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②①章

　　

　　梁栋的乔迁之庆，苏晓自然也在受邀之列，起初她并不太想参加，原因无他，“最怕人情红白事”嘛。可转念一想，按照国人的习惯，这怎么也算她和梁栋“正式建交”的里程碑了，于是，欣然前往。

　　周日这天，苏晓照旧进行晨跑，神清气爽地在早点铺解决了早饭。回家后洗漱、换衣，用4两生煎换了沈爸窗台上长势最好的那盆凌波仙子。

　　出了电梯，梁栋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按他的说法，是亲迎贵客来了。

　　上海12月的风似暖还寒，苏晓缩了缩脖子，觉得有点冻手，当即就连花带盆地塞给他：“呐，贺你乔迁之喜。”

　　梁栋托着纸袋掂了掂分量，笑着问道：“什么好东西？要是传家宝的话，就太贵重啦。”

　　苏晓扑哧一笑，然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镇宅之宝！”某种程度上。

　　这花是她夺人所爱特意掳来的战果，岂是凡品!

　　咖啡是个荤素不忌的猫主子，自打他常驻后，家里少有绿叶常青的时候，阳台上自种的小青葱吓得再没冒过头，可他偏偏对沈爸这盆水仙情有独钟，多少年了，一次又一次从小球茎守到花开花落，一口都没啃过。今天乍一看苏晓端着要往外走，急得他蹭着苏晓的小腿直撒娇，也不知道沈爸得喂多少小鱼干才能哄得好。

　　梁栋不明就里，撑开袋口往里看，瞄见是株娇弱水仙后，还偷偷皱了皱眉：他哪有空打理花草啊？弱了吧唧的，一不小心折了、死了的，多不吉利啊！

　　可惜，即使他的纠结能外化于形，苏晓也是不能理解的，在她看来，连咖啡都能照顾的品种，能有嘛难度？再说，她也没空关注梁栋的微表情，姜晁帮她叫的滴滴快车已经开进了小区。

　　梁栋一个不留神，她已经快走几步打开车门坐进去，还摇下车窗催促：“上车啦。你坐前面副驾带路吧。”

　　梁栋无语望天，不知道该怎么当着司机师傅的面跟她解释他家离得并不远，想了想，索性也矮身坐了进去：“师傅，出去之后往南开，隔壁小区的隔壁小区。”

　　司机师傅对着后视镜暧昧一笑：“小姑娘，伊真格吃煞侬了，个几步路啊伐肯酿侬跑额。”（小姑娘，他真是爱死你了，这几步路都舍不得你走的）

　　苏晓笑笑，孤身在外这么些年，陌生人无厘头的瞎热心她不知经历凡几，本不欲搭话，可前边儿梁栋已经轻咳一声，抢先解释道：“我还没有女朋友。”

　　苏晓靠在后座，只能看见他泛红的耳廓，不知道是刚才冻得还是被气得，心想：没有就没有呗，至于吼得这么激动么？这么大年纪了，没有女朋友很值得骄傲么……

　　眼见司机师傅正朝梁栋挤眉弄眼，她有心提醒他专心开车，却没想到梁栋一指窗外，说：“到了。”

　　这么快？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距离？

　　司机师傅意犹未尽地收了个起步费，走了。

　　苏晓左右环顾一番，指着小区大门问梁栋：“这儿？”这小区早几年就有了吧，不像刚落成的动迁安置区啊。

　　梁栋边朝里走边扒开怀里的纸袋查看：“嗯，就这儿，1栋101。”

　　绕过门卫岗亭就是1号楼了，梁栋掏出钥匙开门，领了苏晓进屋。

　　毛坯水泥墙，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一个门都没装，水管、电线光着，客厅正中吊了个大瓦数的暖光钨丝灯泡，裸着。整个家里唯一的家具就是朝南主卧里的一张行军床，仅有的家用电器就是厨房地上那个电热水壶，连个能坐的地方都没有。

　　就这情况，进屋的时候梁栋居然还跟她来了句：“进来吧，不用脱鞋，随便参观。”

　　参观什么？家徒四壁啊？

　　勉强四处看了看，苏晓搜肠刮肚地给了个好评：“面积可以，格局方正，南北通透。”

　　梁栋也给她点了个赞：“中肯！”然后进了厨房，用焖面的汤碗给她倒了点开水：“不好意思，我这儿就这么一个碗，但是洗干净了，你将就用一下。”

　　苏晓哭笑不得地接过来，转手放在窗台边晾凉，略站了会儿，她实在有些累，忍不住提意见：“我让人送点锅碗瓢盆、桌台板凳来吧，你这儿什么都没有，怎么招待客人呐？不是说还请了同事的嘛！”

　　梁栋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说：“要不，我们现在去买？”

　　外面冷，苏晓直接以行动表示拒绝，掏出手机就要拨号：“我让姜晁送来吧，一个电话的事啊。”　

　　梁栋眼疾手快，直接一把夺过来挂断，塞回她兜里，说：“助理又不是男朋友，周末还让人家卖命？你陪我去趟超市不就行了。”　

　　苏晓双手插兜，全身细胞都在拒绝：“我也不是你女朋友啊，不干，不想当搬运工！”　桌椅板凳、碗盘筷碟，生鲜蔬菜、饮料酒水，运一趟怕是要残呐。

　　“不搬不搬，这不是有我呢嘛，”梁栋眼看她还要往后缩，都快蹭到墙了，直接上手，抓着她胳膊往门口带，“你不是女朋友，但是女性朋友，你眼光好，帮我把把关嘛。”

　　最终，力气不敌的苏晓还是被梁栋拎到了门外，作为“贵客”，在寒风中紧了紧大衣，想哭。

　　******

　　家乐福里，苏晓半挂在购物车把上，双脚蹬地，梁栋走在一侧暗暗施力帮着把控方向，嘴巴却不闲：“你可真是弱爆了。”

　　他们赶到的时候家乐福还没开张，不少大爷大妈们已经在外面排成长龙，10点一到，成群结队、横冲直撞地抢着买打折鸡蛋，偏偏苏晓和梁栋堵着气，也一个人冲在前面，结果被人潮冲得左摇右摆，情急之下居然想要蹲下，要不是梁栋紧跟不放，适时拉着她急流勇退，估计至少要被踩踏出个轻微伤。

　　苏晓气鼓鼓地瞪他，不就是身娇体弱易推倒么，至于他嘚啵嘚啵一路走一路说么，一天之内第二次伤自尊啦！　

　　路过刀具区，“锵”地一声抽了把长刀扔进购物车，梁栋诧异地看她一眼，闭了嘴。

　　她眼眸一转，恶从胆边生，哼，不是让她参考么，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顶级审美！

　　路过碗碟区，樱花粉的统统来一份，鼻孔朝他。梁栋挑了挑眉，没说话。

　　路过餐具区，不锈钢的筷子、勺子“叮铃哐啷”地抓了一把，用一次性购物袋装了，“花擦”一声甩进购物车里，梁栋掏掏耳朵，推车跟上。

　　路过锅具区，小熊维尼的奶锅来一个，紫砂蒸锅来一个，水晶炖锅来一个，不锈钢炒锅来一个。嗯？面无表情？

　　路过方巾面巾区，波点毛巾来一沓，红点点，绿点点，黄点点，真可爱。还是面无表情？

　　路过床单区，y的枕巾，elsa的床单。好的！梁栋眉梢抖了抖！可是，他居然自己又拿了条唐老鸭的？！

　　好吧，转战清洁用品区，洗衣液、除菌液、漂白剂、柔顺剂，洗洁精、去污剂、蔬果清洁剂，浴厕清洁剂、消毒液……梁栋眉头终于拧成一个疙瘩。

　　苏晓一路披荆斩棘，两层楼逛完，连生鲜果蔬、饮料酒水都备齐了，梁栋还在研究那些说明书，一脸在心里狂记小笔记的纠结样，逗得苏晓前仰后合，终于大发慈悲地要给他排除些不常用的，梁栋反而伸手要拦：“别别别，有些还没过看呐！哎呀，别动别动，你这样我刚才不是白看了？”

　　苏晓翻了个白眼，随便，反正瓶瓶罐罐、汤汤水水的，也用不着她背。

　　于是，当梁栋背着3个超大的编织购物袋回到小区的时候，众兄弟以扛着两块半圆台板的东子为首，个个喜不自禁：“头儿，你也太客气了，不就支援点锅碗瓢盆么，还劳您这大出血！”

　　梁栋一个跪姿蹲地卸了劲，呼哧呼哧喘了会儿气，才抖着手找钥匙开门：得亏买的是一楼哇！

　　进了屋，袋口一松，清洁用品呼啦啦滚出来半袋，惊得一众兄弟下巴掉了一地：头儿，您是批发回来准备搞副业么。。。。。。

　　东子看看捧着杯碟碗筷进来的苏晓，弯腰捡了一瓶，看看标签，不确定地咨询身边的祁琪：琪琪，立白洗洁精做工这么先进，都可以当卸妆水啦？

　　祁琪捂着嘴憋笑不说话，东子还要再问，后脑勺挨了梁栋一巴掌：“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把菜洗洗切了！”

　　头儿都发话了，众人忙而不乱地张罗开，桌架撑开卡牢，台板上架，用力拼合，一张可容10多人的大圆桌搞定。

　　接上拖线板，火锅插电，底料加水,不一会儿汤底也咕嘟咕嘟沸腾起来。

　　等苏晓端着一托盘洗净的杯子出来的时候，众人居然已经错落有致地围在桌边坐定了，一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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