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搏斗
惜君不由得转过身去，只见宁远站在自己背后，他是武将，强壮挺拔，惜君只能勉强到他的胸口，便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微笑道：“宁将军，有话请讲。”
宁远微微点头，把她带到一旁去，他走路很稳，目光却难得的十分柔和，不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讲。惜君正疑惑时，他就已经开了口，问道：“小公主，你今年多少岁了？”
“十三。”惜君诚然答道。
“很好的年纪。”宁远道：“你的汉语说得真熟，一点也不像在草原上长大的，都是你母亲教你的吗？”
提到生母，惜君便垂下了眼眸，轻轻的道：“当年母亲出塞的时候，镇东将军还在。他在扶摇城陪了我母亲几年，因先皇急诏回了京，后来宁将军才来的这里，所以对之前的事情不怎么清楚。我母亲生下我之后没两年就过世了，倒是母亲陪嫁的侍女阿芍一直教我汉语。”
宁远知道灵犀公主过世得早，但此时听来，不免觉得有些伤感。在他的记忆中，那个公主当年可谓名动京城，容貌惊人，身姿绰约，性子也是极其高傲，先帝为了他的婚事可谓花了不少的心思，各种各样权贵人物她都接触过，可从来都没有她中意的人。
就在人们以为她会孤独终老的时候，她忽然决定远去塞外，作为和亲嫁给匈奴单于。
这个事情在京城一度引起了巨大的风浪，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是先帝惩罚她的任性，也为灵犀公主感到惋惜。
宁远受命护送他出塞的时候，亦是提及到了自己的遗憾，谁知灵犀公主不过淡然一笑，道：“宁将军，你说错了，这不是屈辱，我此去漠南，是避难。”
后来宁远才隐隐约约察觉到，那时候京城风云暗涌，危险极了。
先是镇东大将军沈良萧的死，然后先皇逝世，辽王失踪，沈家兵权旁落，自己在边塞呆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无人问津。真是风雨欲来，黑云压城。
惜君没听到他答话，便接着道：“其实我说将军和我母亲是旧友，并不为过。”
她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笑道：“将军乃是沈家七郎的义父，也就是和沈家交好了，而我母亲和沈家的关系又非同寻常，听说当年沈七郎出世的时候，她还亲手抱过。这样看来，将军也算是我母亲的好朋友了。”
她本来就长得雪白水灵，眨起眼睛来更显得活泼可爱，宁远看她这幅模样，忍不住笑了：“的确如此。”
他转过身去，看向苍茫的暮色，开口道：“小公主，你很聪明，也很勇敢。我看到你，总会忍不住想起从前的那些事情来。若是有时间，记得常来扶摇城玩。”
“那就多谢宁将军啦。”惜君笑道。
宁远张了张口，还欲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惜君只是微笑，没有接话，其实她大概能够猜到宁远想问自己什么，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对于宁远和沈家来说很重要，但是此时他们没提，自己也没必要说出来。
“既然你说你母亲和沈家关系非常，那你可亲眼见过沈家七郎？”宁远又问。
“就是才回扶摇城的那个小将军吗？”惜君扭头，朝着沈暮那边看了一眼，心道怎么可能不认得，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口中却仍道：“今天是第一次看到，小将军长得真好看。才回来第一天，我就有哥哥姐姐为了他打起来了呢！”
她说的是安虎兰和阿格争吵的事情，宁远大笑起来：“小孩子置气罢了。”
“我也是小孩子，那我可以不可以置气一次？”惜君问。
宁远不由得挑起了眉头：“怎的，你要如何？”
惜君微笑道：“其实我听得安虎兰说，沈小将军比我们胡人所有的少年都要厉害，我心里也有些不服气。将军你应当知道，这里所有的少年几乎都被我打哭过，如今碰上个这么强的对手，我怎么能不试试呢？”
“你要和小暮比试？”宁远不由得一愣，难得的有些犹豫，道：“小暮下手向来没轻没重。”
“不必担心。”惜君将头发上的缎带扯下，重新高高的束了起来，登时显得英气逼人。她伸出手来，朝着沈暮那边遥遥一指，道：“我可不一定会输。”
她是定然不会输！
惜君对沈暮实在是太熟了，沈暮擅长使刀，自己很多刀法都是后来跟着他学的，可事实上他什么兵器都会使，上沙场的时候会舍弃短刀改用长槍，偶尔还会佩剑。唯一的短板便是近身搏斗，惜君从小就和同伴摔跤习武，身体柔软，恰恰就能克制住他。
似乎是察觉有人在看向自己，远处的沈暮回过头来，恰好看到惜君用雪白纤细的手指着自己，碰触到她的目光，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惜君反倒微笑起来，那笑意温和，竟像是见着多年的好友一般。
“那便试试吧。”宁远应允道。
他招了招手，示意沈暮过来，沈暮便松开手中的缰绳，朝着两人的方向走过去。
他和惜君都相互知道对方的身份，宁远也就不多介绍了。待得他走到自己面前，惜君才发现他比记忆中要削瘦很多，眉目还没有完全长开，但也足够触及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了，她微微垂眸，低低的道：“小将军。”
沈暮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他向来没规没矩，你不用管他。”宁远道。
“我知道。”惜君微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子，我倒是很喜欢沈小将军这样的，随心所
欲，不受拘谨最好。”
她说的是客套话，沈暮没怎么放在心上，眉目淡然。
他其实对惜君并没有什么印象，顶多只是看到她模样没有半点胡人的影子，微微有些诧异而已，宁远叫他过来和这位小公主比试，他也就当做任务完成，至于惜君说什么做什么，并不是他在意的。
惜君看着他那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觉得有些好笑，心道他这般懒懒散散的，待会儿若是输了，真不是该是何种心情。
“小将军手臂有伤罢？”惜君问：“左手还是右手？”
沈暮道：“无妨，你不必管。”
宁远笑了笑，替他答道：“劳烦公主上心了，是右臂。”
惜君点了点头，朝着沈暮做了个请的手势。沈暮没动，她便无奈的叹了口气，倏然出手，欺身而进。沈暮未料到她起手就是如此凌厉，神色微微一凛，横臂一拦，谁知她却借立一跃，猛地攀上了自己的肩头！
宁远站在一旁，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惜君的身体看起来柔柔弱弱，爆发力却十分惊人，他本以为按着沈暮的本事，就算惜君再怎么厉害，也在他手中过不了几招，谁知惜君就像完全了解他的弱点似的，不仅全部应付了过来，还似乎留有余力......这种感觉奇怪极了，为何她对沈暮这么的熟悉？
另一边，阿格和宁旗恰好已经打完，宁旗收了长槍，冲着阿格拱了拱手，笑道：“承让了。”
他收槍游刃有余，阿格却是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宁旗看着阿格脸色不是很好，正想安慰他几句，忽的听到旁边安虎兰惊叫了一声，道：“那不是惜君和沈小将军吗，怎么打起来了？”
几人的目光顿时被她吸引了过去，只见远处宁远负手而立，惜君和沈暮却是斗得不相上下。宁旗一看这模样，不由得心惊胆战，道：“我爹这是在做什么？放任他们俩比武吗？小暮手下向来没轻没重，要是伤到了小公主可怎么办？”
呼罗木却是看得饶有兴致，道：“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何时见过我妹妹吃过亏？”
阿格也从方才的比试中缓过神来，在旁道：“居次不会输的，他从来没有输过。”
“小暮也没有输过。”宁旗道。
“那你看看，这个时候到底是谁占上风？”阿格问。
宁旗认真去看，不由得吃了一惊，场面上两人竟然难分难解。惜君擅长近身，偏偏沈暮最不擅长的就是近身，惜君非要贴着他身子打，若是沈暮没能跟他拉开距离，那到了最后必输无疑。
到了最后，忽的听站在旁边观战的宁远喝了一声：“小心！”正好是惜君的双腿缠上了沈暮的脖子，只见她腰间用力一缴，直接将沈暮摔翻在地。沈暮却倏然伸手，猛地将她双腿抓了回来，两人顿时缠在一起滚落出去。
“妹妹！”呼罗木立马跟了上去。两人滚得极远，待得他到的时候，惜君已经从沈暮身上爬起来了，她看起来有些狼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呼罗木连忙扶住了她，道：“妹妹，你没事吧？”
“没事。”惜君轻轻的推了推他，让他不要扶着自己，喘了好一会儿，才站直了身体，回身对着沈暮轻声道：“小将军真是好本事，我甘拜下风，若是有下次，我们再来过吧。”
沈暮没有答话，默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宁旗立马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沈暮，问道：“怎么样，怎么样？赢了输了？”
沈暮瞥了他一眼，宁旗神色顿时就变得古怪起来。
惜君的脸色不大好，轻轻的拍了拍呼罗木，示意他可以走了，呼罗木便牵住她的手，这才发现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打湿，可见方才她和沈暮斗得有多辛苦。
他也忍不住悄悄问道：“妹妹，输了还是赢了？”
话音未落，猛地听后面宁旗爆发出一阵狂笑，旋即似乎被人拧了一下大腿，笑声戛然而止。
呼罗木扭头看了一眼，皱眉问道：“他笑什么？”
“没什么。”惜君伸手抓住马儿的缰绳，淡淡一笑：“走吧，我赢了。”
只要赢了他，今日之后，那个高傲清冷的少年，便再也不能忘记她了。
(https://www.tyvxw.cc/ty50015/1642987.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