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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鸩吻


  一道闪电撕裂阴沉的天空,沉闷的雷声滚滚紧随而至,瓢泼而下的大雨瞬间将院中的青石板冲刷得干干静静。

  “新漆的棺材又得好些天才干了,这该死的雨天。”问零丁站在眼下,恼恨地伸出手,瞬间就接了一捧。看着手心的雨水,她总是恹恹的神色忽地一阵,陡然挥手,将手心的水向身后甩去:“辰碧,接暗器。”

  站在她身后的李辰碧迅速地闪过一边,神色间并无恼色,却带了一丝疑惑:“有客。”

  “买棺材的?”问零丁顺着李辰碧的目光向大门口看去,有些懊恼:“铺里最近没有现成的棺材了,这雨天,难不成要现做?”

  李辰碧没有应声,在问零丁埋怨的工夫,他已唤了人去开门。

  此时,门已打开。

  一把绘着青山的纸伞当先出现在问零丁的眼中,伞下,站着比青山更显清雅秀致的芙月。

  微一抬伞,她美丽的眸子一下子锁在问零丁身上,透过雨帘清晰看见她秀丽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抹惊讶,接着薄唇轻轻一动:“妾身芙月,求见问老板。”

  问零丁将打湿的手掩进袖中,眨眨眼:“问老板今日有事,出门去了。”

  芙月也眨了眨眼,道:“那么,我想见你,可以么?”

  “啊,”问零丁摸摸鼻子,笑道:“我是闲人,自然可以。”

  芙月于是提了提裙角:“我可以进来么?”

  “请。”问零丁回身推开中厅的门,一边吩咐丫鬟泡茶,一边引了芙月进来,道:“什么事非要今天来?这么大雨的?”

  芙月将披风交给丫鬟去烘着,目光落在正中的摆放的牌位上:“这……供奉的是?”

  “先夫。”问零丁拉着她坐下,递了杯茶。

  芙月虽是奇怪为何牌位上不刻名字,但看见问零丁的神色,似乎不想多谈此事。于是转了话题,上下打量着她,叹息道:“真是位美人儿。”

  问零丁笑:“和芙月比起来,就逊色了。”

  芙月摇头不语,凝视着问零丁的目光带着几分羡慕、几分凄凉。

  问零丁慢慢饮着茶,任她看着,半晌方听她开口:“我虽听说了老爷--就是楼丞相抓了问记棺材铺的老板,却没想到就是那位在街上偶然相遇的那位姑娘。”

  “槐城很小,虽然巧合,也不算奇怪。”问零丁点点头,取一枚蜜饯含在嘴里,又将碟子往芙月那边推了推,歪着头打量这芙月:“不知是不是我们在街上见过一面的关系,我总觉得你十分面善。”

  “我也是这样觉得。”芙月笑笑,道:“既然我们彼此看着都眼熟,那我就有话直说了。老爷这个人,问老板也见过。只是不知,在问老板眼里,老爷是个怎样的人?”

  “怎样的人?”问零丁一愣,有些摸不到头脑:“好人吧。”

  芙月盯着明显敷衍的问零丁,道:“老爷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在朝中身居高位,深得皇上信任。难道问老板不觉得,老爷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夫婿么?”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芙月突然有些看不清面前正逆光而坐的女人的脸色,说不上为什么,心突然一动,竟似漏跳了半拍。

  “芙月,”闪电掠过,屋中的光线又恢复了正常。问零丁正一脸疑问地揉耳朵,道:“我听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

  “我说,”芙月咬了咬唇,大声道:“你不用顾及我,我只是个没名分的妾,将来你……”

  “辰碧!”问零丁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对着闻声飞快走进屋的李辰碧道:“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城西周家庄定了一副棺材要今日送去?”

  李辰碧看了眼芙月,平静地点点头:“是。”

  “那我得赶紧准备一下吧。”问零丁转头对芙月歉意地一笑:“不好意思,才想起来还有活计好忙。难得你来一趟,有什么事改天再聊吧。”

  “……也好。”芙月倒也没说别的,温顺地说:“既然你这样急,那我也不便再打扰。不过老爷交代的事一定要办完。”说着从带来的包袱里取了梨花盒子放在桌上,道:“这是老爷的一点儿心意。老爷说,请你无论如何也要手下。还说,这不是聘礼,你不需要为难。”

  问零丁盯着那盒子,瞳孔微不可见地缩了一缩,伸手摸了摸,仰头对芙月道:“楼大人既然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请代我谢谢大人。”

  “你不看看盒子里是什么?”芙月有点惊异于问零丁的爽快,忍不住问道。

  “楼大人送的东西,一定都是珍品。这厅中下人甚多,露了白可不好。等我拿了密室再仔细看。”问零丁露出略显市井的神情,忽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有件事,我还想麻烦你一下。请你回去问一声,大人扣下的棺材,什么时候能还给我呢?”

  芙月歪头想了想,恍然道:“那付白棺材么?”见问零丁点头,一脸为难地道:“这个,老爷的公事,我一个妾室,实在不好插言。”说罢,像是怕问零丁再求,匆匆告辞而去。

  而直到芙月的影子远去不见,方才说要去送货的问零丁,却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桌上的盒子。

  “这是?”禀退了下人,又将门窗都关好,李辰碧这才回到问零丁身边站定,目光也落在盒子上,不解地问。

  问零丁收了总是显得漫不经心的微笑,脸色有些发白,只觉嘴里有些微微发苦:“对了。那时候你还没到我身边来,自然是没见过它的。”

  说完,一直抚摸着盒子的手指突然停下,轻轻一按,只听一声轻微的脆响,盒盖应声而开,露出一个粉雕玉琢的木偶娃娃。

  只是这木质极其特殊,虽然有一道道细细的木纹,但整体看上去却如玉一般晶莹雪白,配着剪裁精致的红色宫装,好似真人一般活灵活现。

  然而,如此精致的娃娃,却使素来沉静的李辰碧变了脸色,一见之下忍不住低呼出声:“鸩吻木?”

  “是啊,鸩吻木。传说,鸩鸟的羽毛是黑的,可是被它栖息过的树木,却是如此雪白的呢。”问零丁轻叹,伸出手,想想娃娃拿起。

  “不可!”李辰碧连忙拦住,脸色一黑,喝道:“你不要命了!这鸩吻木可是出了名的毒物,碰不得。”

  “你忘了说敬语呢。”问零丁微笑道:“能见到辰碧着急的模样,就是沾了点毒,也无妨。”说着右手一动,眨眼颤抖地将那娃娃抓在手中。

  “主子!”李辰碧万万没料到问零丁竟然会伸右手,出乎意料之下竟来不及拦住,只得伸手去抢。

  “没事。你忘了?被楼玉京搜走的那棺材,也是用这种木头做的。他这是在试探我呢。”问零丁将娃娃交到左手握着,伸了右臂艰难地拉了拉李辰碧的衣袖,笑道:“况且,我做这娃娃用了七十三天,这眉眼一笔一划都是我亲手刻的。你看,这能开合的眼睛、嘴巴,如活人般能扭转的四肢关节,都是我一手做出来的。还有那棺材……若是我会中毒,早就该死了。”

  李辰碧听了,脸色稍有缓和:“我早该想到。如此精致的娃娃,除了主子,别人是做不出的。可是,”他看着问零丁手中的娃娃:“这分明就是鸩吻木。此木性毒,虽毒性发作缓慢,然初时并不易发觉,等发现时,已然不能回天。为何主子却?”

  “你想问我,为何没有中毒?”问零丁把玩着手里的娃娃,苦笑一下:“我并不是神仙,天天接触鸩吻木怎么会不中毒?”

  “那为何?”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木头上带毒,后来,虽确是有些毒发的迹象,我也不知道那就是中毒。”问零丁淡淡道:“说来,我连自己什么时候解了毒,都不知道。只知道,后来再摸到这个娃娃,我便不会再中毒了。”

  “这鸩吻木……因为那个人的关系,您费力寻来做棺材也就罢了。”李辰碧沉吟着,却仍是不解:“但这娃娃?”

  “因为这是那人送我的礼物。我本想做成娃娃再送给他……却不想,他从那时起就开始计划了。”问零丁闭了眼,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眼前似有熟悉的人影隐隐浮现。

  男人一身明黄,将新娘背下大红的花轿,边走边悄声笑:“怎么这样重?”

  新娘握了拳头,轻轻砸在男人肩头,盖头下的脸红红的:“还不是你,给了这么多珠宝。堆起来,简直比我都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这些。”

  “是啊,你就爱你那些木头,尽做些稀罕玩意来吓人。”

  “可是我最喜欢的,偏是你这块木头。”

  ……

  “妖妃温怀羽,煞星转世,妖孽投胎,欺瞒天下,祸水误国。圣上传旨,杀无赦!”

  杀无赦!

  杀!

  “主子?”

  浑身一颤,问零丁像是从一场悠长的梦中惊醒,周身感到一股凄寒的冷意。胸中顿时一滞,竟咳了几声。

  睁眼,双眸映出李辰碧关切的目光。问零丁心下歉然,目光一转,见西面的窗户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于是指了指道:“今天的风真的是很凉。芙月竟然挑这样的天气来,回去怕是要染上风寒的。”

  李辰碧走过去关了窗户,道:“有空担心别人,还不如担心自己。盛夏将过,马上又入秋了。”

  右手半抬,水袖渐渐滑落,露出那道狰狞的伤疤。问零丁看了看又放下,将娃娃放在盒子里,将盒子扣好。手指在盖子上轻点着问:“辰碧,你觉得,楼玉京此人如何?”

  “此人城府很深,很有些谋略办法。也算是开国功臣,很受皇帝宠信,在朝中地位又尊。若是想要对付他话,想来并不太容易。”李辰碧如实道。

  “谁问你这些个了。”问零丁温文一笑,目光暗了几分:“我是问,若是我嫁给他,你觉得怎么样?”

  李辰碧闻言,向来深沉的脸上突现出一抹薄怒,却硬声道:“主子决定了,属下没意见。”微顿之后,又接:“反正,您也不是第一次嫁人。”

  “你真是……”问零丁想了想,终于想不起有什么形容词,只得作罢。起身走到香案前,燃了三根香插上,一字一字道:“百里,你可得好好保佑我。”

  李辰碧站在她后面,看着纤弱的背影,一时凝立不动,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窗外风雨依旧,有树叶被雨打落,急速地坠在地上,被越下越大的雨水不知冲刷到何处去了。

  就好像,那不可预知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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