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
南秋的大学时代很平淡，就像泡了好几遍的茶，看得见东西，就是没味道。
尽管她大一也被摆点招新的学长学姐哄骗过，走狗屎运进了一个校组织，但是主席部长在每周例会上乐此不彼地打官腔并互相吹捧的行为，让小板凳上的南秋从如坐针毡到昏昏欲睡。
于是她消极怠工地摸了一年鱼，混到聘书后在奖学金评定表美满地填上社团经历，又再次成功地混到学年末的三等奖学金，从今往后，她便过上了能宅就宅，吃点外卖，偶尔放风的幸福生活。
S大感人的男女比例使美女与野兽的故事不断在校园上演，僧多粥少的境况不但酿就各级草字辈男性愈发珍贵从而养成隔三差五换女友习惯的现象，还推动生产了一批像南秋这样的万年单身劳苦大众。
而魏然飞则是草字辈男性群体中的一股清流。
按照南秋寝室老大秦帆的说法，以魏然飞的资质，他一个学期换至少两个女朋友不成问题，可他偏偏活成了偶像一样的存在，牺牲小我成就大我地给无数少女留有意/淫的机会，简而言之，就是不谈恋爱，或者谈了也没人知道。
老二豆豆猜测，不排除魏然飞是基佬的可能性。
老三程沛祺表示强烈反对，南秋附议。
但此时此刻，南秋还真挺希望他是一个基佬的。
她和魏然飞在大学的交集不多，虽说是同院同系，但一个系有两个专业，每个专业下面又有两个班，她基本只能在学院举办活动或是公共必修的大课上有幸多欣赏几番这位偶像系草的旷世美貌。
他俩成为见面好歹能打声招呼的点头之交，缘起于南秋撞见了两回他被女生穷追猛打的现场。
第一回是在大一军训的时候，训练了一天，寝室的姑娘们都在床上躺尸，南秋嘴馋想吃冰棍，无奈校园超市离她们宿舍楼有点远，没人愿陪她去。她只能孤身前往，买了一个大火炬还不够，又挑了一根好久没吃过的绿舌头，一手拿一个往回走。
从校园超市到她们宿舍要经过几栋男生宿舍，南秋左右开弓照顾两手冰棍，乐不思蜀，眼角余光忽地瞥到某栋宿舍门口一个颇为熟悉的面孔，貌似是会计二班的团支书黄梦茹，刚想打招呼，就见黄梦茹小心翼翼地拆开一个盒子，捧出里面的蛋糕，又变戏法似的从哪儿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蜡烛，一一点上，然后打了个电话。
过了没一会儿，魏然飞从门后走出来，看到端着蛋糕满脸期待的女生，神情显然一愣。
黄梦茹用歌唱般的语调说：“生日快乐，魏然飞！”
魏然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先是疑惑，然后窘迫地挠了下头发，不好意思地说：“你听谁说我今天过生日啊，我生日还有大半年呢。”
黄梦茹：“……”
她涨红了脸，把蛋糕往魏然飞怀里一塞，羞愤欲绝地跑了。
剩下抱着蛋糕莫名其妙的魏然飞和没了遮挡暴露在视线中的吃瓜群众南秋面面相觑。
南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场。
魏然飞脸有些红，像雪碧里掺了葡萄酒，他说：“呃，同学，你吃蛋糕吗？”
南秋止住笑，“谢谢，不用了，你可以带回去给你寝室的人吃。”
魏然飞点点头，“哦。”
南秋：“我走了，拜拜。”
魏然飞：“再见。”
第二天站完军姿，南秋和秦帆坐在篮球架下面休息，魏然飞扛着一桶水从她们身边经过，看见南秋一怔，然后便朝她笑了一下。
南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笑回去——这厮近视，又不爱戴眼镜，晚上黑，蜡烛光把他脸上照得斑斑驳驳，依稀看得出是帅哥，结果回寝室还没来得及宣扬，肚子忽然一阵剧痛，厕所一蹲就是半小时，出来虚脱得什么都给忘了。
秦帆捅捅南秋胳膊：“你认识魏然飞？”
南秋一脸懵逼：“魏然飞是谁？”
“财管一班的体育委员，”秦帆追寻着魏然飞远去的背影，神情向往，“全系最帅，近距离一看，我觉着冲校内前十都没问题。”
说罢，她又神秘兮兮地把南秋拉到一边咬耳朵，“你知道吗，昨天二班的团支书大晚上的往男寝跑，说是给魏然飞过生日，结果呢，弄错了，昨儿根本不是人家生日，哈哈哈，你说黄梦茹分到魏然飞中队才几天啊，胆子可真大。”
南秋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第二回是大一下学期，南秋给参加院十佳歌手决赛彩排的豆豆送晚餐，豆豆拉着她在后台啃面包，啃完了去卫生间补口红，剩下南秋百无聊赖地坐在选手候场的椅子上玩手机，拐角处有人聊天。
女生：“魏然飞，你喜不喜欢吃芹菜呀？”
魏然飞：“呃，不太喜欢。”
女生：“好巧噢，我也不喜欢吃芹菜耶。”
魏然飞：“嗯……”
女生：“那你喜欢吃西兰花吗？”
魏然飞：“还好吧，也不是很喜欢。”
女生：“怎么会，西兰花很有营养的，我们应该多吃啦。”
魏然飞：“好吧。”
南秋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
短暂的冷场，女生不肯善罢甘休，试图挑起另一个话题，“魏然飞，我一直觉得你长得很像一种动物哎。”
魏然飞十分给她面子地问：“什么动物？”
女生：“水獭。”
魏然飞奇怪：“啊，水獭，水獭长什么样的？”
女生：“水獭就是长你这样的啊。”
魏然飞：“……”
南秋：“噗。”
豆豆补妆归来，大嗓门打破了可怕且尴尬的平静：“南秋，你看啥呢笑那么开心，快跟我讲讲。”
拐角处的女生欣喜道：“豆豆，我刚还找你呢。”
几个人终于凑到了彼此可视的空间范围内，女生是她们班班长周静怡，南秋方才愣是没听出她的声音，那嗓子，得掐到什么程度才能从东北男人婆变成台湾小萝莉。
“南秋也在呀。”周静怡朝南秋打了个招呼。
南秋点点头，“我给豆豆送饭，这不彩排没法溜嘛。”她心想，感情魏然飞吸引的都是班委级别的人物，不是团支书就是班长，有前途。
稍一聊，原来周静怡和魏然飞是这次决赛的主持人，对完台词没事，就站着东拉西扯消磨时间。
经历了这出，南秋和魏然飞算正式认识了，但也就止步于认识。往后三年，她该宅就宅，该考研就考研，该实习就实习，魏然飞至于她，不过就是茶余饭后的八卦中一闪而过的角色而已。
谁能料到这家伙竟可以粘人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男友贩卖机把南秋送回的就是大一下学期，开学才半个月不到。
这时候的她既不会穿衣打扮也不会撸脸化妆，成日穿着大棉袄宽卫衣素面朝天地瞎溜达，等到大学快毕业了才学会怎么搔首弄姿，问题是已经成了风干的老腊肉，做了四年的单身狗也算当之无愧。
鬼晓得魏然飞是瞎了哪只眼才会看上她。
哦，男友贩卖机应该知道。
自从那天南秋快狠准地拒绝了他的表白，他放着康庄大道不走，拼了命往死皮赖脸的独木桥上撞。
南秋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被那些穷追猛打的女生折磨出了心理阴影，要让该死的女人们也尝尝这般痛苦是何滋味，而她恰好不幸沦为了那个“该死的女人”。
上大学的压力比上高中小多了，南秋他们专业重要的课程大部分安排在大二，于是大一便清闲得能在寝室举办三届花式抠脚比赛。
这个学期只有周三上午有课，其余的日子南秋要么一觉睡到十一点才起床去吃早中餐，要么闷在被窝里玩手机玩到十二点再点外卖。
可现在，她再也享受不了那种颓废糜烂的腐败生活了。
魏然飞每天七点都会准时给南秋提供叫醒服务，南秋一开始不肯接电话，把手机调了静音继续睡，她住的是一楼，魏然飞电话打不通，能直接跑到窗口敲玻璃敲十来二十分钟。
在另外三个室友的暴力威胁下，南秋不得不出面阻止他饶人清梦的恶行，然后被他抓着在温暖和煦的春光中享用他精心配制的健康早餐。
简直要崩溃。
更可恨的是，他动辄往她们寝室送零食，隔三差五买奶茶，南秋不要就给她室友，那三个没良心的早就被魏然飞的颜值和深情厚谊攻略，见好就收，成天在南秋耳边碎碎念。
南秋实在受不了，就把魏然飞找出来：“你别送吃的给我了。”
魏然飞眨巴几下他的汪汪大眼，不解地问：“为什么？”
南秋：“吃了会长胖。”
魏然飞：“你怕长胖啊，没关系，我有办法。”
当天晚上，他铁打不动地送来零食，附赠一双阿迪的运动鞋和一套女式的运动套装，喜气洋洋地往南秋怀里一塞，“从今天开始，我们一起夜跑吧。”
南秋：“……我拒绝。”
魏然飞：“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每天晚上到你窗口对你表白，让整栋楼的人都听见。”
南秋：“大爷，求求你，放过我吧。”
魏然飞在南秋脸上揩了把油，躲过她的降龙十八掌，笑嘻嘻地说：“大娘，大爷我做不到啊。”
南秋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积多了德，才能碰到这么一群白长了一副好皮囊的眼瞎奇葩，想到好看的奇葩，她猛然惊觉前后折腾这么久，脑子反倒生了锈，来了这里，竟没有先打听打听凌卿的下落。
她有点奇怪，无论是高中，现实，一年后，还是大学，她所在的圈子都是完整的，家人，朋友，老师，同事，男友贩卖机复刻了她身边的一切，可为什么在距现实一年后的时空里，唯独漏了凌卿？
系统到底出了什么漏洞，偏要给自己一个接一个硬塞它的服务呢。
男友贩卖机为什么会不请自来？
南秋忽然想起男友贩卖机出现之前，凌卿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是说，你也遇到了这种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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