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庭中一时鸦雀无声,大伙都怕惹火上身,喘气也只敢轻着来。
护卫们在房中翻箱倒柜,噼噼啪啪砸碎了不知多少易碎品。
不过他们也只敢在下人房中这么猖狂。其实大家都是些讨生计的可怜人,他们这么做也不知道是谁在践踏谁。
还是小孩模样的一个丫鬟,见自己娘留下的陶瓷兔被砸碎了,忍不住呜呜哭了出来,“那是我娘留给我的兔子,呜呜。”
旁边年长些的丫鬟捂住那小丫鬟的嘴,小声警告道:“别哭了,小心惹得弗头领心烦。”
“诸位辛苦了,我府上昨夜丢失了件宝物,还要烦请各位配合些。”刺史大人从长廊那端走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苍老,却包含威严,场内霎时静了。
平全海年过花甲,精力有限,听听戏喝喝茶还凑合,处理起这种闹心事来就有些力不从心。
他头发都花白了,走起路来慢吞吞的,看样子有些吃力。旁边还紧凑着跟了个丫鬟,也许是没劲时搀扶的。
平全海这话说得客气,自然不是对着刺史府一帮下人说的,是同被他请来,却又因丢失宝物而受到牵连的戏班主说的。
刺史大人如此和颜悦色,李班主受宠若惊,连连拱手,赔笑称一切都是应当的。
戏班子的戏子也顺势表示愿意配合,但对那些被护卫损毁的物什,只字也不提。
虽然城中都称赞刺史大人爱民惜民,但人与人之间的地位差距是天壤之别,他人口中的刺史再是如何良善,都是比他们高一大截的人他们哪敢有什么不满。
弗胜见老爷来了,赶忙起身让座,恭敬地站在一旁。
恰逢此时护卫的搜查都完成了,护卫们小跑着上前,一个个低着头表示一无所获。
府里头的人都在这干站着,房内什么也没搜出来,只能先让众人回归正轨。
平全海沉声道,“各干各的事去吧。”又转过头吩咐弗胜,“去少爷和几房姨太那边看下。”
护卫们一窝蜂来,又一窝蜂涌走了。只剩下一群人敢怒而不敢言地收拾残局。
简至清觉得刺史已经一把年纪了,不该如此贪重私欲,因此这个宝物对他来说必然不是个寻常物件。
她来到秋泓身旁,将想法告诉秋泓,秋泓赞同地点头。
“六十多岁对妖怪来说不过弹指一瞬,但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了。”秋泓无不嘲讽地说,“老头子头发都白光了,还要拖着步子费劲地找,要我说,那宝物八成就是更改命途的法器。”
“那那个孩子呢?我们分明都见到了他身上的诡异,又该如何解释呢?”
“昨晚问命铃未响,孩子就是阳魂。那天他身上为何牵满红线,我暂时无法得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和他老爷脱不了干系。”
话已至此,二人心里都有了谱,只待确定刺史的身份后便能下手。
不论多精密的阴谋设计,时间久了都会露出马脚,只要抓住一点蛛丝马迹,背后的一切都会被连片拔起。
刺史喜欢《斩三关》这场戏,要李班主连着剩下的三天都排。
李班主不知是否因为主客是陵州刺史的缘故,对表演效果的要求格外高,戏在中午表演,那么上午就得先排一遍。
简至清和秋泓正等着排练,一个从穿戴上看地位较高的丫鬟就把他们叫住了。
丫鬟自称是老爷身边伺候的大丫鬟白萍,说是老爷有请二位。
这刺史大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要同两个平平无奇的戏子见面,其中自有玄机。
有大丫鬟在,简至清还未解释,李班主就赶着他们走了。
秋泓见此,朝简至清无奈地摇头,轻声调侃道,“这戏班主到个软骨头。”
简至清点点头,“看出来了,那我们就赶紧走吧,别让他再为难了。”
陵州平家不愧是一方大家,跟着白萍弯弯绕绕不知走了多少个长廊,穿过多少假山庭院,最后才来到大堂。
堂前也造了做小假山,四周围了方小池,池中几尾红鲤游动,假山上还凿刻了几个字——山水自在。
简至清到时平全海正坐在上首喝茶,旁边几个丫鬟小厮站着伺候。
见到他们来了,平全海放下玉瓷盏,邀他们上前来。
秋泓是不受拘束惯了的,径直坐到座位上。
简至清赶忙要拉他起来,他们现在的身份不过是李家班的戏子,在刺史面前身份低微,需要刺史同意才能下座。
虽然简至清也十分厌烦这些将人分个三六五等的礼节,但生在这样的世道,该遵守的规矩还是不得不遵守。
平全海却淡淡一笑,好像并不在意他们无礼的行为,捋捋花白的胡子,含笑让他们坐下。
他一副慈祥老人面孔,说的话却如平地震惊雷,让简至清心惊胆战。
“我看二位虽然衣着平常,却器宇不凡,不像是寻常戏子。二位不妨告知在下真实身份,在下也好以应有的礼节对待。”平全海言语客气,是他一贯的风度。
话音刚落,秋泓的目光立刻扫射过去,有蓄势待发的狠厉。
简至清按住秋泓的手,脑子迅速转动,思忖对策,“大人,我们不过是一方游侠,恰好路过陵州得知府里有喜事,便想来刺史府里也沾点喜气。”她起身拱了拱手,“大人要是因此不悦,我们立刻就可以离开。”
平全海端起玉瓷盏抿了口茶,不紧不慢道,“也不是什么普通游侠吧。”
“会点小把戏罢了。”简至清被平全海步步紧逼,背上不禁冒出一阵凉汗。
无论他们要找的人是否是平全海,面对身处高位,拿捏平民如同拿捏蚂蚁一般容易的人,他们都需小心行事。
简至清认为一计不成还能再生一计,实在不行就先撤退。
这时秋泓阴沉的嗓音在她脑海里荡开,“这老头怕是对我们有所怀疑,要不直接杀了他。”
这怎么行!现在大部分线索指向平全海,可这也始终不过是他们的猜测,怎么能如此草率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呢!
简至清不会传音术,只能用眼神瞪着秋泓,表示坚决不同意。
平全海对他们小动作视而不见,笑呵呵道:“二位莫要紧张,我此番正是需要会一点把戏的二位帮我个忙。”
“什么忙?”简至清犹豫地开口。
“你们也听说我府中有宝物丢失,在下便是想让二位帮忙寻回宝物。当然这也不是白帮的,事成之后自有谢礼。”平全海抬抬手,一旁小厮便端上个檀木盒子来,打开一看原是两颗发着莹莹白光的东珠。
想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刚要追那宝物下落,刺史就亲自安排任务了。
简至清先假意推脱一番,再装作被钱迷住了眼,答应了请求。
白萍领着二人要去见弗胜,平全海交代让三者一同寻回宝物,相互合作。
白萍年纪轻轻能当上深宅里的大丫鬟,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她看出老爷对二人的重视,便好心提醒道:“二位贵客,弗胜头领脾气比较直,有时候急起来难免说话不中听些,避着些他就会好行事许多。”
简至清领了她的好意,道:“多谢白萍姑娘提醒,我记住了。”
还未走出大堂,一帮身着衙门服饰的人便冲了进来,秋泓一把拉住简至清,将她护在身后。
“哎呦,什么不长眼的人。”白萍被撞了个晕头转向,骂道。
衙役拦住府内小厮,在堂前一字排成两排。
平全海放下茶盏,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丝毫不慌张,兀自端坐堂上。
一尖细男声高喊道:“钦差大人到——”
便见一只绣了官云纹的皂靴先踏入庭院,来人身着朱红官袍,头顶乌纱帽,一柄金线折扇握在手中,一身儒雅书生气,甫一开口,却道:“将陵州刺史打入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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