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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呔!贼人,今日我定要你血溅于此!”

        风吹黄沙,旗声猎猎。

        将军豪情万丈,将士们生死追随。

        鼓声如雷霆炸在耳畔,长刀一挥,敌首踩于脚下。

        这曲《斩三关》还未唱完,天空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红线消散,连半点存在过的痕迹也捕捉不到。

        仿佛之前不符于世的所见,只是简至清做的一个荒诞的梦。

        简至清脱下戏服时已是大汗淋漓。

        刚才见到天上密密麻麻的蛇线,却让她感到附骨之疽般的阴冷。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她,这就是线索。

        可嫡长孙就是刺史的眼中肉、掌中宝,如果戏班子这次表演结束就走了,她又该如何接近呢?

        恰好这时李班主进来宣布,刺史十分喜欢他们的表演,要求他们再表演三天,并在西厢提供戏子们休息的客房。

        简至清稍稍松了一口气,这让他们有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旁边的同一批洗妆的巧巧,却见到了两张与先前全然不同的搭档的脸。

        起先她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眼花了,但看来看去无论怎么看,都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两张脸。

        那她之前的搭档呢?那二人去了哪里?班主知道这事吗?

        又想起李班主之前也是见过二人的,却什么也没说,也许这其中有她不清楚的操作。

        既然班主都未说什么,她便也识趣地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简至清和秋泓分到的客房并不是连在一起的,两人分别在距离最遥远的两端。

        但这也没有关系,他俩一个会道术一个有妖法,一个瞬移就能面对面交谈。

        夜里众人都睡下了,简至清悄声来到秋泓门前,按照之前约定的暗号敲门。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来人一袭黑衣,乌发束成一股,高高扎在脑后,剑眉雪肤,似冷月下出鞘的一柄凛冽银刀。

        见惯了他着红衣时的明艳,冷不防见到他一身飒爽黑衣,简至清愣了下。

        秋泓就着月色窥见她神色,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

        他侧过身,引她入内。

        今日所见,令简至清难以忘怀,所以她今夜独自来到秋泓这里,打算和他一起深夜刺探那嫡孙的身份。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秋泓从一个包裹中拿出一身夜行衣,递给简至清后走到门边,背对着她。

        简至清明白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在一个有家兵站岗的刺史府,是越快越好的。

        她接过衣服,背身到屏风后,二话不说就开始换衣。

        秋泓头抵在门上,听着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耳朵渐渐泛红。

        衣服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有些闷,今天她穿了一件象牙白长裙,团在地上,应该像一朵温柔的云。

        上面也许还带着她的体温和香气。

        这么想着,他的耳朵更是红得要滴下血来。

        秋泓原本还担心简至清会因为男女有别,不好意思与他在同一房间里更衣,正打算坐到房顶上去,没想到简至清并不在乎这个,直接在他背后更衣了。

        他心里即有简至清对他的信任而感到欣喜,又因为简至清对人设防太低而感到烦闷。

        在场的是他就算了,倘若是别的男人呢,简至清还会这般不做防备吗?

        那样的场景,光是设想都让他火冒三丈。

        他是绝不允许有那种情况存在的,那些想要接近她的男人,将来都会被他挡在千里之外。

        如果有人想要触碰她,那也得先把自己变成一个死人,然后再等着被他灰飞烟灭。

        大户人家的少爷,自出生起就有一个乳娘亲身伺候,嫡长孙自然也不例外。

        嫡长孙的房间在刺史府东偏北的地方,夏天日出时的第一缕光,将照在刺史府那个位置。

        可见嫡长孙被给予的厚望。

        乳娘睡在外室,但为了时刻注意小嫡孙的状态,她向来不能睡太死。

        门前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守夜,保障小嫡孙的安危。

        夜已深,就算没有那阵在院子里弥漫的烟雾,他们也早已昏昏欲睡了。

        简至清猫着身子躲在回廊的柱子后,小心翼翼地收起烟管。

        经过瘫软在地的二人时,她悄声道了句歉。

        今晚守夜的小厮睡死过去,明早被人叫醒时也许会受到责罚。

        但倘若现在她什么都不做,五个月后魂归地府的便是她了。

        简至清和秋泓贴着墙走,摸到窗户时,她用手指戳破窗纸,将迷烟吹了进去。

        睡在外室的乳娘立刻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梦乡。

        简至清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越过乳娘进入内室。

        小嫡孙被安置在房间正中央的摇床上,秋泓施了个法术,让他们行走间丝毫声音也不泄出,二人所在的空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房间内一时间静得可闻针落声。

        也许真相就在眼前这个幼孩身上了,黑袍人三百多年来在黄泉的苦守,是凭这样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就能造成的吗?

        倘若这个孩子真的是逃过生死三百年多年的老妖怪,她又该如何下得去手呢?

        随着距离的靠近,简至清心跳得越来越快,有真相揭露前的忐忑与不安。

        当手扶在小嫡孙的梨木摇床上时,她心里却生出一种落不到实处的感觉。

        秋泓掏出一个银铃,悬在正对着小嫡孙的上空。

        银铃唤作问命铃,是一种法器,能够探测魂魄的生死。

        若小嫡孙体内的魂魄是三百年前偷换黑袍人命途的那只,那他魂魄的岁数便远超常人,在问命铃的认知里就是死魂,问命铃便会立即作响。

        本以为问命铃会立刻发出声响,它却出乎意料地毫无反应。

        就在这时,本该熟睡的小嫡孙突然睁开了双眼,好奇地眨眨眼,伸出手去抓眼前的银铃。

        “这是怎么回事?”简至清不解,明明一切矛头都指向这个孩子,可法器却明明白白告诉他们并不是这么回事。

        未等到回答,秋泓却竖起食指,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秋泓的耳朵微微颤动了下,根据地面细微的震动频率,察觉到不远处有大批人正往这个方向赶来。

        只见他一抬手,一个眨眼的功夫,简至清已经回到了自己屋内。

        “记得把衣服处理掉。”

        “谁?!”突如其来的变数让简至清惊魂未定,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道男声,让她猝不及防。

        “还能是谁。”秋泓的声音有些无奈。

        “你吓到我了,”简至清拍拍胸脯,压低声音回话,“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屋外传来急促的跑步声,整个刺史府在一刹那灯火通明。

        “有贼人——”

        院中护卫高声呼喊,每个出入口都站上了家兵把守。

        倒在嫡孙门口的两个小厮被护卫拽起,一人两个巴掌下去被强行唤醒。

        其中一人被扰了美梦,迷迷糊糊睁开眼正要出口成脏,一开眼就见护卫头领横眉倒竖,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火把都快烧到自己脸上来了,霎时清醒过来。

        “头,头子。怎,怎么了?”大飞话都说不利索了,赔上一副讨饶的表情。

        “怎么了?你还有脸跟我说怎么了?”护卫头领弗胜一把拽起大飞的衣领,反手又是两个巴掌,“府里遇贼,你俩还在这呼呼大睡,要是小少爷出了什么事,你们就等着去庄上干一辈子活吧!”

        “别,头子,求求你别告诉大人呀,我不想去庄子上。”大飞听了这话立刻苦了一张脸,抱着弗胜的大腿。

        弗胜一脚踹开大飞,带着一帮下手急匆匆进去查看小少爷的情况。

        陆氏听说府内遇贼,并且还未捉拿,十分担心儿子的安危,抖着手穿上衣服,就要拉着平言诚一同过去。

        平言诚不耐着皱眉,“急什么,府里这么多护卫,能出什么事。”

        陆氏一听这话当即就怒了,又是指着平言诚骂又是哭哭啼啼扯他衣裳,“什么叫能出什么事,啊,那是你儿子啊!”

        平言诚一把拽住陆氏的手,将她拉进自己,同她附耳低语。

        陆氏听了这些话,眼里精光流转,擦干了眼泪,与平言诚相视一笑。

        甫一出门,她又是心系爱子的慈母形象。

        夜里丫鬟小厮都被叫醒,齐站在庭院当中等待训话。

        “这都什么事儿啊,大半夜把咱们叫起,大老爷也不能如此吧。”

        “嘘,当心着你的嘴。”

        “贼人还没抓到,不知道偷了什么东西,听说大人都被惊动了。”

        陆氏路过中庭,听见下人们议论纷纷,面不改色经过。

        小孩子当还小,府里不论掀起了什么样的风雨,都与他无关。

        外面兵荒马乱时,小嫡孙正咬着自己的手指玩。

        陆氏将儿子抱在怀里,再次哄睡后便安然离去。

        “砰!砰!砰”

        “所有人立刻开门!到中庭去!”

        天色还是迷蒙亮,简至清就被一阵砸门声叫醒,同戏班子成员与刺史府一众下人一齐站在中庭。

        其他人可以说问心无愧,故而只是一脸不知所措站在那里。

        简至清不知道他们为何会被叫出来,猜想也许是因为昨晚的事,虽然她并不是盗贼,但昨晚她却不在房内,不知道是否留下了什么破绽,心里不禁有些慌张。

        她望向秋泓,后者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护卫头领弗胜负责查办此事,下手给他搬了把椅子摆在前头,他大马金刀坐在上面,将佩刀狠狠一拍,从胸口抽出一块黑色布料来,“这是昨夜搜查贼人衣服上的料子,我已派人到各个屋中搜查,若是找到了相同料子的衣裳,呵,别的不说,先来三十大板,再送到衙门去!”

        众人都是老实守己的本分人,哪直面过这样的场景,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弗胜见一个人都不说话,想起昨夜挨的训更是窝火,猛地一拍扶手,“大人说,老实交代,便从轻发落!若是等到我亲自逮到,那左手偷的东西,就砍了左手,右手偷的就砍了右手,双手都碰了,就把两只手都留下!还不速速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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