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②〇章
梁栋是第二天在早点铺堵到人的，相比于他的不知所措，苏晓则淡定地多。既然遇上了，那就一块儿吃吧，反正也不是她第一次请客了。
烧饼、油条、粢饭糕、豆浆、小笼、生煎、豆花都点上，甚至还要了碗葱油拌面，丰盛得梁栋头皮发麻，唯恐吃了这顿“散伙饭”，她就要跟他诀别。
他慌得在裤腿上都揪出了花儿，她却连个眼风都欠奉，眼观鼻鼻观心地只管布菜、涮筷子、洗碟子，一套动作从容不迫，优雅得像是在跟他交流茶道。
直到他舔得嘴皮发干了，她也斟完最后一滴醋了，才施舍了他一个正眼：“学长今天又查案来啦？”
明明之前叫他还是“你”呀“你”的，今天又恢复成“学长”了，梁栋心道要遭，认错态度堪称特级好：“昨天是我不对，没想到你速度那么快，哦不，主要怪我没事先了解清楚情况，搅黄了你的生意，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别生气，我给你赔罪。”说完，端起装豆浆的海碗就要干。
苏晓也不拦着，饶有兴致地看他喝完打了个饱嗝，才说话：“该是我谢谢学长手下留情才对。”
昨天早饭那顿机锋打完，她就做好了思想准备，一边让姜晁和嫌疑人家属接洽，一边自个儿去被害人家里走了一趟。临到中午的时候，姜晁果然带回了他那边被梁栋截胡的消息，但被害方直到现在都一直没反水，可见是梁栋手下留情，没有赶尽杀绝。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被害方的律师代理费也不比当辩护人收的律师费少，而且赚得更轻松。
这是他的补偿吗？这样看来，他倒也没什么坏心思，应该只是纯粹不想自己这个校友介入而已。
也正是看在这点的份上，她才特意摆了这桌“谢恩宴”。
她谢得云淡风轻，梁栋一时弄不清她的真实意思，既不敢直接应承，又不敢随便接话，只好胡乱点了点头。昨天在她律所坐了一下午冷板凳，要是再惹毛她，恐怕得去她家门口蹲点才能堵得住人了。
好在苏晓也没在意，反而亲自给他夹了只小笼包，惊得梁栋背上出了一茬又一茬的冷汗：“你，你不生气了吧？”
苏晓眉梢一抖，乜了他一眼：“生气？生什么气？”
这话梁栋没法接，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他是脑壳有病才会再提。
踌躇间，苏晓又说话了，语气凉飕飕的：“学长不要误会，有道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这是有事相求呢。”
有事相求？那就是说，还有转圜的机会？
梁栋咽了口唾沫，准备领旨：“谈什么‘求’字，你说，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决不推辞！”
“学长对安保工作还熟悉吗？我这儿有几份工厂图纸，如果方便的话，想请学长帮忙看看布防点怎么设。”
“就这？”小菜一碟的事儿，梁栋终于有底气可以放开了大喘气，格外热心，“没问题啊，你看你哪天有空，我跟你一起去一趟，实地指导他们安保工作都行。”
苏晓推拒：“不用那么麻烦，那厂不是我的，对着图纸指点一下就行。”
“没关系，你朋友就是我朋友嘛，帮点小忙没什么的。”说完，看到她一副关爱智障的眼神，刹那间反应过来，“厂是对家的？”
苏晓从腰包里取出一沓纸，挑出一张上海市内的工厂平面图在他面前摊开：“是啊，所以麻烦学长了。你看，这个厂前后一共6个门，占地。。。。。。”
“等会儿！”梁栋一巴掌挡住图纸，压低声音问她，“你在这儿研究对家厂里的安保，想干嘛？”
苏晓抬手发誓：“你放心，不是什么违法的事儿。就是他们内部有人弃暗投明，我看看万一那人暴露了，我从哪儿营救。”
弃暗投明？怕不是她仗义疏财了吧？
暴露？营救？一个破案子，能赚多少钱啊，值得她以身犯险？
梁栋只是想想，就已经心绪不宁，想到她无法无天地“叛出师门”，再不受人辖制，于是不放心地问：“你跟我说清楚，到底干什么事？”
苏晓“刷”的一把抽回图纸，没好气地说：“不问了还不行嘛，推三阻四的，你不行直接说啊。”安保课程她也上过的，要不是缺少实践经验，至于来求他嘛。
梁栋只觉得自己额头的十字青筋挣扎着要破除封印，忍了又忍，到底还是舍不得凶她：“我是为你好，你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万一你营救不力我也好知道上哪儿给你收尸啊！再说了，你出了事，不得指着我这个刑侦队长给你报仇啊？乖，把仇人的来路先给我报上来。”
苏晓还就吃软不吃硬，一下阴转多云，也软了态度：“就是个知识产权案子，商标侵权，没什么难度，就差确定最终的赔偿数额了，可是销售数据掌握不了，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想看看库存数量。也就带着设备进去溜一圈就行，对方内部分赃不均，同室操戈，愿意接应我们，不会出问题的！”
一番天真烂漫的话炸得梁栋差点闭过气去，直接否决：“变数太多，危险极大，你必须放弃这个计划，不就是要销售额吗？我来想办法。”
苏晓默了一秒，无奈只能摊开解释：“谢谢你的好意，但公安机关不得非法越权干预经济纠纷案件，这是死规定，你不能插手。而且这次调查是由主审法官亲自主持的，到时候公证处也会派员参加，我们律师陪同，不是你想象中的胡作非为。我这只是做两手准备而已。”
“万一线人示弱是使诈怎么办？即使是真的，狗急跳墙到时候人家可不管你们身上带了什么证件，各自又是什么身份！你们找不到仓储区，被几百号人围困，没人接应，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即使最终被解救出来，对方还可以反咬一口说你们非法盗取商业秘密。苏晓，你的律师证还要不要了？”
“可是。。。。。。”
“别可是了，说了我来办，你们瞎搞酿成群体性流血事件不还是我来擦屁股？今天周一，你等我两天，最迟周三早上给你答复，我下了夜班直接来这儿找你，你给我乖乖等着，安分点，听见没？”
苏晓眨巴眨巴眼睛，既好奇又担心：“你准备怎么办？不会打算自己夜探工厂吧？有摄像头哎，据说还带红外的呢！”
他把几份图纸妥帖收好，起身要走，冲她抬了抬下巴：“阿sir办案，无可奉告。”
嘁，拽得二五八万的。。。。。。
苏晓咬了口烧饼，控制不住咧开的嘴角——就是知道他有招，才来找的他呀，没想到这么上道~
******
约定的2天时间转瞬就过，但周三的早晨，苏晓守着4个烧饼2碗豆浆没能等到梁栋。
好在中午的时候他送来了消息，或者准确的说，又送来了一封信。据前台阿姨描述，这次是有个小青年送来的，跟大风刮进来似的，甩下信封匆匆说了句“我们头儿让给沈苏晓的”，就又火急火燎地跑了。
还是黄浦公安分局的制式信封，依然密密匝匝地用胶水封口，拆开仍是两页纸。
打眼就是一份“刑事案件立案报告书”，复印件，白纸黑字加盖公章。
苏晓皱着眉翻开第二张，是张手写的普通书信，字迹潦草，不如上一次的赏心悦目，但字里行间的意思让苏晓稍稍定了心。不知道梁栋做了些什么工作，青浦的质监竟然连同工商等行政执法部门，共同向青浦公安移案了，要求就对家的假冒注册商标、破坏市场经济的行为正式侦查立案！
只等青浦公安采取措施，查出确凿证据，就可以拔出树根牵出藤，彻底明确上海地区的侵权数额。有了公安的介入，可比她带着法官、公证员们冒险潜入利索得太多。
她本来打的就是借力打力的主意，只要上海地区的侵权数额能够确定，即使其他外省的法官们不愿冒险，也可以参照上海的数额判决，大家都有台阶可下。只是没想到，梁栋这步棋太好用，不但直接帮她填了刑事立案这道天堑，让取证和证据效力的难题就此迎刃而解，还甚至替她铺好了外省协查的路子。。。。。。
不得不说，这种大男子主义式的道歉，有点撩。。。。。。
苏晓举着那份可人的立案报告看了又看，最后还是不得不送去粉碎。想了想，点开微信，给梁栋发了条致谢微信。
这份谢意梁栋隔天完成任务之后才收到，东子看他捧着刚开机的手机笑得春风满面，在一旁打趣：“头儿，给嫂子打个电话吧，别让人担心。”
梁栋傻傻地应完声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劲：“咳，还不是嫂子。”而且算算时间，也不合适，碰上她在开庭的话手机肯定关机，打了也是白搭。
东子一声轻“呵”，摆明不信：“头儿，骗谁呢，没拿下你能急吼吼地买婚房啊？我看怕是要奉子成婚了吧？跟兄弟们还藏着掖着？只要你点个头，兄弟们打今儿起节衣缩食，现在开始攒份子钱说不定还来得及，你要是临时通知，万一手头不凑巧，到时候送个空红封可就不好啦！”
婚房？还奉子成婚？“你们背着我都脑补了些什么呀？”
东子一脸贱兮兮：“头儿，你别不好意思撒，不声不响动作那么快，是生完办酒水吗？预产期几月啊？是男是女现在能看出来了不？”
“啧，别瞎传，老子光棍一条就不能买房啦？”梁栋说着作势就要抽他。
“真没有啊？”
梁栋揉揉眉心，说：“跟兄弟们说，这个礼拜天有空的，都来家里吃饭。”然后又飞快地补了一句，“可以带家属。”
(https://www.tyvxw.cc/ty48887/1848870.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