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九章
私信南秋的博主叫咯咯哒咕咕鸡,她看这名字觉得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他有三十来万粉丝,看简介和微博内容,似乎是b站上专门投稿游戏解说视频的up主。
南秋没有理他,截了张图发给魏然飞,问他:“这是你吗?”
魏然飞:“哇,秋秋,你中奖了!”
紧接着又回了一句:“快把你的微博名交出来,我们互关啊,我天天给你点赞。”
南秋扔了串省略号给他,切换回微博界面。
咯咯哒咕咕鸡还在百折不挠地私信她——
“幸运儿,把你的地址和联系方式私信给我。”
“在吗?”
“幸运儿。”
“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哦~”
“幸运儿,幸运儿。”
“天选之子!”
南秋敲字:“不给。”
咯咯哒咕咕鸡:“……”
南秋:“你是谁?”
咯咯哒咕咕鸡:“选中你的人。”
南秋:“你那条从评论抽人送手机的微博我看了,一千多条评论我也翻完了,压根没我。”
咯咯哒咕咕鸡:“你看漏了也说不定啊大哥,白给的,我不是骗子,求求了,您就把地址给我吧。”
南秋:“拜拜。”
咯咯哒咕咕鸡:“……”
退出私信,消息栏有一条@,“找到你了[嘻嘻]@我不是南半球。”
@她的人昵称是秋秋的军大衣,一小时前转发别人@他的微博里还叫魏然飞飞飞。
南秋:“……”
努力劝了拇指好多遍,还是没有办法对着这个昵称点下关注的选项,但她还是很给面子地在他微博下面评论了三个字:“神经病。”
南秋找的大部分兼职都要求大块连续的时间段。
大一课不多,清闲是清闲,但时间被分割得很零碎,周三有一上午的专业课,其他课程平均分布在每一天下午,而且学院这年对大一的考勤特别严,无故缺勤不但要被辅导员请去喝茶,还要和书记进行面对面谈话。
南秋本想着破罐破摔,翘就翘吧,反正对现实世界造成不了什么影响,可魏然飞的局一时半会破不了,在这儿要呆多久也不知道,真闹出什么幺蛾子,她还想出远门?不被傅晓红关在家里骂成残废就谢天谢地了。
周末的兼职有是有,可中介机构要收两百所谓“信息费”,才会把学生拉进一个兼职群,提前一两天发布兼职信息和名额。交完班费,南秋兜里还剩一百大洋,饭卡里的钱快没了,在超市买来续命的挂面刚吃完。
南秋正发愁,一个馅饼就从天上砸下来。
她有个高中同学也考上了S大,平时偶尔联系,忽然找到她说这个周末有一个代考的兼职,考一场一百,两天一共五场,包午饭,有车统一接送,还差一个人,她欢天喜地地答应了。
周六清晨,南秋哈欠连天地奔到校门口,六点三十五,迟了五分钟,司机师傅碾灭烟头,大掌把南秋往破烂的金杯上一推,急火火上了驾驶座,把车开了出去。
车里已经坐满了五个人,两座的前排旁加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塑料小板凳,师傅车开得急,南秋屁股连凳子还来不及粘,人就不留神往后倒,有人从身后稳稳扶住她,惊喜地喊:“秋秋!”
南秋看见魏然飞颠倒的脸,惊吓道:“你怎么在这儿?”
魏然飞:“赚外快呀。”
他拍拍南秋左边男生的肩,和他商量换位置,然后让南秋挪到软座,自己坐上小板凳,在狭小拥挤的空间里委屈地蜷成团,能满脸幸福也够不容易的。
魏然飞一贯地主家傻儿子的形象和破面包车实在有些格格不入,南秋忍不住问他:“你……也有缺钱的时候?”往她这儿送东西跟不要命似的,发红包不要,转账多少过去多少回来,学院谣传魏然飞家确实和地主家差不多了,单看样子也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二傻子。
魏然飞神情闪烁:“和我妈吵架,她把我生活费给断了。”
“噢。”南秋若有所悟地点头。
魏然飞:“你呢?”
南秋:“嗯?”
魏然飞:“你也缺钱?”
南秋:“缺,可缺了,饭都吃不饱。”
魏然飞一听,急了:“你缺钱为什么不和我说,怎么能挨饿呢!”
南秋难得真心实意地朝他笑了一回,“魏然飞,你傻啊,刚是谁说自己生活费被断了的。”
魏然飞被她笑愣了,良久回神,轻轻“哼”了声,嘴巴一闭,难得闹了回小别扭。
从S大到设考点的学校开车要开一个小时,南秋昨天晚上做了一宿梦,没睡好,一安静下来头就不住地点,三番五次惊醒,又三番五次睡过去。
当南秋又一次往下沉的时候,魏然飞小心翼翼地把她脑袋扶到自己肩膀上靠好,又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许久,车窗开了一条小缝,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蹭到他下巴上,就像她的笑容一样叫他心底发痒。
魏然飞想起小时候换牙,缺了一块的嫩肉仿佛天生具有引力,不舔痒,舔了,心尖会颤。他垂首,在南秋额头上亲了一口,坐在旁边的女生看过来,魏然飞把食指抵在唇心,朝她“嘘”了一声,他微微别过脸,对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抑制不住地偷笑起来。
七点四十多,代考的一行人纷纷被拉到了目的地,全员集合后,负责人把他们带到考场附近一栋教学楼的机房里,锁上门后便交代起考试流程。
考试八点开始,技术人员会把考试界面调到机房的一台电脑上,两个大二的学姐一个负责做题,一个负责把题目和答案的关键词抄在纸上,拍下来发到群里,等考试界面陆陆续续调过来,其他人就对号入座,找到对应的题目把答案选上去。
听着是不用动脑,坐享其成,实际上题量很大,题目顺序也是随机的,每个人都不一样,必须瞪大眼边看电脑边在照片芝麻大的字里一行行找。南秋早上出门匆忙,记得带眼镜盒,可眼镜盒里没眼镜,只能凑近些看,坚持了一个多小时就觉得头晕脑胀。
魏然飞屏息凝神,速度飞快地完成了自己那份,他没排到南秋身旁的位置,试卷一提交就兴高采烈地把凳子拖到她一边,恰好撞见她在不停地揉眼睛,她眼眶红得不行,睫毛已经被眼泪打湿了,于是忙把人拽到跟前看了好几遍,急急地问:“秋秋,你怎么了?”
“没事,看久了电脑眼睛难受,”南秋摆摆手,“歇两分钟就好了。”
魏然飞不分由说地把她拎到一边,无论南秋怎么强烈要求,他都坐在电脑前岿然不动,愣是把剩下的题目在规定时间内做完了。
下午,他照旧超额完成了双人份的任务,回途打了一路哈欠。和早晨反了过来,他泼皮耍赖地抱住南秋胳膊,非要枕着她肩膀睡,南秋刚要推开他,却发现他秒速睡着了。她只好百无聊赖地摆弄手机,有新短信弹出来,是某通发的取货号。
南秋奇怪,她最近穷得叮当响,根本没那闲钱买东西,某宝都被她卸了,省的控制不住剁手的冲动。
回学校,带着跟屁虫魏然飞取了快递,拆开一瞅,好家伙,手机,还是她一直想要的新款,扒下来的快递单上,寄件人姓名地址一看就是胡编乱造的,联系方式也没留。
南秋把手机拿在手里晃了晃,目光锐利地看向魏然飞,“老实交代,到底是不是你买的。”
魏然飞一脸无辜:“真不是。”
“钱买手机花光了,所以跑去兼职?”南秋咄咄逼人,“魏然飞,你真不用在我身上费这么多心思。”
魏然飞脾气再好也被她这副不近人情的模样惹急了,他的脸涨得通红,话都说不利索,“南秋,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就……”
南秋瞧见他气得发亮的双眸和起起伏伏的胸膛,狠心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或许真的是她杯弓蛇影,过于心急地想要摆脱这个世界,竟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把放在别人身上大抵会视若珍宝的感情扔在地上,还要狠狠碾上几脚。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像对美男一样,哪怕……哪怕他在生命尽头那般渴求从她这得到一样东西,她也给不了他,不是不想,是完全没有能力。
人的心肠可以硬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
南秋目光在想起美男的瞬间倏然黯淡下去,“对不起,”她轻轻地说,“魏然飞,对不起。”
这天是南秋到这个世界以来,魏然飞第一次晚上没给她发一条消息。回到寝室,她铺平手里被攥得皱巴巴的纸,查询了一遍快递单号,在看到发件地址后,对着手机发了将近十分钟的呆。
还是这天晚上,张晨光给她打来电话,什么都还没说,先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了一顿,抽抽噎噎地把宋浩波过失杀人的事颠来倒去讲了三遍,又上气不接下气地追忆了他和这位不学无术的表哥打生下来就建立的深厚兄弟情。
在少年人的心里,他们处于同一片蓝天之下,吃一样的饭,喝一样的水,上一样的学,为什么走到后面路却分了岔,一个在光明无限的康庄大道上步履不停,另一个往暗无天日的人间地狱去而不返。
张晨光恨不得把过错全揽自己身上——如果当初他能把宋浩波影响成一个好学上进的孩子,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觉得宋浩波的未来全完了。
南秋揉搓着字迹模糊的快递单,耐心地听着电话那头张晨光反反复复的抽泣。当年她也是这样听着,听着,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那种由命运带来的无力感把倾诉者和倾听者都推进了深不见底的惶惶之河。
但总有那么些人不甘在黑暗中等待,他们一无所有,以手为刃,硬生生把黑暗撕出一道口子,哪怕根本不清楚在那之外是噩梦初醒,还是永劫沉沦。
南秋对张晨光说:“光仔,相信我,也相信他,该死的人已经死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和自己斗争,是输是赢,全凭他本事。”
“我向你保证,光仔,”南秋说,“宋浩波会赢的。”
手里的纸被揉成一团,南秋把它扔进垃圾桶,时间过了零点,张晨光哭着哭着睡着了,南秋挂了电话。
她伸了一个懒腰,仰面靠在椅背上,心想,我也不会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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