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八十五 【如不可求】
小丸子不知道大野为什么执意要送自己回家。
现在天色不晚,她身上手上也没拿什么重物,整场复习会俩人一直腻在一块,好巧不巧连哭相都让他看到了,还不够么?
到了独处路段,她不吭声,他也没说话,好像在比赛谁更像石头。
最后还是她绷不住,先裂了道口子,侧起脸问他:“嗳,你送我回家到底什么打算,有话?”
“是啊,我有话要说。”他答得还算干脆,只是腔调和以往不同,多了点意味古怪。
“刚才怎么不说。”
“说不了。”
“现在能说了?”
“差不多。”
丸子无语,侧目他一会,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大野却没看她,直接盯着地,闷声说了一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花轮很关心你。”
很好,这真是一个非常适合独处时谈论的话题。
丸子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她知道此情此景之下“关心”二字在大野这句话里的真正意味是什么,完全可以把它们直接替换成“喜欢”。
大野觉得,花轮喜欢她。
这真是无稽之谈。
花轮是什么人,有钱人家的阔少爷,见了哪个女孩不是一口一个“宝贝”,这点先撇开不论,毕竟是个人习惯,说明不了什么。
关键是,她从来没有觉得花轮待她有什么特殊啊。
这个人就像高岭上一道毫无起伏的直线,永远风度翩翩有礼有节,好几次找她见她都和普迪有关,任务在身照章办事,从头到尾没有半点能引人遐想的表示。
这怎么会是喜欢呢?
如果这样算喜欢,她都可以自诩万人迷了,全班男生都喜欢她。
像你大野这种程度都不能叫做喜欢了,应该算疯了。
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她可没胆量吐出来刺激大野,万一怼的他动了真气,再不理她了怎么办。
画可不能白画,冉冉初升的一颗真心也怕无处安放。
眼前这个男孩,就算有时不大好对付,她还是很中意的,再过些年月、时候,保不齐就该换她缠他了。
所以小丸子只是酝酿出一脸幽然正色,望着大野,很肯定地对他说:“花轮谁都关心,他是个大好人。”
“你又知道了。”他嗔她一眼,搔搔腮帮掰扯起先前在花轮家发生的事。
说到花轮着急上火跑去找她时,他转脸打量起丸子的反应,却见她听了跟没听一样,不动如山一脸巍然。
如果不清楚内情会觉得芥蒂,在丸子看来,花轮的举动倒是很好解释。
花轮会担心地跑出去找她不是闲操心,只是因为他算得上知情,跟岸边的人发现溺水者纵身跳下去救同等道理。
毕竟除他之外,没人会把她的离席和普迪联系到一起,如果大野小玉也清楚她和普迪的那些渊源始末,知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会第一时间觉得担心追去那找她的。
花轮和她走得近是因为有普迪牵连着,再加上没失忆以前的自己似乎脸盘挺大,三不五时会凑去阔少那抱大腿、吃大户,这才攒了段还算熟络的关系,但这和“喜欢”不搭嘎啊。
喜欢是脸红心跳、内外荡漾,全副武装的微笑和一声声叫滥了的“baby”里可寻不见什么暧昧成分。
大野又煞有其事的刻画起花轮如何直奔一间客房而去,敲门得到否定回应后穿越几道走廊在一处岔路上指着其中一边,说她很可能去了那头,而事实证明她也确实误入了那里。
小丸子听得真是连打呵欠的心都有了,花轮是整座宅邸的主人,从出生起生活在里面整整十来年,推算出来客容易在哪段路犯糊涂有什么了不起。
何况最后进房间找她的人还是他呀,真不知道大野在介意些什么啊……
其实她不知道,大野说这番话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没事瞎发牢骚,他本可以什么都不跟她说,他根本不想让她知道这些。
只是……
最近他经常回想起以前的事,那时小丸子还没有失忆,没他在身边跟着,日子过得一样精彩纷呈。
每天都可以看到她在班里和不同的人生事,不止女孩和她玩,男生也爱找她。
滨崎新编了几个耍宝绝活首先拉她看一趟,她不光捧场的哈哈哈,还煞有介事出言点拨,让他肚子再挺一点,嘴别嘟出来往里瘪,笑果更惊人。被滨崎戏称为师傅,还得意的一抹鼻子,说什么“不敢当、不敢当,叫声师姐就行了”。
山田在外头捉了只怪虫捂在手里大叫着“大家快来看啊~啊哈哈哈~”这么飞奔进教室,其他女生纷纷一脸嫌弃的躲开,只有小丸子应邀笑眯眯凑过去,弯下身从脏呼呼的指缝间往里瞅,正儿八经夸那傻小子,竖起大拇哥:“这虫真大,头还是方的,哪找的?你厉害了。”
绘画课上长山和她联手做了个连环图册,主题新颖内容有趣,全班传阅一遍还不过瘾,发展到外班都有人想借去看看的地步。她倒不端着,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放话说现在找她签名免费,好好留着以后准保升值。还真有几个人跑去找她签了,肯定是闹着玩的,就连他也差点想过去逗她一把。
好多回,他坐在座位上,边跟杉山聊天,边闲闲看着她从教室前方奔波到后方。
看她把粉笔头收集到一块,按高矮个头排队放回盒子里,尽管一节课过去笔头就重又东倒西歪不成样子了。看她把花瓶下方飘零的花瓣拢到一块,堆成好些笑脸图样,虽然转眼吹阵风进来,笑脸都散形坠地成了垃圾。
哦,还有站在窗边唱歌,她不光春天爱唱,秋天、冬天逢了天气好的时候也唱,不好听也不难听,凑合听听吧……
四年级有一阵热播了一部动画,里面一个人气很高的角色喜欢踢足球,班上的女生爱屋及乌也对足球产生了一点兴趣,倒没身体力行,而把这种兴趣落实在了看球上。
那阵子男生们踢球踢得最卖力,因为难得有一帮女的围着看啊,个顶个的不服输,平常脚最臭的男生都豁出去了,死也要死得漂亮,抢球抢的不亦乐乎,根本不管自己有没有能耐射门。
他只觉得好笑,照旧按之前的步调去踢,踢着踢着发现围观群众里混进了她。说来也有意思,她不知从哪兜了包鱿鱼丝,拎在手里,一根根往嘴里嘬,吃得两眼发直,根本没在看球吧。
反倒弄得他老往她那看,看她腮帮一鼓一鼓,换左换右的嚼,吃着吃着不小心中途咬断,半截鱿鱼丝直往下掉,她一下反应过来了,像个忍者一样“豁”地往地上一遁,支手去接,还没接到。
没接到就没接到吧,还维持着方才使出的忍术之姿,单膝着地,一脸苦大仇深,紧盯着那半截落地沾灰的鱿鱼丝,那样子好像在对它说:“兄弟,对不住了,我没来得及救你——”
于是,他看喷了。
真的喷了,喷笑那种,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场上那么多男生追着个球打得火热,就他站在一旁笑啊笑,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都移到他身上去了。
直到这时,她才不再关注掉地的鱿鱼,站起身来,混在一群人中疑惑不解的看向他,还和身旁的小玉咬了咬耳朵,大约在问她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又没进球,也没人挠他的痒,好端端的,笑什么呢。
他什么也没说,笑够了之后拿出十足马力开始踢球,比平常踢得有力的多。
连着进了三个球,一帮围观的女生都发出了应景的欢呼,也没人记得他刚才莫名其妙的大笑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她站在靠左的一簇人里,又在吃鱿鱼丝,不过这次学乖了,用手捏着底一口口咬着吃。
边吃边看着他所在的方向,带笑说了一句话,看嘴型应该是:“好厉害啊。”
……
他想了这些,究竟想的是什么呢?
小丸子有好多女朋友、男朋友,还要抽空跟粉笔头、花瓣玩,唱着歌牵挂着鱿鱼丝。
她不会纯粹只属于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
只要她恢复了记忆,就会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不会像现在这样,依赖在他身边。眼下的信任、亲近有多少成分是仅冲着他这个人,非他不可,而不是别无选择?
告诉她,花轮对你很好,很关心你,是诚心的,也是成心的。
既是预防针也是敲打,即便记忆恢复了,她也不该觉得吃惊,不会看着眼前突现的西瓜地啧啧称奇,轻易抛下手中的苞米。
最次最次,也能留下她的亏欠。
我什么都告诉你了,你却选择了别人。
毫无保留的一方即便败走,也输得坦荡、漂亮。
这大概是他从父亲那继承到的,一点小心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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