暇地说道:“姬野平迟迟不來现身 想必是带着些残部潜逃到别处去了 眼下还是捉拿聚豪余党要紧 我已派李大人全权负责沿江搜捕 您在聚豪阁多年 对他们底层的人员和布置想必都相当熟悉 就给李大人做个支持向导吧 【娴墨:妙在不朝他要帐册 小权在官场这些年真不是白干的 】”不等云边清回嘴 又半陪着笑 作出一副“实在对不住”的表情继续道:“我知云大人是鬼雾一系的干将 凡事本都该由督公亲自布调 不过这趟事情特殊 小权既已在督公面前受命负责君山之事 那也免不得临时越俎代庖了 大家都是为督公办事 为厂里办事 为国家办事【娴墨:督公第一 国家第三 黑透了】 想必云大人也不会计较罢 ”
云边清心知以姬野平的脾气绝无潜逃远避之理 但曾仕权如此错料 将來挨督公的批也是活该 自己乐得看个笑话 只是他安排自己随李逸臣办事 大半功劳势必要归到这姓李的头上 归在姓李的头上 实际还不是在他姓曾的头上 只是如今人在矮檐下 不得不低头 人家话又说得漂亮 再一则自己手边的确无人可用 要将账册呈给督公再回來捉人 只怕错过时机 反而连些微末之功也捞不到 此刻明明知道吃着亏 也只好忍了【娴墨:这本账此时不用就沒用了 小权正是看透这点 所以干脆不要 要到手里 也是要派云边清去按册查 何必绕这一圈还惹气呢 】 笑道:“怎么能呢 咱们原是一体无二 掌爷再说可就远了 ”
只见曾仕权略笑了一笑 又转开脸去:“李大人 你和云大人虽无从属关系 对他却也一定要客客气气 把他当做和我一样 甚至比对我还要尊敬 明白吗 ”
“是 掌爷 ”李逸臣低头应过了声 向这边瞄來一眼:“云大人 接下來 要请您多多关照喽 ”云边清听出这话音味道不正 心里明镜一样:自己这一去只有被使唤的份 想要摆布他是一点门也沒有 因为两人之间根本就沒有“从属关系” 还以一笑道:“未到督公膝下领罪之前 云某再不敢妄受大人二字 李大人可别这么叫了 ”
李逸臣听了这话略微恍惚了一下 忽然懂了:云边清原非投靠过來 而是东厂派出去的 本來就不是白身 这趟走脱姬野平的罪过他占小份 自己和曾掌爷拿着大份 升降荣辱之事尚且难言 他拿这话來点一点 是为彼此都能留些脸面 有些事、有些话别太过了 鬼雾的人向与督公单线联系 官职虽不明确 地位却非比寻常 说不定比四大档头的地位还高些 看來自己确该注意一点 可别看走眼 心里想的同时向旁边偷瞄去 曾仕权脸上略带着些笑容 神情踏实得很 【娴墨:鬼雾虽然与红龙齐名 在小郭那里也一视同仁 但在下人心里 卧底人员一向少得信任、甚至可以说倍受歧视 小权瞧不上他 再正常不过 况且官场最讲究气场 气场一失 一切都变 哪怕是心里虚着 表面也要装出份泰然來 】
曾仕权这会儿已无心再來闲计较闲事 当时命所有官军听随李逸臣使用 自带方枕诺和十几名亲随干事 提了阿遥乘小舟掉头回奔岳阳 进得城陵矶口沒走多远 迎面过來一条快船 曾仕权搭眼一瞧 立刻认出船头站的正是自己的手下 忙在两厢交错之际大声道:“不是让你们几个留守君山么 怎么出來了 ”
那边的干事头目沒想到他能在这小船上 一面招手转舵急停 一面喊道:“回掌爷 我们在搜山之际 并沒有查到名册之类的东西【娴墨:小权暗下吩咐要找來着】 倒是俞大人忽然想起个事 说是在江北监利附近有条河道能通洪湖 姬野平他们若走此处 那您在城陵矶外的伏就白设了【娴墨:俞老以往常在东南沿海 后驻广西 对这一带不熟 然以俞老的谨慎 來得虽急 却必然提前在路上细研过地理 原不会反应迟钝 前者在岛上急着找曾仕权商量事 多半指的便是此事 然小权为抢功压下话 俞老方有“冷耳听”、顺口答音之举 老爷子心里不舒服 然而在岛上收拾着残局之余 觉得不该置这气耽误了国事 因此才派人给了句话 】 他让我们赶紧过來看看 若是已经打起來倒沒事 若是还沒动静就让您赶快带人回來 说是过了这半天 水路绕远必追不上 但姬野平终归是要奔庐山去 咱们在陆地通行无阻 若是从岳阳上岸向东直插 日夜兼程 也许还有机会 【娴墨:国事为大 俞老毕竟是俞老 是人都有脾气 倘作者写成俞老丝毫不计小权之过 岛上当场便说破 则显得老将军太“高大全”了 读來反而失色 】”
曾仕权眼神定了一下 显是沒想到俞大猷连遭排挤的情况下还能來帮自己【娴墨:还沒反应过來 当是老将军果真才想起來呢 其实是人家想到这事要和你说 你为抢功 偏压着人家嘴 让人家心冷了 人家这会儿派人告诉 是和你不计较 你还沒明白 】 随即提气大声道:“你们这就回去 替我多多拜谢老将军提醒 就说我已经在路上了 另通知他留些人手清理君山后事即可 姬野平很有可能亲自或派人去往古田调军 还请老将军及时回防布署为上 【娴墨:有感动就立改态度 谁说小权不知恩懂义 人心都是肉长的 】”
那干事应了一声 命令手下调头
快船逆流斜去 驶入一片浮悠悠、亮闪闪的光芒里 轻轻地摇动了一下影子 仿佛一块掉进钢水的炭渣 就此消融去 曾仕权目送着 感觉那光芒黄泱泱地正向天地间拓展开來 瞬间二目生盲 融透了自己
意识回到体内的时候 他感觉到身畔有一种不易察觉的笑意 是方枕诺的笑意 这笑意说不出是什么时候启动 什么时候消弭 似乎一直呈现在那里 而且它不是來自嘴角 也不是來自眼底 而更像是來自全身、來自一个整体 它让人想到督公 让人产生一种所有心机都被看破的感觉 一种他们是神而不是人的感觉 在这笑意面前 似乎所有生物都是异类 而他们才是同宗一体
一时间 某种奇特而浓烈的反感从心底涌起來 仿佛急冻冰棱般寒住了他的神色 【娴墨:非自卑 实奴性作怪 如狗即将被猫夺宠的危机感】
当时半侧了身子冷冷问道:“你笑什么 ”
方枕诺道:“哦 沒什么 掌爷思路缜密 分拨妥当 令人眼界大开 枕诺觉得 自己这趟真是跟对了人 ”
曾仕权盯着他:“你庆幸跟对了人 曾某倒是担心自个儿看走了眼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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