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圈子
阿斯顿马丁缓缓开出停车场的时候，贺涵正和同组的小朋友们从电梯里出来。加了一天的班，几个人的脸上都略显疲惫。
“好不容易终于把卢氏的项目完成了，大家辛苦。今天回去就好好睡个觉，明天请大伙儿吃饭。”
“谢谢贺总。”
“这么晚了，上我车吧，我把你们送回去。”
“哦，贺总，不用了，”PM郭倩出了声，“我们几个约好了今天去音乐厅，他们有个哥德堡变奏曲的演出，9点就开始了，时间刚刚好。”
“你们都去？”贺涵略带迟疑的往那些人里瞥了一眼，一股淡淡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是啊，”郭倩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本来还想邀请您去来着，可是前段时间，看您每天晚上要不就是您女朋友找您，要不就是您女朋友家里来的电话，怎么看都是晚上不得空的，那咱们怎么好意思再占用您的时间。”
“哥德堡变奏曲啊，挺不错的……”贺涵刚想说什么，手机像是定时的了一般，嗡嗡地又响了起来。
“啊，贺总，看来您女朋友又来找您啦，那我们就先撤了。”郭倩见此，立马就带着一般下属离开了。离开时候，还不忘打招呼，“贺总，家庭生活愉快呀！”
贺涵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却久久没有接起电话。他知道那个电话是谁打得，他，有些累了。
鲜花，美酒，跑车，还有那普通人接触不到的艺术和情操，这本该是贺涵久战成名、永攀高峰后随之而来的，可是如今，他怎么好像离这些越来越远了呢？每天每夜的除了罗子君和罗家的那些个破事，他还有什么闲暇时间来追一追F1，看一看毕加索，听一听摇滚乐？连他当年心水的哈雷戴维森现在都沦落为了平儿玩乐的大模型，他却连再在夜晚出去疯一圈的时间都不复存在。
曾经和唐晶在一块儿，为了听场维也纳的新年音乐会，疯狂地在飞机上加班；曾经和唐晶在一块儿，为了看一副梵高的话，周末的大清早往湖滨公园的展览棚里赶；曾经和唐晶在一块儿，为了在马术比赛上有比较前排的位子，凌晨5点就排在世博门口等进场。
似乎他一切一切开屏时最美好的时光，都是和唐晶在一块的。那时候少年鲜衣怒马，但为佳人，虽弱水三千，他也只取一瓢。
人和人的圈子是很奇怪的。当你处在一个比较高的圈子里时，你们应该会有比较一致或者共通的爱好作为networking的维系或加深，然而当你的爱好与所处的圈子不在一致了之后，周围的人没说话，但是在行为上一步一步一步地就把你排斥出去了，不显山不露水，当你真正意识到了的时候，你已经out了。而在咨询界，这种是致命的。
你爱好烟火吗？那我们这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圈子就不适合你了。你爱每天晚上准时回家吃饭？那我们这些天天晚上酒吧谈生意的小圈子就不适合你了。你爱天天家长里短的琐碎杂事？那我们这些挥手几亿的公司并购间的爱恨情仇就更加不适合你了。
贺涵，看起来，咨询的圈子好像也不适合你了。
一步一步地在停车场里行走，贺涵觉得脚步很重，似乎没提几步就快走不动了。茫然四顾，怎么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呢？朋友、同事、还有、还有那个曾经和自己比肩的小姑娘呢？怎么都不在了呢？
曾经的贺孔雀呢？你还在吗？
他慢慢地走着，又忽然停了下来。
宝蓝色的宝马停在那里。唐晶！那个小姑娘的车还在！她没有走！她还在！
贺涵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把手放在了唐晶的车子上。
如果……如果我现在回来，你会不会………………
贺涵心里的呼喊唐晶听不到，此时她正坐在谭宗明的副驾驶上，思索着一会儿究竟要怎么和店员开口。
“不好意思，我要退了……唉。不好意思，这件衣服我不要了……也不对。不好意思，这件衣服不适合……烦人。”唐晶呼噜一把自己的小短发，坐在驾驶室里。
“哟，还有我们唐女王搞不定的？”谭宗明在一旁看尽了她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打趣。
“当然啦，唐女王只在做战略的时候独挡一面，哪有这面面俱到的人啊。”
“颜色不和你心意？”
唐晶的呼吸微微一滞，转头望窗外看，“其实，我要退的是一件男式的大衣，给贺涵买的衣服。”唐晶的声音又低了下来，“他的衣服原来是他自己买的，我想着结婚以后，作为妻子怎么也得给老公置办几件衣裳。”
她回过头，笑笑，“啊哈，可是现在得退了。”声音突然拔高了许多。
“退了也好。”谭宗明点点头，“对了，你是想先退衣服还是先吃饭？”
“先退衣服？拿了钱我才能请谭总吃饭啊。”
谭宗明听得这话，转头就是一个瞪眼，“要是连唐总都没有钱，那我看我们和B&T的合作可得缓一缓了，毕竟风险成本太高了。”
“别别别，”唐晶笑呵呵地看着他，“开个玩笑嘛，老谭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幽默。”
演练了好久的唐女王，真真站到店家门口，还是忍不住给自己打了三遍气才迈进去。
“小姐，你好，有什么可以帮您？”
“不好意思，我想退这件大衣。”唐晶把衣服递给了营业员，“我男友不喜欢这个。”
营业员拿着大衣，看了看吊牌和收据，忍不住往唐晶和谭宗明那里望。然后朝向谭宗明，“先生，您是对我们大衣什么地方不满意吗？”
唐晶和谭宗明愣了近5秒钟才反应过来，谭宗明转身微笑，低头研究起了桌上的大衣，唐晶则努力地摇着双手，“不是的，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营业员却有些固执，这一男一女的这么般配，不是男女朋友才怪。她继续朝谭宗明那里询问，“这位先生，这位小姐，如果是尺码的问题，我们可以帮您更换的，照我看，再大2个码应该就没问题了。”
此时的唐晶脸蛋几乎要烧起来，这营业员怎么就这么一根筋呢？都跟她解释过了，这样让谭宗明多难堪啊。她快速地把衣服收起来，“不退了，不退了，我不退了。”
“不是尺码的问题，是您产品的描述上有问题。”谭宗明此时上前，话音虽轻，话语却不轻，“您产品描述上羊毛和羊绒的含量与实物不符，但凡他按照您的描述做了，出来的绝对不是这种质感。”
营业员好像是被谭宗明的气势镇住了，她咬唇想了想，说是要通报驻店经理一声，便进去了。
谭宗明朝她走的方向瞥了一眼，回过头，唐晶左手撑着营业台，满脸的探究。
“怎么了？”
“谭总，好厉害啊。”唐晶侧歪着头，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羊毛和羊绒的含量但凭手上的质感就能感知的到？”
“差异大的时候还有点用，一旦差异小了，我这个就不管用了。”
“可是你一个企业家，哪里学的这么多花花的新本领？”
“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找师傅教你啊。不过，”谭宗明拖了个长音，“得先把这顿饭请了再算学费。”
唐晶“切”一声，“万恶的资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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