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先解决内忧

　　“真是出人意料，想不到‘江湖场’中埋没有阁下这等人物，是侯爷的一大损失啊……”石阑珊伸出了自己友好的手，“交出来吧，跟着二爷是没有前途的，我倒是可以在侯爷面前为你饰非，力荐，阁下应该清楚，别说偌大一个舞城，整个西部十几府，只有侯爷是做大事的人。”

　　墙头上的斗篷仍在随风轻轻飘扬，人却是一动不动。“甚至你杀了欧阳美这件事我都可以不追究。”对方仍然没有动静，石阑珊微笑，“你躲不过，也逃不掉的。信不信我手中这枚棋子可以打中你的大椎穴？”他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那老树后墙头上的黑影，忽然，满腔的耐心变成了愤怒——他醒悟到那黑影只是斗篷，蒙面人早已金蝉脱壳！

　　石阑珊像只腾地而起的雀冲过去，将那斗篷扯得粉碎：“迟早我要杀了你！”

　　为时已迟，他不再追那蒙面人，带着勃勃怒气转身回槐岗。当看到摆出侯府二爷架子的文材时，他的心中也已经打定了新的主意。一直以来他都对自己的应变决策能力感到满意。

　　文材看到他气得一甩衣袖：“石楼主，你赶紧叫这胆大包天的狗奴把剑拿开！我要回府见我兄长！”

　　屠灵像一只忠心耿耿的狗，守护着主人的猎物。只是他还不知道，他的主人该怎么处置这个猎物。倘若石阑珊是狼，文材可算得上豹还是羊？尽管文材在侯府中的威望远远不及石阑珊，论才论能也难望其项背，可他毕竟是侯爷的亲弟弟……

　　“二爷。”石阑珊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往昔那种内敛，“今晚发生的事您打算怎么向侯爷交代？”

　　文材恼羞成怒：“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对不住，听侯爷命忠侯爷事。”石阑珊指了一下黑魆魆夜色中欧阳美的尸体，“你的人杀死了侯爷的人，这代表什么呢？是不是二爷觉得自己可以跟侯爷分庭抗礼、一较高下了？”

　　“住嘴！你这奴才，少在这里混淆黑白颠倒是非！”文材忽然明白今夜事无善了，“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蒙面人是谁，从哪儿冒出来的，他抢走了那个盒子，我心里比你还急，平时你一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派头，今晚怎么了，竟然白白地放那个人走了？”

　　石阑珊笑了起来：“内忧外患一并发，不才以为应该首先解决内忧。屠灵，你说对吗？”

　　屠灵暗暗心惊，听楼主的意思，是要“解决”了二爷文材？若换做别人，他的回答一定否定的，可既然做出这个决定的是石阑珊，既然石阑珊有这个胆色，那么他这样的角色当然绝对不能有任何异议。他明白自己并不比石阑珊高明，无论武功、头脑还是手段。

　　“楼主说的是。”屠灵开始火上浇油，此时，预示凶兆的耳朵动弹得厉害，他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镇定过，“而且，娥倾公主对侯爷的大事来说，举足轻重，倘若被咱们侯府中人私自放走……”

　　“你什么意思？我说我会放掉娥倾公主？！”文材气得要跳脚，“好得很，你们什么都窥探了去，看来没少在我兄长面前学舌啊！但是，我那些话是哄那个小妮子的！为的只是从她嘴里得知玉玺的下落！”

　　“停。”石阑珊好像点破天机似的食指朝他一点，“玉玺，二爷若非知道侯爷要的是镇国之宝玉玺，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机地抢吧？”

　　“抢？”文材瞪大了充满血丝的眼睛，“我会跟大哥抢？你的意思是我有举事称帝的壮志雄心？哈哈哈哈……你就是说破天去，大哥也不会相信你的话，他最了解我，比我自己还了解我……我要是有那个胆子，我就是不是文材了……”他被逼得状似疯癫，却蓦然发现石阑珊已来到了他跟前。

　　“属下为侯爷铲除心腹之患，扫平坦途之障，职责所在，想必二爷能够理解、体谅，并且……”石阑珊缓缓说着，忽然扬起右掌拍在文材心口上，只听一声闷响，文材睁大的眼睛只来得及流露出惊恐之色，便一言不出地软瘫瘫栽倒在地。

　　“……赞同我的做法。”石阑珊退开一步，瞧着文材嘴角流出的血，问屠灵道，“这一掌，像不像那蒙面人的劲道？”

　　屠灵当即跪地道：“二爷的同伙为了独吞宝物，先发两掌打死了欧阳美，接着一掌害了二爷性命，实在可恨之极！”

　　石阑珊满意地笑笑，却说：“难道你没看到是我打死了二爷吗？”

　　屠灵信誓旦旦地说：“属下对天发誓，方才一时眼花，甚至都没看清那蒙面人如何出招，二爷便不幸丧命！”

　　石阑珊伸手把他扶起来：“你的心很忠诚，不用发誓，侯爷和我一向都清楚的。”

　　屠灵控制自己不要发抖，他知道石阑珊此时不会要他的命，而会留着他在侯爷面前作清白的证。

　　“楼主，接着……怎么办？”

　　石阑珊沉默不语，慢慢地踱着步子，屠灵静待他的指示。“唔……”石阑珊忽然呕出一口血来，鲜红的血液顺着下巴直流到整洁的黄衫上，他的面色也顿时变得苍黄，精神也随之萎靡，接着，干脆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倚靠着勒马石。

　　“去吧，回去报信……”石阑珊以一种殊死战斗、身负重伤的语气说道。

　　“是！”屠灵心领神会。

　　看着屠灵拔腿飞跑的身影，他心底洋溢出一股很多年没有的满足感：在这舞城里，他很快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平远侯文炫很快将听信并只听信他的谏言，江湖场英雄楼也俱将归属在他的麾下听任调遣。

　　气喘吁吁着，他还在大胆猜想，文炫又何尝不觉得他这个弟弟碍手碍脚、如芒在背呢，自从去年查出他竟然在紫山私自建造了一座格局精妙的山庄，文炫表面放任自流，口称他只是置办自己的家业，不会成什么气候，但心中果真淡然视之吗？或许，他甚至已经安置了自己的心腹打入了那座山庄……

　　使用内力催动呕出一口鲜血，毕竟伤了元气，石阑珊一边要自己定下心神稍作调息，一边抑制不住兴奋的念头为接下来的步骤计算。

　　他早就左右斟酌过，平远侯是否举兵造反对他而言无关紧要。若是，无论成败，最后的结果对他都是不利的；若否，他至少可以专注精神在“英雄场”培植势力，并逐渐扩及整个江湖。

　　所以，那装着玉玺的木盒，他石阑珊真的不急于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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