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夜船
夜间的烟火璀璨，顿时将两人的脸映得亮了起来，沈暮抬头看着天上的烟火，惜君却在看他，只觉得他一张脸真是好看极了，眉目如画，纵然清冷，也让人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察觉到身旁的那道目光，沈暮却是一直没有回头。
他想惜君此时的心绪应该很平静，这么久了他应该了解她，只要看到自己，她心里就是满满的欢喜，单纯的不必去猜……可自己不是。
他自从认识了惜君之后，时常会问自己：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现在又是在做什么？他明明今天晚上不必亲自来，明明两句话说完就可以走，他却陪着她站在这里看烟火。
“嘭！”天空的烟花不断的炸开，似乎有人就是为了庆祝这个时刻一般，将所有的烟花都点了起来，岸边和河上其他的船上，纷纷发出了惊叹之声。
唯独这个船安静如斯，纵然空中再是绚烂，惜君的目光从未从自己脸上移开过，一双眼睛在烟火的映衬下变得格外的璀璨明亮。
然后，她微凉柔软的唇，就这样轻轻的覆在他的脸颊上。
他心头陡然一惊，终于是忍不住扭头看她，却只见到惜君夜色中无比璀璨和温柔的双眼，他一时，竟是连动都不能动。
然后她的唇就凑了上来，又覆在了他的唇上。
像是清晨沾着露珠的花瓣，馨香甜美，又无比的柔软，他刹那间变得无比的愤怒，想要推开她的时候手却像是如同泥铸，不论心里强烈的要拒绝，身体却怎么都不听使唤。
他忽然心里就变得一片冰凉。
承认吧，沈暮，你想要她。
在面前这个少女垫脚吻他的刹那，他心里就有一种强烈的愿望，疯狂的叫嚣着：想要她。
其他所有愤怒的情绪其实是都是对于自己的不满，他处心积虑堆起来的堡垒竟在此刻变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他拼命的抵抗，却发现没有任何作用。
承认吧，沈暮，你想要她。
他的手忽然又能动了，仿佛放下了什么重担一般，伸手想要扶住她的肩，可是就在这时，惜君却缓缓的离开了他的唇，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他。
“七郎！”她的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我很开心。”
沈暮知道。
“我很开心！”她仍然执着的望着他，眼角眉梢都是欢喜。
他知道！
“七郎！”她似乎仍想说什么，执拗的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期盼着他的回答，却又不需要他的回答。
他知道！
沈暮突然就失控起来，一把揽过惜君的腰肢，低头朝着她的唇瓣狠狠的咬了下去，面前娇嫩的少女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可是他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疯狂的碾压着她的唇，撬开她的齿贝纠缠着她柔软的舌尖，直至怀中的少女几乎窒息，直至口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他终于放开她，咬着唇狠狠的盯着她，道：“告诉过你不要任性，下次我绝对会杀了你！”
惜君微微一怔，旋即缓缓的笑了起来。
她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沈暮的唇，纤细的手指还带着些微微的凉意，指尖抚过之处，都能带出一股细密的麻意，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他头一次，会觉得心头发麻，身体会忍不住的颤抖。
就真如他第一次看到她时察觉到的那样，她很危险，像是个会蛊惑人心的妖魔，无时无刻的将他的神经吞噬，让自己被他左右，坚硬了多年的堡垒在她面前终于变得不堪一击，碎裂一地。
“嗯。”她低低答道。
沈暮突然觉得无力，缓缓的放开了她，背转过身去，一个人坐在船头，闭着眼沉默不语。
惜君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从背后轻轻的贴了上来。
“我会保护你的。”她在他耳边悄声道。
沈暮狠狠的闭了一下眼，然后睁开，看着河面上沉沉浮浮的花灯，平静的开口：“用什么？”
“刀。”惜君道：“我会杀人。”
“还有呢？”沈暮问。
“还有……”惜君突然不说了。
沈暮安静的等她，惜君却始终不再言语，直到船已经慢慢飘至了河中心，和其他的花船离得极远，四周变得极其清净了，才听得她梦呓般的，轻轻笑道：“我这条命呀。”
沈暮扭头看她。
惜君只是笑。
沈暮忽的伸手，捧住了她的脸，俯身吻住她的唇，惜君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轻轻的回应着他的吻。
他的亲吻并不熟练，仿佛一直在压抑着什么。惜君便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身子贴近了他，遂着他的心意加深这个吻，让此刻变得温柔而绵长。
“哗啦”，在船头撑船的齐福轻轻的拨弄了一下水，背转过身去。
此时，在这条船的背后，不远的地方，安静的跟着另外一条船。
船上罕见的没有撑船的人，仿佛只是在随水飘荡一般，船上也没有灯，好似没有人。
事实上船上是有两个人的，安静的坐在船舱中，一人须发斑白，不怒自威，一人则是眉目深邃，极其内敛，正是当朝丞相沈丹青和京兆尹沈朝。
他们的目光从沈暮那边收回来时，半晌没有开口，许久才听沈丹青开口：“你怎知今日七郎会来？”
“不知道。”沈朝淡淡道：“最开始也只是想跟爹一起出来散散心而已。”
“他和这女娃很熟？”沈丹青问。
“不知道。”沈朝依旧道：“只是听说在漠南的时候接触过。”
沈丹青微微皱眉，道：“你是他大哥，应当更了解他才对。”
沈朝却微微一笑，道：“爹，你了解他吗？”
沈丹青默然不语。
“从小他就乖张叛逆，不受拘束，不怎么爱说话，想什么更是难以理解，谁又能看懂他呢。”顿了顿，沈朝突然又改了口，道：“不，其实我们还是了解的。”
“他对沈家一片赤心，唯一在乎的也就是你我而已。”沈朝抬头，道：“爹，你要对他有信心。”
半晌，沈丹青才道：“可他现在在乎的又多了一个。”
沈朝“嗯”了一声，许久没有说话。
两人又安静下来，看着昏暗寂静的河面，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朝突然道：“要处理掉吗？”
“杀了她，七郎会如何想？”沈丹青问。
“不论他如何想，都得杀掉。”沈朝道。
“这女娃……以后可还能用？”沈丹青问。
沈朝答道：“她冰雪聪明，身份特殊，找个像她这般的难，但我们的大计，也不是少了她不行。”
沈丹青沉吟一阵，一时竟难以决断。
“爹在担心什么？”沈朝问。
“七郎喜欢她。”沈丹青道。
“若是顾着七郎的情绪……”沈朝难得的有些踌躇，道：“我倒是记得，七郎说过要亲自杀了她。”
沈丹青目光微微一闪，道：“他当真说过？”
“说过。”
“他可能下手？”
“难说。”
两人同时沉默了一下，旋即纷纷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
片刻，沈丹青才道：“再给他一点时间，你去提点一下。”
“好。”沈朝点点头。
他答应下来后，便抬头朝着前方那船看去，却见船上那两人已经坐在了船头，彼此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河灯，船身也渐渐的，越飘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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