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①⑤章
“梁栋，你笑什么？”
梁栋回神，摸摸嘴角，自然不可能让沈苏晓知道她自己成了他的笑料，扯开话题：“你好啦？动作真快。”
“那当然，感谢母校培养的执行力，”苏晓拔下U盘，合上电脑，对自己比了比大拇指，“我当小学徒的时候啊，除了底薪，还拿小时制的绩效奖金，知道么，师父的4个助理里，只有我的收入一直都是这个！”
陡然听她提起助理生涯，梁栋马上联想到姜晁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一紧。
她说得云淡风轻，但在北京那样风云际会、能人云集的环境里，多得是顶级学府毕业的天之骄子，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警校生要有多艰辛才能一直把对手甩在身后。
可下一秒他又觉得自己的心疼有点多余。
因为某人还在接着得瑟：“当然啦，目前来说，我还是这拨人里最棒的！”语气里透着磅礴的骄傲。
梁栋鼻息轻叹，转了一个话题：“刚才那是你助理啊？”
“嗯，叫姜晁，姜子牙的姜，晁盖的晁。”
梁栋清清嗓子，继续问：“刚才在门口，招呼都没打，姜助理怎么一眼就认出了我？”
“我的大学校友除了警官就是法官、检察官，我一说要请梁sir吃饭，他自然就知道啦，校友会那晚他见过你们。”
“这么厉害？”想也不想就能确定是我？
“强将手下无弱兵嘛！emmmm……当然，也可能是你们刑警经常日夜颠倒连轴加班，黑眼圈比较重吧。”
梁栋下意识地捂脸，郁闷自己在电梯间里怎么没注意到，可再一听她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声，还有什么不明白：“坦白从宽！”
外强中干的威胁一点都不唬人，苏晓笑够了，拉开右手边一只抽屉，抽出一本速写本，翻找了一下，给梁栋，递过去：“呐，请你欣赏欣赏我的大作！”
梁栋不明所以，探身接过，看得嘴角一抽：是张素描，笔触青涩，但画就是他。
“申”型椭圆轮廓，下颚方正，直发寸头，角状发际；两簇浓眉，眉头略挤，眉峰微挑，眉梢上翘；人像消瘦眼眶清晰，眼神晶亮；中鼻型，凸型鼻梁；嘴角向上，微微半张。
画纸右下方有个红笔批注的“优”。
梁栋气结：“刑事模拟画像课，你拿我交的作业？”
“怎么样，像不像？没想到你还挺出名，老师一眼就认出你啦，还说我画得不到位，看看，这个脸部轮廓、美人尖和眉毛，老师看不过去，亲自拿笔勾画过。要是这样都认不出，我可要请姜晁收拾铺盖啦。”
“为什么画我？”梁栋感觉自己的心猛地跳了几跳，也许当年的一饭之约，真的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执拗？
苏晓眼神闪了闪，“为什么画我！”而不是“我们之前见过？”
她就说嘛，当年那个热心周到的学长，即使是因为同事挨罚迁怒她，也不应该在校友会那样的场合对她这个学妹发难，敢情是还有那顿饭的原因，他以为是她放了他鸽子？
真是天大的冤枉！
她不动声色地答道：“你知道的啊，老师指定了，得画身边的同学，可是那时候刚开学，班里的男生还没混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女生嘛，又没一个肯被人家画的。
于是我左思右想啊，只好画你啦。
可能你不记得了，但你留给我的印象却很深刻，迎新的时候，你主动帮忙扛箱子，又帮我整理床铺，还指导我们内务工作，辛苦得不行，我还说了要请你吃饭的。
所以就想画下来，提醒自己谨记校训，立志日后一定要做一个无私奉献的人民警察！
虽然最终成了律师，但现在想想，还是很感谢那段藏蓝青春……”
她说到最后声音已经低得几不可闻，仿佛陷进了回忆，连梁栋都不自觉地也染上一丝愁绪，很想开口问她：既然曾经立誓从警，可为什么最终又放弃？
话在嘴边绕了几绕，还是憋了回去，他笑嘻嘻地打哈哈：“唔，对，我长你两届，的确是给你们07级迎过新。这么说你还欠我顿饭呐？掐指一算得有八、九年了吧，我怎么一粒盐花都没吃着啊？”
苏晓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是啊，怪我咯？我诚心诚意地发出邀约，某人却只是随口一应，根本没放在心上。我欠账，可也从来没见有人来追账啊！倒是我，秉着诚信做人的原则，去总部数了不知道多少回‘蓝精灵’，可就是找不着人！”
梁栋的脑回路跟着歪了歪，不解地问道：“蓝精灵？”
苏晓委屈巴巴地解释：“是啊，总部那人口，教职员工加学生，得有大几千吧，教室都是公共混用，也没个班级号。每次周末去总部，一眼望去男生都是短发、蓝色制服，个个跟蓝精灵似的，看久了都眼花。”
“咳…”梁栋没敢说自己屡次视而不见，可也不能直说自己一直也惦记着——显得小气。于是只能积极认错，“好好好，我的锅，那今天这顿我请，反过来补偿你行了吧？”
苏晓低头摸摸素描画纸的毛边儿，拒不接受：“那哪儿行啊，一顿饭欠了多少年，今天赶紧还了，省得我总感觉欠人钱似的。”
“嗯，也行。”
梁栋点头同意，抽过速写本，“刺啦”一下自己那张肖像画，苏晓下意识伸手就要抢：“喂！我的纪念册！”
梁栋一个晃身轻松躲开，方方正正地叠好往兜里塞：“这个我得收着，万一再有人举报我索贿，我好跟组织解释。”
苏晓情急之下哪还顾得上礼貌，直接吼他：“你混蛋！行贿、受贿是对象犯，入罪标准是一万块！你当就你知道么？还有，你说谁要举报你索贿？你小人！”
梁栋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气急败坏、俏脸通红的样子，又新鲜又喜欢，继续逗她，把画给她递回去：“哎哟，你不举报你着急什么？
我就那么一说，别急着往套里钻嘛！
对了，劳驾你给签个字，你看你现在事业干得这么好，以后万一成了名人，这画可就身价百倍了！
你赶紧签，签完咱们吃饭去，你不是说要请我吃好吃的吗？”
苏晓心疼地摸摸纸上的折痕，嘟着嘴不说话，生怕一张嘴就要怼他：吃个屁！
枉她冥思苦想，想要和他尽释前嫌，他倒好，先是不问自取毁了她的纪念画册，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干嘛要花钱请这种又记仇、又小肚鸡肠、又自负独断、又得寸进尺的讨厌鬼吃饭！
她站在原地缓了缓情绪，拨了个内线：“姜晁，你来一下。”
不一会儿，姜晁捧着托盘进了苏晓办公室，装作没感觉到里面诡异的气场，给他们一人发了一块小蛋糕，乐呵呵地说：“沈律，是要现在出发吗？那我去准备车。路上还有段时间，两位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出门前，还特意回头严肃地冲苏晓叮嘱：“沈律，尤其是你，午饭都没吃几口，赶紧吃！”
梁栋坐回原位，拧着眉毛问：“你忙得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可不是么，一早赶了2个法院开庭，回到律所都下午1点半了，喝了两口水又开始接待那位老总，方方面面敲定后他又来了，真是没片刻功夫是闲着的。
但是，苏晓没有回话，抬手对着蛋糕就是“啊呜”一口。哼，跟你说的着么！
梁栋看她一口咬掉半边蛋糕，只当她饿狠了，赶紧提议：“你定的地方是不是比较远，不如就附近随便吃点吧，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也有好吃的，味道也很不错的，走一走就到了。”
甜食入腹，美好的滋味在舌尖跳舞，苏晓的情绪好了很多，听了他的想法，觉得没什么意见，点点头表示同意，转身拿起大衣就准备往外走。
“哎，不急的，反正近得很，你先吃完。”梁栋出言阻止，指指她面前的半块蛋糕，示意她吃完再走。
苏晓从善如流，又拨了个内线，坐下边吃边整理桌面。
过了会儿，敲门声响起，接着，被苏晓扬声“请进”来一个年轻姑娘，她也捧了个托盘进来，这一次，给他们俩人一人发了杯奶茶……
梁栋一口一口地品着顺滑的奶茶，他对抹茶口味的蛋糕没什么兴趣，原封不动地推到苏晓面前：“你喜欢抹茶口味？”
苏晓欣然笑纳，敷衍地“嗯”了一声。其实也不尽然，比如，抹茶口味的梁栋一定还是那么讨人厌。
两人相顾无言着，直到姜晁再次出现：“车就停在楼下，咱们出发吧？”
苏晓征求梁栋的意见：“你说的地方在哪儿？”
梁栋说：“夜市，那地方开车不方便，咱们走过去吧？ ”
沈苏晓点点头，关照姜晁：“那不用你送了，帮我把桌子收一收，早点回家休息吧。”
“哎，好。明天8：45浦东法院开庭，不要太晚休息，最好也不要喝酒。另外，我照老规矩，已经通知了委托人庭前半小时在法院门口碰头，明天一应材料我会带好，7：00到你家楼下接你。”
姜晁高兴地应下，陪着两人一起出门，只是在电梯口，又给苏晓塞了块芝士蛋糕，苏晓欲哭无泪地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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