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区区社恐看我轻而易举地克服
“……是吗。哈迪斯也帮忙了啊。”
赫斯提亚懒懒地支着脸，肘部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松松地陷在铺满木质宝座的柔软羊毛中，色彩和谐皎洁。
要说这场景作为一幅名画的欠缺之处，则是女神微微鼓起的脸颊。……不，也许这样的形象表现，反而能够传世？
赫尔墨斯站在她身前，轻飘飘地思考着。
从赫斯提亚尚居于人间的时候开始，赫尔墨斯就会时不时地来找赫斯提亚，说些奥林匹斯山和人间的新闻。
是赫斯提亚少有的，会期待被拜访的人物。
不过这次的话题，嗯，让她有点头疼啊。
要说哈迪斯和她之间的姐弟关系，就是她可不会用“那孩子”来称呼他。
虽然德墨忒尔比哈迪斯要大，但哈迪斯反而更像长子，性格更加安定成熟。
以及在社交这方面，自己与他微妙的同病相怜。
“没有光的地方，阿波罗这样说了是吗？那就只有海底和冥府了。”
没想到阿波罗还有这种能力，不，这算是理所当然的吧？
等等，等等。也就是说只要有光照，他就能看到？
他应该不是这种……冷、冷静点赫斯提亚，你平时都表现得很完美，除了睡姿不够优雅，睡姿。
喂，想到哪里去啦！
总而言之，先:
“感谢你，赫尔墨斯。”
白发的古老女神抬头，枯黄的眼眸平和而专注。
“特地去冥府跑了一趟，还有这些年对我的关照，给我带来新鲜感……我都要向你表示感谢。”
“好孩子。”
赫尔墨斯许久不作回答。褐发少年似在沉思，他缄默之时，眼眸虽习惯性地弯着，却也少了狡黠之意。
倒是怪惹人疼的。
赫斯提亚心下叹息，这孩子得到的待遇也不算平等呢，虽说位列十二主神之一，也是宙斯的孩子……不过跟雅典娜的情况对比一下倒也还好？
她一边发散着思维，一边板着脊背，用着疏离的语气硬邦邦地询问:
“怎么，是对我这样的措辞有所不满吗？”
赫尔墨斯笑了声，又轻又低，他的音色天生的清越好听，能够轻易地获取他人的好感，
“不会哦，这是我的荣幸啊。”
他不动声色地把一只手背到身后，捏了捏指尖。
酥酥麻麻的……有点痒。
奇怪的感觉。
呜哇，这位女神大人可真够危险。
他评价着，轻松愉悦地心想:
所以，下次还来找她吧～
这么想着，挂起了一个无害的笑容:
“我带来的消息能对您有所帮助，真是再好不过了。毕竟在奥林匹斯山这个众神云集的地方，我也就只有消息灵通这一个比较突出的优点啦。”
这话说的，赫斯提亚看他的眼神又柔软了几分。
“所以，既然您已经决定了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也就先失陪了。”
他朝着赫斯提亚眨了眨眼，鞋跟上的小翅膀轻快地一拍，消失在原地。
赫斯提亚往宝座的靠背上一歪，把自己舒舒服服地、赖唧唧地摆好。
阿波罗，哼，看到就看到吧，能因此讨厌自己就再好不过了。
确实，接下来有好多要做的事啊……
得去一趟冥府，让哈迪斯亲自过来的话，不管怎么说架子都有点太大了。
之前他怨念很大的样子，说她躲着他？哼，可笑……好像是有点……
不行，不能这样赫斯提亚，哈迪斯也太无辜了，这次也是，完全是被冤枉了一次。
要向他好好地说清楚，道个谢，也要道个歉才行。
虽然完全不想这么做。
虽然完全不想这么做。
……总之，都是波塞冬的错！
然后，还要去看雅典娜，这她倒是很乐意，那孩子真可怜啊……擅自认为他人可怜未免有点太不礼貌了，但是……
喂，赫斯提亚，当初可是你为他担保才让他诞生于世的，给我负起责任来，把你别扭的性格暂时克服掉，给人家争取一点生存的空间啊！
呜，赫斯提亚做不到啦。但是这种做不到，又必须去做的感觉……
反、反正去做就是了！
先去冥府，然后顺道去塔尔塔罗斯。
没错就是这样，行动吧赫斯提亚！
……
……赫斯提亚一动不动。
呃，失策，不应该在座位上铺羊毛毡的。
现在就，现在……等一下……嗯，明天吧！明天就动起来！说好了哦赫斯提亚！
她往羊毛里面一窝，又厚又密的白发与米色的羊毛交融在一起，她安然惬意的闭上双眼。
呼……
-
冥府。
漆黑的宫殿里，君临于此的王端坐于王座之上，一只手倚在扶手上支撑着脸颊，另一只手端庄地放在腿上。
一如往常的动作和形象，神态也是一如往常的惫懒。
只是，不知为何没有一如往常地小憩着。
纤长的睫毛微垂，像是乌鸦身上最为轻软的羽毛，白皙的脸颊上两道血色的泪痕无比惹眼，原本就稀缺的鲜艳感也被他的疲态掩去。
仿佛是什么转瞬即逝的易碎品，却又长久地存在在他的脸上，并且没有丝毫矛盾之感。
一旁的侍者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王，您困了的话，不如就……”
“睡觉？我不要。”
哈迪斯借着被搭话的片刻清醒，又勉强睁大了些双眼。
不是，我也很困了啊……
侍者内心纠结，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哈迪斯像是为了提醒自己一般，自言自语:
“赫斯提亚会来，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的性格我一清二楚，一清二楚……唔……”
他的脑袋迷糊地点了点，艰难地一字一句地说，
“她肯定会感到愧疚，然后做出来找我的决定。但是决定是决定，实行又是什么时候呢……”
那双无光的双眸，仿佛沉淀着永恒的忧愁，深夜的时间在其中被无限延长——
“在此之前，我都这样好了，让她觉得更加愧疚，然后……”
他语音渐低，轻若呢喃，
“……然后……我想和她依偎在一起睡觉。位置有点小的话，坐在我腿上也可以……呼……”
“反正她一定会来。”
他自信的、淡定地强调，
“虽然被她唤醒好像也挺不错的，但是我才不要这时候睡着。”
“我就不要。”
摸摸我的头我就会醒，捏捏我的脸我也会醒……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实在是很困的话，其实很困的是我。”
他说的话都有些混乱了，迷迷糊糊的前言不搭后语。
“至少跟我说晚安吧？——赫斯提亚。”
他嘟囔着，支撑脸颊的手伸出一根苍白过分的手指，指尖按在贯穿半张脸的血色泪痕上，一点一点。
本就穿不严实的黑色长袍顺着他肩膀流畅的线条滑落，一截锁骨从中滑出，莹白。
死气沉沉的、困倦的黑色如他背后静谧舒展的宽大羽翼，把他自己整个拢住，莫名乖巧。
磨磨蹭蹭挪到冥府的赫斯提亚所能看到的，就是这副诡异森冷，却富有谜之美感的景象。
坚持着不愿睡去，不想给赫斯提亚可以溜走还不会良心不安的“哈迪斯睡着了嘛！”的借口，在这方面与长姐心灵相通到一个可怕程度的哈迪斯，仍然在自言自语。
“要不，我也把赫斯提亚掳走吧。”
“冥府，很难找吧？不好攻破吧，我还没和别人开过战呢。”
“真的试试好了，说不定赫斯提亚会愿意留在这里……”
赫斯提亚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失望震惊地看了一眼哈迪斯，刚来就转身决定跑路——
“赫斯提亚。”
快走！撤！！
“我知道你来了哦。”
哈迪斯语气困得有些呆板，反而更加可怕，
“还知道你听见了，因为我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赫斯提亚松了口气。
这个说法，应该是玩笑之类的？
“还知道，你现在在想着，那么是玩笑吧，姑且放下心来了。”
哈迪斯面无表情。他一直都是这样。
“因为，我不需要从奥林匹斯山上掳走你，话说那可真是麻烦。你看，你现在自己跑到冥府来了嘛，只要我把大门一关，你就和外面的世界说再见喽——”
这什么啊！怎么会有这种神，过分！
赫斯提亚震惊。
“啊，这也是开玩笑的。能看到你露出这种亲近的表情真是太好了。”
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浅色的唇角，微妙地动了动。
没有说出来，但现在才发现，赫斯提亚身上的颜色也都是冷色系的，很适合冥府，也很适合自己呢。
呼，高兴。这是高兴吗？是高兴吧。
“但是呢，虽说暂时不会把你变成我、冥府的囚徒，好不容易来一次，在这里多待几天吧。”
语气轻淡，眼睛却一眨不眨，很专注。
“啊，先不要下意识地拒绝。因为只要我后面叫你‘姐姐’，你就会答应，还会很狼狈，不如现在就答应我比较好。”
他深知长姐的德性，劝诱道，
“而且，这里非常安静，平时也没有人。我会为你准备小巧温暖的房间，一点都不冷。”
不知为何又重复了一次，而且还压低了声音，
“没有人，神也没有哦。”
看样子，自己还真是被狠狠拿捏了啊。
不过没关系，哼哼，她赫斯提亚对安全的社交环境的要求，远比你所想的要严苛的多！
她冷静冷酷地心想，然后准备说出来:
‘但是，还有你啊。’
——这种无情的话语！！！
区区赫斯提亚当然说不出口啦。
赫斯提亚能做到的，只有扒拉着头发拼命暗示拒绝无果后，屈辱地同意而已。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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