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暮

　　惜君知道哥哥呼罗木去了扶摇城，却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人送他回来。

　　遥遥看去，前方来了大约七八个人，为首的四个惜君很熟悉了，除了自己的哥哥呼罗木，就是扶摇城的将士。后面跟着的几个乃是普通的士兵，虽然人不多，但是铁光寒甲，气势逼人。

　　安虎兰和阿格遥遥看到那边的场景，不由得咋舌道：“呼罗木还真是厉害，虽然话中说着是去扶摇城拜见沈家小将军，但是回来的时候，竟然有这么大的阵仗！”

　　惜君没答话，只默然望向那边。安虎兰发现她目光有些漂游不定，便拉了拉她，道：“惜君，你对这些人熟，你跟我们说说，这都谁是谁？”

　　惜君回过神来，微微点头，指了指走在最前方那个人，道：“这是平南将军宁远，你们都很熟了，时常能在草原上看到他的影子。镇东大将军逝世之后，便由他接替了扶摇城，这些年替我们铲除外患，保边塞安宁，他功不可没。”

　　两人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那位将军须发半百，神色严肃，不怒自威，的确是位很严谨的武将。

　　惜君又指了指他左边的一个少年，那个少年眉目如画，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十分活泼，道：“这是宁小将军宁旗，他很小就跟着平南将军出入军帐，是个打仗的好骨子，以往我们狩猎训练的时候他都参加了的，十分英勇，但就是年纪小，顽劣了些。”

　　她说到一半顿住，不由得有些感慨，这个少年的确顽劣，可事实上到最后，是他一个人坚强的抗起了所有的事情，策划谋略，处心积虑，用一把火将皇城那些污秽不堪和仇敌烧得干干净净，让上辈子的自己死也死的安心。

　　安虎兰连连点头，拉着他的胳膊迫不及待的道：“还有一位小将军呢？你快指给我看看，到底哪个是沈小将军？他一定同镇东将军一样，器宇轩昂，命格不凡。听说他武功很好，不知道比宁小将军怎么样，应该不相上下吧？”

　　阿格看她如此兴奋，又对两个汉人如此夸赞，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忍不住开口道：“我们胡人也有好多厉害的人物，怎么从来没有见你这么称赞过？你莫不是喜欢上了他们吧，我还真想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这么高这么黑的女孩呢！”

　　安虎兰就知道他嘴巴里面说不出好话来，扭头瞪了他一眼，道：“我喜欢不喜欢他们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阿格道：“我是管不着，可我就是看不过你这么夸他们。”

　　“你知道你就是心里妒忌，你越是这样说，越是说明他们厉害！”安虎兰冷笑道：“有本事你自己去做将军呀，你跟呼罗木说说，让他下次狩猎训练的时候不要救你，你再怎么被狼吃了鹰啄了，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

　　安虎兰提的是他上次在狩猎训练时候发生的事情了，那时候阿格学艺不精，说要狩猎，自己反倒被猎给狩了，十分狼狈。回来之后他便在呼罗木的督促下勤奋练功，比起之前来好了不知道多少，立马就不服气了，道：“你少瞧不起人！”

　　“我就瞧不起你怎么了？”安虎兰道：“没本事还不许别人说了？”

　　两人在旁边争吵不断，这次惜君却没有管他们了，只是将目光默然落在了平南将军的右手边，那个身形挺拔的少年身上。

　　他应当已经十六岁了，剑眉高耸，目光锋利如刀，这个时候的他还藏不住锋芒，做事任性妄为，因为年幼失去双亲，又承担了太多的事情，性子便略显得有些孤僻，站在开朗活泼的宁旗旁边，还真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那行人眼见着越来越近，惜君也策马往前走了几步。在那行人中还有一个身形高大，皮肤黝黑的少年，面庞硬朗，在一群汉人中显得格外突出，正是匈奴的王子呼罗木。

　　呼罗木在远处看到惜君过来，顿时兴奋的奔了过来，翻身下马将她抱了个满怀，笑道：“妹妹，你可是来接我的？”

　　好些天没有看到他，惜君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轻轻的捏了捏他的鼻子，道：“哥哥，你可真不害臊，快放开我。”

　　呼罗木松开她，道：“小时候我可没少抱过你，你这下知道害臊了。”旋即又将她牵着，走到了那行人的跟前，此时他们所有人都下了马，呼罗木看向宁远，郑重道：“将军，这是我妹妹惜君，早些时候您应当见过的。”

　　惜君敛眉，低声道：“宁将军。”

　　呼罗木说的是胡语，而惜君用的是标准的汉语。平南将军宁远听得她的口音，眉头不自觉一扬，又细细的端详了她一番，不由得有片刻的怔忡，道：“你和你母亲生得很像。”

　　惜君微笑道：“看来将军和我母亲是旧友了。”

　　“旧友谈不上。”宁远道：“灵犀公主身份尊贵，我等不敢高攀。只是当年她出塞的时候，我曾奉命护送他到此，她对我关怀备至，我甚是感喟。”

　　惜君这下没有答话了。灵犀公主身份特殊，和朝中许多重要的官员都有密切的来往，但具体情形如何，惜君并不清楚。更何况上辈子她在漠南生活的时候，年纪还十分的小，除了一些重要的大事，她几乎都没有印象了，于是在宁远面前不大敢胡乱说话，沉默了下来。

　　宁远似乎十分喜欢她，扭头对呼罗木道：“你妹妹可你比生得水灵多了，并且听说她武功不错，能和比自己高的少年摔跤比赛，从没有输过，这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呼罗木傲然道：“若非她年龄不够，不能参加金刀节，只怕每一年的金刀都会被她收入囊中。”

　　提到金刀节，宁远不由得有些讶异。金刀节是草原上极具挑战性的一项节日，凡是在规定年纪范围内的少年都可以参加，节日里设有摔跤、骑马、射箭以及狩猎等比赛，最后的胜者可以得到一把象征着荣誉的金刀。

　　胡人最在乎的不是金子和性命，而是荣誉，所以每年都会有少年刻苦训练，只为争得那把金刀。这样的节日也激发了少年的血性，所以这些年在匈奴中，少年们一个比一个强壮精悍，在这样的情况下，惜君竟还能赢得金刀，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了。

　　想到此处，宁远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宁旗，宁旗笑了起来，道：“我没骗你吧，爹爹。上次我跟着他们去狩猎训练的时候，这位小公主可让我惊艳了呢！”

　　宁远微微点头，道：“灵犀公主聪明，单于善战，生出的女儿的确让人钦佩。”

　　他话音未落，忽然听得前面有些吵闹的声音，众人不由得循声望去。却是安虎兰和阿格还在因方才的事情争吵，安虎兰被他气得满脸通红，冲到惜君的身边来，道：“惜君，我真的是要被气死了，你去跟他说，我再也不想跟他说话了！”

　　惜君不由得有些好笑，轻轻的碰了碰呼罗木的手臂，呼罗木便扭过头去，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个怎么又吵起来了？阿格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惹她生气，你难道还被她揍得少了吗？”

　　阿格听得他教训，反倒抬起头来了，道：“呼罗木，以往你教训我就听着便是，可今天这个事情我无论如何也要跟他争个高下。安虎兰说扶摇城的小将军厉害，这个我承认，可她说我们胡人中没有一个人能比的上他们的，我听着这话极为不舒服。漠南这么大，放眼望去难道连一个勇士都找不出来吗？”

　　呼罗木这才明白他们在吵什么，忍不住笑道：“这有什么好争的，如今两位小将军都在眼前，你向小将军挑战，只要赢下来，安虎兰就没有理由说这些话了。”

　　阿格一下子没说话，好一会才道：“你知道我以前不学无术，现在就算勤奋了些，也赶不上别人了，我怎么能拿出去丢脸。”

　　听得他的话，宁远在旁笑了笑，道：“小兄弟，胜败乃兵家常事，谈何丢脸？更何况你方才说的那番话十分好，证明你是个有胆量有义气的人，比试比试，就算输了又有何妨？”他停了停，道：“小暮......”

　　听到宁远叫沈暮的名字，宁旗立马蹦了出来，道：“别，别叫小暮啊，让我来，让我来，小暮身上有伤。”他旋即冲着阿格抱拳道：“小兄弟你好，请多指教了！”

　　没想到宁远开口道：“你别出来丢人了。”

　　宁旗笑道：“爹爹，你可别骂我，我有多少本事我自己清楚，而且小暮也不方便啊。”他冲着沈暮挤了挤眼睛，示意他说点什么，沈暮便淡淡一笑，道：“让他去吧。”

　　骤然听来，声音清远，惜君心头猛地抽动了一下。

　　沈暮开了口，宁远便没有再说什么了。阿格有些踌躇，但还是站了出来，对着宁旗道：“小将军不必手下留情，当真出了什么事，也是我自找的。”

　　宁旗连忙道：“承让，承让！”

　　没想到两人还真的开始比试起来，安虎兰站到旁边，不由得微微有些后悔。她哪里不知道胡人中有不少少年和小将军一样有本事，可方才和阿格争吵，无意之间就说出许多赌气的话来，此时一发不可收拾，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惜君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多想，正要说几句什么话安慰一下，忽听得身后有人道：“小公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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