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最远的距离
我没看到小华,就给她打了个电话。原来,她早就撤了,因为被顾念昔吐在身上,弄脏了衣服,所以她早早地回了家。小华挂电话之前,跟我说:“我们老大,今天很垮,你要是不急着回家,就帮忙照看一下。”
“我当然急着回家。”我挂掉了电话,用手机叫了一辆车。
那个被杜杰一灌倒的格子西服,被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架着,走到路边去打车。那个女人,应该是格子西服的老婆,一手费力地抱住格子西服的腰,一手向经过的出租车挥手。许多空车经过,可是没有一辆停下来。有的空车,不但不停车,还加大油门,疾驰而过。
那个女人,急得直跺脚,“明明是空车,怎么都不停呢?”
她这一跺脚,抱着格子西服的手就松脱开。要不是我及时扶了一把,格子西服肯定就滑到地上了。我对那个女人说,“阿姨,您怎么不用手机叫辆车呀?”
“我岁数大了,那些什么APP,我不爱用。再说了,一到晚上,这眼睛就花,手机上的字啊图啊,看都看不清楚。”
这时候,我叫的车到了。我是个尊老爱幼的好青年,于是将叫到的车,无私地让给了这位阿姨。
我想再叫一辆车,发现,那一单还没结束,不能叫新的车。我只有向马路上的出租车,招手。半个小时过去了,空的出租车过去了二十多辆,没有一辆车肯停下来。
就在这时,我看到顾念昔的身影。他从宴席的大厅走出来,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健身会所。他脚步虚浮,摇摇晃晃,慢慢吞吞。他的步伐,跟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如出一辙。
我想起小华电话里的嘱托,就跟了过去。
那个健身会所很大,从大门进去之后,里面还有许多门:保龄球室、器材室、瑜伽室、台球馆、更衣室、游泳馆……
在游泳馆,我终于看到了顾念昔。出乎意料地,杜杰一也在那里。很显然,他们两个,正在打架,你一拳,我一拳,好像在进行一场拳击赛。很显然,顾念昔处于下风,挨打的次数远大于还手的次数。杜杰一一个侧勾拳,顾念昔就被KO掉了。杜杰一没有开始数秒,而是趁机狠狠地踹向顾念昔的腹部,这个动作在拳击赛中绝对犯规。大头皮鞋踹在人的身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我看着,都觉得疼。
我一面跑过去,一面大喊:“住手!”(应该是住脚才对。)
杜杰一见有人来,将顾念昔从地上拎起来,拽着他走了几步,来到泳池边上。
他们两个人,站在那里,脚下是蓝盈盈的水。那一幕,跟记忆力的一幕,很相似。我一走神,就没看到脚下的台阶,重重地摔了一跤。
就在我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我看到杜杰一将顾念昔推下水去。顾念昔落水的时候,溅起巨大的水花。这一幕,跟记忆力的画面,更加相似,我的心一阵剧烈地刺痛。
我跑过去,可是杜杰一迎面抱住了我。
“放开我,放开我!让我去救他,让我去救他!”
我挣不开他,就大喊:“救命!救命……”
杜杰一将我在他怀里转了个圈,一只手从后面抱住我,一只手紧紧捂住我的嘴。他在我耳边邪恶地说:“宝贝,别急,别急!听我说,听我说!你喜欢他,对吗?我会成全你的。你知道他为什么爱祝鸿妍吗?就因为,在他快淹死的时候,祝鸿妍救过他一命。所以,我也给你一次机会,给你一次救他的机会,看看他会不会爱上你。你不要那么心急!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我眼睁睁地看着,顾念昔在水里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慢,双手挥舞的幅度越来越小。
杜杰一是个疯子!
他不仅捂住我的嘴,还捂住了我的鼻子,我既无法出声,也无法呼吸。再这样下去,不仅仅顾念昔会挂掉,我自己也会挂掉。
窒息令我头晕目眩,我努力地让大脑运转:不能死在这个疯子手里,不能坐以待毙,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我抬起脚,用力踩在杜杰一的脚背上。他痛吼一声,弯下身子,我趁机挣开他的束缚。我要谢谢昭娣。出门的时候,我本来穿了一双坡跟的鞋子,是昭娣坚持让我穿这双尖跟的靴子。如果不是这又尖又细的鞋跟,我怎么可能踩透,杜杰一那厚实的大头皮鞋。
我大口地喘了几下气,然后摘下围巾、脱下外套和靴子,跳入水中。顾念昔,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我游过去,一只手拖着他,一只手用力地划向水池边。
杜杰一蹲在水池边,守株待兔地等着我,脸上是邪恶的笑。
我惊恐地看着他,不敢上岸。担心即使上岸,他也会将我们再次推入水中。
但是,令人意外地,杜杰一伸出一只手,抓住顾念昔并且用力将他拽了上去。杜杰一将顾念昔翻过来,面朝下,用膝盖顶着他的肚子,令他吐出许多水。
顾念昔咳嗽了几声,然后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一边晃着他的身体,一边喊他的名字,心急如焚。
杜杰一说:“你就放心吧,他死不了!”
我怀疑地看着他,他说:“你没见他躺下之前,用力推了我一下吗?你放心,他意识清醒着呢。”
我累得几乎虚脱,有气无力地问:“你说他醒着?那他怎么一动不动?”
“那谁知道?也许是折腾累了,也许是酒劲上来了,也许是刚被我揍得不轻。”杜杰一得意地说。
“照顾好你男人,我走了!”
我无力地说:“你不要胡说八道,他不是我男人!”
“你看看你刚才那个紧张的样子,还说不是!”杜杰一捏捏我的下巴,然后大步流星地走掉了。
我不知道顾念昔是不是真的没事了,从外套里掏出手机,想要找人求助。顾念昔却忽然坐起身,把我的手机抢了过去,一把扔到水里。
我生气地喊:“干嘛扔我手机!”
没想到,他同样生气地喊:“干嘛救我!”
怎么,救了你,我还有错了?真是个白眼狼!
顾念昔爬起来,继续以僵尸的步伐,慢吞吞地往前走。
我站起身,刚要迈步,才觉得右腿膝盖一阵尖锐地疼痛。也许是这之前,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这个白眼狼身上,腿受伤了都浑然不觉。我右腿一软,一个趔趄,就单膝跪在地上。
顾念昔听到动静,转回身看着我,“你这是要干嘛?求婚?”
我受伤的腿跪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求婚?求你个大头鬼呀!”
我的右腿,还真是多灾多难呀。之前被摄影机砸到了右脚,后来被动感单车的脚踏板打到了小腿肚子,如今又磕到膝盖。
顾念昔先扶我起身,然后他蹲下身,挽起我的裤腿。膝盖的地方,一大片又红又肿。
他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我弱弱地说:“跑过来的时候,被台阶绊倒了。”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看来,你是真的很紧张我。”
我的心,扑通扑通乱跳。
他帮我拣起地上的围巾、外套和鞋子,领着我走出游泳馆。
他和我身上都湿透了,冻得瑟瑟发抖。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一身干衣服来换掉。
游泳馆旁边是更衣室,更衣室门口有一个半人高商品柜台。顾念昔一个翻身,翻到柜台里面,从柜台里找出两身运动衣。
我去更衣室,脱下湿哒哒的毛衣和裤子,换上运动衣。内衣没得换,贴在身上有点难受。好在靴子是干的,运动衣配靴子,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顾念昔已经换好了,背靠着柜台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罐啤酒,正慢慢喝着。柜台上,还堆了七八罐没有打开的啤酒。
我皱起眉头,“大哥,您还没喝够呢?”
他说:“我想找点喝的,柜台里除了啤酒,就只有速溶咖啡了。”
他指了指一旁暖气上搭着的外套,说:“总得等外套干一些了,再出去。”
他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我坐过去。
我把换下来的湿衣服装进袋子里,然后坐在他旁边。他新打开一罐啤酒,递给我,然后举起啤酒,示意我干杯。
我跟他碰杯,意思性地抿了一口。
“徐寒霜,徐、寒、霜……”他像是很认真地琢磨一件事似的,问我,“这个名字,好特别。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我是霜降那天出生的。”
“所以就叫寒霜?”
“你知道,寒霜仙子叫什么名字吗?”鬼使神差地,我问了他这个问题。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吴洁。”
我的心里一阵悸动,没想到他会知道“吴洁”这个名字。
看着我惊讶的表情,他笑着说:“青女吴洁,是月亮上砍树的那个吴刚的妹妹,掌管霜雪的神仙。没想到,我这么有学问吧?”
我看着他,“顾念昔,顾、念、昔,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他说:“我原名叫顾昔。顾念昔,是出道的时候,我给自己取的艺名。”
我接着问:“所以呢?为什么是顾念昔?”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说:“要不要,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跟你的名字有关?”
他点点头,娓娓道来。
他说:“我很怕水,连走在桥上、走在岸边都会害怕。因为小时候,我有过溺水的经历。那一年,我十岁。我记得,那是个养鱼的大水塘。但是,我不记得,我是怎样掉到水塘里的。印象中,好像是有人推了我一下。我在水塘里挣扎了好久,呛了许多水,我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喝了一大口啤酒,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他继续说:“那时候妍妍也不会水,但是她还是跳了下来,想去救我。你知道吗?人在溺水的时候,出于本能,一旦抓住任何东西,就不会松手,并且用尽全力往下拽,根本不受意识控制。我死死得抓住了妍妍,并且将她按在水中,尽管我那时是无意识的。”
他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说:“后来是祝女士,也就是妍妍的妈妈,她发现我们落水,喊来人,将我们救上岸。我们被救上来的时候,我已经昏迷,可是我的手仍然紧紧地抓住妍妍,大人们掰都掰不开。”
原来,这就是杜杰一说的“在他快淹死的时候,祝鸿妍救过他一命。”确切的说,救顾念昔一命的人,是祝鸿妍和祝女士。
顾念昔手上的那罐啤酒已经喝完了,他晃了晃空的易拉罐,说:“妍妍想救我,却差点被我害死。本来,祝女士就很讨厌我,从那之后,她对我,简直是恨。”
我们坐的地方,对面是台球馆的玻璃墙。顾念昔看着玻璃墙里自己的影子,说:“我和妍妍都因为呛水生病了,妍妍是感冒,很快就好了。而我,得了肺炎,病情反反复复的,拖了好久。也许是因为烧坏了脑子,病好后我变得呆呆傻傻,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落水之前的事,模模糊糊地,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我总觉得,心里空空的,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或者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忽然苦笑一下,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扔掉你的手机吗?”
我当然不知道了,“为什么?”
“我在水里挣扎的时候,忽然脑中闪出一个念头 ── 如果我再呛一次水,再发一次高烧,是不是就能找回失去的记忆,就能想起那件重要的事情,或者重要的人?”
我也苦笑一下,说:“所以,你怪我,过早的把你捞上来?害你的计划落空了?”
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他抬高手臂,从柜台上拿出一罐新的啤酒,“嘭”地打开,接着说:“那时候,我家里生活条件很差,爸爸要早出晚归地赚钱。而祝女士,基本上对我不管不顾、不闻不问。所以,基本上都是妍妍在照顾我。我生病期间,没有胃口,吃不下饭。为了让我多吃一点,妍妍就把她饭菜里的鸡蛋、肉啊,都给我。不仅这样,她每天还费力地骑着一辆小三轮车,拉着我去小诊所,打针、输液……如果不是她,我也许挨不过那场病。我病好了,妍妍的身体却变得很差,营养不良,低血糖。直到现在,她还常常因为低血糖而头晕,甚至晕倒。所以,我就养成了在口袋里装几颗糖的习惯……”
原来,祝鸿妍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姑娘。原来,她不仅救过他的命,还悉心照顾他。
我看着玻璃墙上自己的影子,问自己:你为什么,要听这么个故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过,问他“为什么叫顾念昔这个名字”。他却给我讲了,一段他与祝鸿妍之间刻骨铭心的过往。等一下,我明白了,“念”是念念不忘的意思,“昔”是昔日的意思。他取这个名字,是想要永远记住他和她的过往。
怪不得,小华说:“他这辈子注定是祝鸿妍的!”
怪不得,张彰说:“顾念昔早就名花有主了!”
怪不得,他向她许下那样的诺言:“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对你的感情,都不会变。我愿意照顾你,呵护你,直到生命的尽头。”
……
我仰起头,一口气把剩下的啤酒喝干。仍然觉得不过瘾,我于是又打开了一罐啤酒,几口就把它喝干。然后又打开一罐……
我非常地想喝醉,想要彻彻底底地醉一次。
好吧,我承认,我是吃醋了。他和她,有着二十年同甘共苦、相守相伴的时间。二十年的时间,他们之间,像这样刻骨铭心的故事,应该还有很多吧。他们有二十年的过往,他们应该在一起,此生此世都应该在一起。
越是靠近他,越是了解他,就越是觉得我和他之间相隔的,太多太多。有一句话,说的深刻:“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但是,此刻,我却觉得,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那些回不去的时间。
以前我觉得,我喜欢的那个人,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遥远。现在我觉得,我和那个人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空间的距离,还有时间,二十年不能相守相伴的时间。
八、九罐啤酒,都被我和顾念昔喝完了,空易拉罐扔了一地。
我站起身,“我该走了。”再不走,我怕我酒劲上来了,会不顾形象地大哭一场。
他拉住我的手,说:“再陪我待一会儿,好吗?”
我说:“故事也听完了,酒也喝完了,我真的该走了。”
顾念昔晃了晃速溶咖啡,说:“陪我喝一杯咖啡,再走,好吗?”
他用饮水机的热水,冲了咖啡。我俩仍然肩并肩坐在地上,背靠着柜台,手里捧着的咖啡,升起袅袅的热气。
我忽然笑了一下。他问:“你笑什么?”
我说:“不告诉你。”
他忽然也笑了一下。我问:“你又笑什么?”
他说:“我也不告诉你。”
我俩同时吸溜了一口手中的咖啡,相视而笑。
我决定告诉他答案,指了指墙上的钟表,说:“你看,现在的时间,半夜一点多,谁会在这个时间喝咖啡?你说咱俩,是不是有病?”
我俩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也告诉我答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运动服,说:“这身运动服,很像我中学时候的校服。咱们两个,就像那种学习很差,考试总是考倒数第一、第二,然后一直留级一直留级的菜学生。”
我啜了一口咖啡,补充了一句:“因为没写作业或者回答不上问题,被老师罚站。放学了,又被老师留下来打扫教室。”
他也啜一口咖啡,补充了一句:“还有,经常欺负班上的其他同学。隔三差五,就被叫家长。”
我又补充了一句:“还有,经常逃课去游戏厅打游戏。”
他盯着我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偷偷摸摸地早恋。”
他的话,还有他的眼神,都带着一点暧昧。我本来应该脸红一下,激动一下的。但是,首先,我们之间没有那个“恋”。他因为另一个女人喝醉,他因为另一个女人打架,他刚刚还讲了一个关于那个女人的、非常令人感动的故事。
其次,更谈不上“早”。自己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早”呢?早个P呀!
想到这里,我哈哈地笑个不停。
他说:“很好笑吗?我中学的时候,就是那样的菜学生,刚刚咱们说的这些,我都经历过。你呢?”
我说:“我么,我刚好相反,刚刚说的这些,我都没有经历过。我一直都是中规中矩的好学生,没有留过级,没有旷过课,没有早过恋。按时完成作业,考试总是争第一。不仅没有欺负过其他同学,经常还被其他同学欺负。”
顾念昔笑笑,摇摇头说:“你知道你为什被欺负吗?你想想,老师每次批评完我这样的菜学生,就去夸你那样的好学生。每次拿你这样的好学生做榜样,教育我这样的坏学生。你说,你能不招人恨吗?”
怪不得,那个成鑫,也就是后来的成允文,刚转学到我们班上的时候,总是欺负我。的确,每次老师批评他,都顺带着表扬我;每次夸奖我,都顺带着挖苦他。那个时候,他一定很恨我。
我又哈哈地笑了起来。
顾念昔看着我,说:“你的笑点,不是一般的低呀。”
我又想起那个“笑点低”的笑话,于是讲给他听:“有个人在医院输液,输着输着就开始狂笑。别人问他笑什么,他说笑点低(点滴)呀。”
我笑得“嘎嘎”地停不下来。顾念昔也“呵呵”地笑了起来。
“你也觉得这个笑话很好笑,是不是?”我一边笑一边问他。
“不是。我觉得,你笑的样子很好笑。”他笑着说。
我俩面对面,笑了好一会儿,像两个疯子一样。
我捂着肚子说:“哎呀,不笑了,不笑了,笑得我肚子疼。”
看到他也捂着肚子,我问他:“你也笑得肚子疼?”
他说:“我是肚子疼,不过不是笑得,是刚才被杜杰一那孙子踹的。”
他说完,我俩又对着笑了起来。
……
如果不想哭,就大笑吧。
如果不想理会,就逃跑吧。
如果感受不到温暖,就流浪吧。
如果等不到那个人,就去爱别人吧。
……
笑着,笑着,我忽然站起身就往外走。也许是咖啡的催化作用,我的酒劲上来了,抑制不住心里汪洋的苦水,化作眼泪,夺眶而出。
我走出健身会所,看到外面晴朗的夜空。天空上高挂着月亮,还有星星。无论月亮,还是星星,都那么明亮,那么遥远,让我觉得那么孤单。
我醉了,所以对着天空大喊:“阿旭,我好想你!阿旭,你想我吗?”
我醉了,所以对着天空大喊:“阿旭,你过得幸福吗?我,我过得很幸福。”
我有爸爸,有妈妈,还有两个姐姐。我工作顺利,还开了自己的工作室。我,真的过得很幸福。
阿旭,自我们分别,也有二十年了。二十年,这么漫长,你身边有没有人关心你、照顾你?有没有人,陪着你一起长大?
阿旭,你有没有想要喝醉的时候?有没有,即使喝醉了,也不敢说出自己心声的时候?
我终于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顾念昔手里拎着我的外套和围巾,追了过来。他帮我把外套穿在身上,然后用他凉凉的手,帮我擦眼泪。他问我:“阿旭,是谁?”
我摇摇头,不想回答。
他双手捧着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这样亲昵的感觉,让我心里一阵荡漾。
我抑制不住心里的悲伤,同样也抑制不住对他的渴望。我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在他的唇上。可能因为酒精的作用,我的唇是热的。可能因为冷的缘故,他的唇也是凉的。他抱着我,热烈地回应着我的吻。
我们的唇齿纠缠在一起,直到他的唇变得跟我的一样火热,我才停下来。我低着头,额头抵着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是那样剧烈,扑通扑通地,似乎在说着他不敢说的话。
我松开双手,低着头,轻声说:“顾念昔,这个吻,不算数。”
“我知道。”他也轻声说。
他松开拥抱,说:“你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说:“不用了。我的手机,被你扔掉了。你帮我叫辆车,就可以了。”
“我的手机浸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他从湿漉漉的外衣口袋,往外掏手机,却先掏出了两颗糖。
……
(https://www.tyvxw.cc/ty48535/2053815.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