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循声寻奇人
跟随娥倾保护她安全的那人,是苏复的一个常备随从,在往复楼中无实际职权,却有很不错的武功且常有跟着楼主外出的机会。
老老实实跟在娥倾身后不远处,一直走一直走……这路像没有尽头,而此时天光将亮。雨,还在下着,地上积水愈多,道路也愈难行走。娥倾提着灯笼,蹚过水踩过泥,向着前面的道路走——可她眼中并没有这路,她什么也没在意。
天越来越亮,灯笼的光越来越弱,那人在后说道:“公主殿下,天亮了!”他的意思是灯笼可以熄灭了,不必这么一直挑着。
良久,娥倾回过头来看着他。
那人戴着一张宽大的草帽,在雨中殷勤而谦恭地笑道:“公主,您要去哪儿?”
去哪儿?娥倾眸子转动,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她所站立的地方,四野同样荒僻,可不知是哪里,更不知师宅在哪里。
“是不是走差了?”那人倒是很有经验,“那也不要紧,我们可以原路返回。”
娥倾心境寥落,摇头道:“不必了,你走吧,不用跟着我了。”
“小人是奉苏楼主之命保护公主,不把公主送到目的地,小人如何交差!”
娥倾冷笑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杨天行,在往复楼苏楼主麾下当差。”
“谢谢你,杨天行。”娥倾只觉得不愿再听见“苏”这个字,可对这个于她无害无伤的人,她并无恶感,反倒有三分亲近之意,“我不用你保护,天亮了,我自己可以走。”
她不再管他,自顾自继续向前走。
“公主?”杨天行有些诧异。娥倾没有应声,就这样踉踉跄跄向前走,斗笠下的脸沾满了雨水和汗水,眼中颤栗着决绝的狠意。
——不管苏复与王无言一问一答一唱一和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她都不能忍受这种——羞辱。就算是假的,他也是足够轻视她的感受了,甚至说那根本就是践踏她的尊严。不把她当回事,要骗就骗,要伤就伤。
好时那么好,坏时那么坏。今昨相隔仿佛很多年,曾经的咫尺亦成了今日的天涯。她能信哪样呢?
她从袖中取出那只剑坠来,决定找到她的师父剑魔司空浮,她要倾尽自己的力量随他习武,真正成为一个不再需要依靠别人的人。
——无论是生存还是感情。
想到这里,她知足地笑了。却听身后的杨天行说道:“公主,您对我们苏复苏公子的印象如何?”
“你——”娥倾忽然回过头来,面带愠色,“不许再跟着我。”
杨天行讪笑道:“您是公主,一声令下,小人做啥都可以,但这个命令,恕小人不能照办。”
“做啥都可以?是真的吗?”
“当然。”
娥倾道:“好,那么,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走要么死。”
杨天行愣了一下,然后噌一声拔出腰间的刀来,引颈就要自刎。
“住手!”娥倾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人竟真的要死。杨天行放下刀来看着她,一副生死任由处置的凛然表情。
“苏复手下的人动不动就会寻死觅活吗?”因为觉得被威胁了,她很有些不快,“那我再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走要么我死。”随身带的有一把绣花针,俱插在线里,放在了腰带中。她拿出了三枚绣花针,指向距离喉咙一寸远处。
“公主……”杨天行愕然。未及他做出“选择”,娥倾手中的绣花针竟忽然脱手,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一般,三枚针倒退着飞出,直奔杨天行面门。
杨天行大骇,所幸还来得及躲闪。“呲!”飞针贴着他的面颊刺向身后的树。“是谁!出来!”杨天行大叫。
娥倾亦十分惶恐。方才不知为何手腕忽然酸痛,由不得手指一松,绣花针竟就此飞了出去!她警戒地向四周打量,唯有草木静寂,并无人影——转回头来,却忽然瞥见杨天行扑通一声跌坐在地斜靠树下。是那树上的一颗核果恰好落在他头上,将他砸晕过去。而核果尚青,能够坠落全凭那三枚绣花针撞击树干之力。
娥倾就算不懂武功,也被暗中潜伏的那人行迹不露却又算无遗策的下手方式震慑。“杨天行,你怎么了,振作起来!”她俯身去叫杨天行,耳畔却传来一个虚无缥缈而又沙哑得刺耳、几乎听不出年龄和性别的声音。
“他死不了,死不了……”紧接着是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在磨牙。
“你是谁?!”娥倾环顾四周,试图找到说话人的所在。就算是大白天,这声音也未免恐怖。
那声音怪笑了一声:“你不是嫌他碍眼吗?”
娥倾忙道:“我只是不想让他跟着我。你别杀他好吗?”
那声音没有回答。娥倾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回音,看看四周围的雨幕与灰蒙蒙的天空,一只虫一只鸟的影子也没有。这个荒僻的地方,好像就剩下她一人。
娥倾深深地吸了口气,擦去脸上交融的雨和汗,又开口说道:“你在哪儿,为什么不出来,怕别人看到你吗?”
仍然没有回应。
娥倾忽然产生一个很坏的念头:这个人,武功和行踪都如此神秘如此诡异,会不会是杀死江顺之他们六位名医的凶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然而她很快明白过来,这个人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如若不然,方才就可以将绣花针打进她的咽喉。
她开始追踪。虽然她再说什么话都得不到那声音的回应,但根据方才声音的源处来看,正是在这条路的前方。
此时,雨好像颇知行路人的难处,减弱了许多。远远近近,都有炊烟袅袅、人声狗吠,娥倾快步奔行一路,都不见有谁可疑。她又累又饿,终于在经过一座小村庄时放缓了步子。
也正因此,她看到自己的裙裾上沾满了泥点,雨靴的脏就更不必说,戴了一夜的斗笠,头有些晕有些痛,她不顾雨丝绵绵,卸下斗笠拿在手里——仿佛空气都清新了些。
一夜未睡,困倦的劲头已经过去,身体只有几分酸软,她开始思考那奇怪的声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高人模样,那么他会是什么样子?以及,他会如何伪装?
她经过的这个小村子,看上去只有十几户人家,村外这条路上垛着几堆庄稼的秸秆。
“唉……唉哟……”
虚弱无力的呻吟声来自秸秆垛方向,娥倾转脸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蜷缩在秸秆垛下,似是因为下雨地滑而摔伤了腿,这老人抱着自己那条左腿,一个劲地呻吟,念叨自己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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