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而是选择向我靠近吗！
——赫斯提亚不见了。
阿尔忒弥斯很快意识到这个突兀而无理的事实。
接着，他感到愤怒。
不过，愤怒是来自狩猎与自然之神的，冰冷残虐的情绪。阿尔忒弥斯会垂着睫毛，用气声对赫斯提亚说自己很不安。
前提是，赫斯提亚。
他垂在身侧的手，尾指抖了抖。——他来参加宴会，没有带上那副银弓。
肩膀上突然多了一点重量。阿尔忒弥斯看向阿波罗，他的兄弟从得知赫斯提亚失踪起就开始了搜索，用他的权能。此时有了结果，疲惫似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射杀……”
肩膀上裸露的皮肤和阿波罗的脸颊相贴合，隐约传递过来他如此的呢喃。他用这种轻飘飘的杀意，抚慰着兄长的怒火。
好。
阿尔忒弥斯面无表情地心想——他和阿波罗总能知道彼此大概的想法——
让我看看我将要瞄准谁。
接下来，阿波罗对众神笑着说出了自己总结的线索。
众神虽说往往耽于享乐，但真要做事总是很快。赫尔墨斯去了一趟冥府后回来，他们就明白这时候应该做什么。
但大多数神明都无法把波塞冬的家门——海面打开，那需要纯粹的力量。
于是宙斯一拍手掌，高兴地从塔尔塔罗斯放出了那个预言中会得到他王位的孩子。
“正面突破的人选有啦，现在还缺一个去接应姐姐的神。”
他如是说，众神皆感疑惑，赫斯提亚好歹是十二主神之一，波塞冬不在的情况下，难道还需要旁人从中接应才能逃出来？
当然需要！赫斯提亚连在水中呼吸都做不到啊！
——这话宙斯当然不会说，他很少解释自己的命令，笑眯眯地等待着。
“让兄长去吧。”
阿波罗懒懒地、迅速地提议，捏着自己的一缕金发，蹭了蹭他兄长的耳朵。
“兄长和赫斯提亚的关系很好，是不是？”
“是的。”阿尔忒弥斯意会，面色平静地回答，“我和她是朋友。”
朋友。
这个词从他的唇舌间滑过，他不耐地舔了舔牙尖。
要改变这一点还早，此刻有更优先的事。
他很强大，他很想让赫斯提亚意识到。
进攻、侵略、亮出獠牙。
不过，朋友？
他脑海中闪过赫斯提亚欣喜地重复着这个词汇的模样。
阿尔忒弥斯不知道，狩猎之神此时像极了他自己曾经最喜爱的猎物。
-
不错。如果宙斯真的决心做个混球不管她，剩下赫斯提亚最报以救援期望的就是阿尔忒弥斯，她为数不多（也可以说是仅有）的朋友。
前言少叙，雅典娜一拳轰开了海面，波塞冬上去打架，她赫斯提亚虽然对战力极具自知之明，还是很有自救意识的开始跟那根细铁链斗智斗勇。
……不过，真美啊。
赫斯提亚一手拽着细铁链，抬头呆呆地凝视着天空。
一片晕红的碧色之下，透明的水波摇晃着，颤颤巍巍地想要倒映出什么，颜色与天空相接，相合，相融。
其中被轻柔地包裹着的，并不是小溪中所能见到的几尾游曳银鱼，而是壮观无比而绮丽梦幻的巨大鱼群，银光闪烁，接天的海浪仿佛只是它们共同甩起的水花。
美到能让她忽略两个打着架的身影。
不过，这样黄昏时的暮色天空，就总能让她想起狄俄倪索斯，说起来有点莫名其妙，她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狄俄倪索斯是会作诗的……
她发散了一下思维，随后叹息。
这样的景色，以后估计就看不到了。毕竟她今天也算是和波塞冬翻脸了……吧？
想到这，她又自暴自弃地扯了扯锁链，然后才发现，锁链不知何时已经断开了。
断开的锁链末端，仿佛要凸显锁链有多细一般，被两根纤长骨感的手指随意捏着。
往上看去，是熟悉的手臂线条——
是狩猎之神的降临，是阿尔忒弥斯出现在这里。
不耐、急切的银色月华有失清冷，却更加耀眼无方，夹杂在上方投下的天光中，那躁恶的杀意触及她的双眼而柔软下来，如何形容——血色皎洁——
赫斯提亚极为惊喜兴奋，但往日的行为准则让这位辈分极高的女神惯会装腔作势，淡淡地仿佛早有准备般道:
“阿尔，是你啊。”
“唔。”
阿尔忒弥斯似是想要遮掩自己灼灼的目光，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
“事不宜迟，我们走……失礼。”
他手臂一捞，把赫斯提亚护在怀里，跃出海底。
终于脱离“险境”，赫斯提亚本来要直接溜走，旁观雅典娜和波塞冬叔侄俩打得天昏地暗越来越过分，终于还是伸手拽了拽阿尔忒弥斯的袖子。
早就想打架的阿尔忒弥斯，微眯双眸，隐秘地舔了舔犬牙，利落地拈箭，拉开银弓——
——铮！
便有了以上那一幕。
赫斯提亚紧盯着她的重点说教对象波塞冬，就像每个班主任面对道上的不良少年也会怂，悄悄收回了自己刚刚探出的jiojio。
虽然说了好像很有气势的话，不知道波塞冬能不能体会到，刚刚那些话，会不会有点太自以为是了……？
不行，打住！再想下去，就又会陷入“我都在说些什么啊赫斯提亚是笨蛋”的自闭循环……！
可恶，长姐的责任什么的明天再说，现在她要回家窝进被子里，这里一点也不安全，不行不行不行。
哎，回去是不是还得感谢一下宙斯，还要接受赫拉那孩子的的盘问，德墨忒尔、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啊！这点程度的心灵感应还是能接受到的吧宙斯我的好弟弟？
呜，赫斯提亚只是想当一个无害的家里蹲而已，怎会如此。
总之，为了证实自己话语的可信度和认真，现在进行着一番与波塞冬之间深沉的注视……差不多该够时间了吧好尴尬啊！
好就是现在，帅气冷酷地转身……虽然被绑架这种事本身就很掉份，她赫斯提亚也知道。
但是，反正经历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那个大家眼里的，位高权重冷酷古板高高在上的女神大人——她的形象！已经无法挽回了……话说为什么自己这种糟糕的性格还要花心思维护自己的形象啊……
有了！
赫斯提亚振奋精神，小脑瓜灵光一闪。
烦死啦不管啦，回去她就往床上一窝，先睡个几百年！
……可是。
刚刚说自己会帮忙，自顾自睡觉去了波塞冬怎么办？德墨忒尔怎么办？醒来后发现奥林匹斯山塌了怎么办？……阿尔会寂寞的吧。
可恶可恶，无情点啊赫斯提亚！
做、做不到！
在别神的角度看来，就是那个一甩白发离开的高贵女神，小脑袋开始一点一点，高冷的背影突然莫名带了点蔫了吧唧的忧伤。
波塞冬看着她离去，脑海里恶劣的趣味突然又开始翻涌:现在叫住赫斯提亚，说些什么的话——比如再向她求婚？
她肯定会不知所措，气急败坏得想不顾身份和架子，躺在地上耍无赖说自己什么都不要管了吧。
那个样子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好玩到有点解气。
但是，可能是赫斯提亚溜走得太迅速，也可能是他也累了，他最终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两个宙斯的神侍上前，刚才才目睹了他二神之间的战斗，有些敬畏惧怕，小心翼翼地给雅典娜接上锁链，准备押送他回塔尔塔罗斯。
其中一位回过头，谨慎地对波塞冬说道:
“神王陛下认为，这件事您做错了，应当去奥林匹斯山解释一下。”
“啊。等我有空。”
波塞冬漫不经心地回答，手一挥，被分开的海面再度合上，风平浪静。
他张开双臂，往后一仰，如一只折翼的鸟儿从空中坠落，掉进海里，连一个水花都不溅起。
当然，这对海神来说不算自杀行为。
他回到海底的宫殿，来到那间曾经囚禁过赫斯提亚的白色房间。
他坐在床上，这里还遗留着赫斯提亚身上的味道。不能说香，只能说是一种干燥、清爽的气味。
他闻到这个气味，就觉得怀里空落落的。但他还是满意地决定，把这里改成他的寝宫。
他慢慢躺下，动作极轻。
那双可以像是大海，也可以像是天空的眼睛闭上，眼尾天生的微微勾起，靡艳的面容因此少了许多攻击性，柔软的轮廓凸显出来。
侧脸陷在雪白的被褥中，轻而浅的呼吸声融化在海水里。
他睡着了。
-
那边波塞冬倒是没事人一样安然入睡了，真正的受害者赫斯提亚呢？
很显然，她还不能睡。
青着一张本就苍白的小脸，无语地看着宙斯贴上来，咏叹调地开始发挥:
“姐姐！哦，看到你能平安无事的回来，我真是太开心了！”
五官精致的少年无辜可爱地眨眨眼，
“愿不愿意让你担忧的弟弟好好检查一下？”
赫斯提亚莫名地想起了波塞冬同她说过的话:
“说不定，将来它正是会被宙斯亲手打破。我们的弟弟，爱情和谷欠望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的承诺和尊严，他——忍不住的。”
这应该只是挑拨离间的话，但是……
赫斯提亚胃部一阵翻涌，社恐发作欲yue。
“啊，嗯，谢谢你，不必了。”
让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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