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甄X传
“……赫斯提亚,意外的有娇气的地方哦。”
垂落的白发间隙伸入一只手,将发丝撩起。爱与美之神眉眼间尽是美好之意,唇珠上薄饰殷红,笑意随眼波流转。
他轻轻压下眉尖,若有若无地叹道:
“之前为你梳头发的时候,我就因为笨手笨脚经常被抱怨。但会不会是因为练习得太少呢,真羡慕芙拉啊,有那么多机会……”
“为姐姐梳发的是我。”
德墨忒尔说着,露出有些羞涩的笑容。
“我猜也是。毕竟是那么亲密的姐弟啊。和赫斯提亚相处最久的,就是你了吧?”
阿弗洛狄忒也笑,他笑起来是具有杀伤力的,连空气都一窒。
“嗯。”
德墨忒尔红着脸,侧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赫斯提亚。
赫斯提亚:……
这两个神已经完全进入了奇怪的状态,其实不需要自己回应吧。
她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放空眼神。
果然,接下来阿弗洛狄忒抑扬顿挫地来了一句:
“不像我……”
他没再说话,句尾转出一句悠长哀婉的叹息,引起听众的无限遐思。
“有什么可羡慕的呢。”德墨忒尔嗓音轻柔哀怨,“我如今,每年也只有一半的时间能够陪伴着姐姐。可隔开我们的又不是命运,不是强权,只是姐姐不在疼爱我了。”
“我离开时,为姐姐梳头的,又会是谁呢。”
是芙拉啊。
赫斯提亚心想。
德墨忒尔说着,带了几分落寞垂眸,鸦黑的额发落下,同纤长的睫羽交融在一起,分辨不清。
只是看着莫名湿漉漉的,一种易碎的美像连绵阴雨淋遍青年全身,叫人怜惜无比。
阿弗洛狄忒心中冷笑。
德墨忒尔心中也冷笑。
赫斯提亚心中装满爱与和平。她不懂,不理解也不想理解,她想飞升。
“可我知道,我得到的已经足够多啦,不应该再贪心。我只会心疼姐姐。”
他露出谜一样的贤惠眼神,分了一点视线在阿弗洛狄忒身上。
“我不在身边时,姐姐毕竟会寂寞。所以,关怀一下你这样的可怜神,也是应该的。”
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内心委屈,却要强装懂事明理的长子。赫斯提亚共鸣一上来,就于心不忍。
“也没有特别关怀……”
阿弗洛狄忒闻声立即红了眼圈,语带哽咽:
“虽然我早就知道是我一厢情愿,可没想到,我也会有自作多情的一天。”
为了被爱而生的少年,这对他来说便是莫大的委屈了。总是被高高捧起,一朝放下傲慢主动逢迎,得到的确实这种下场……
“你戏过了吧。”
赫斯提亚忍不住道。
废话,自认识以来几百年都是在互损中度过的,谁还在乎谁的感受了?
阿弗洛狄忒演得上头,入戏三分,
“是吗,都是我的错,给你留下了太差的印象。真情流露,如今也变成了虚情假意。原来来的不是时候的,是我啊……”
他说到最后像是情绪崩溃了一般,朱红的眼尾缀着闪烁珠光的眼泪,我见犹怜。
赫斯提亚无话可说。
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是这两个神的神格坏掉了吧。原来如此,只要他们凑在一起,这就是必然的结果。
“一直都是如此啊……会哭的孩子,得到的关注总是更多。没关系的,因为我是长子,已经习惯了……”
还有个“可是”没说,因为写在了脸上,就是这种表情。
“爱与美之神的魅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姐姐被吸引,更加偏心他是理所当然的。我,我会支持姐姐的一切哦。”
他勉强地笑着,摇摇欲坠。
“那我走吧。”
赫斯提亚突然不经大脑地说道,然后心想自己简直是天才!
“因为我看你们两个关系很好的样子。阿弗洛狄忒,像你这种家伙能找到可以一起聊天的同伴可是很难得的事。德墨忒尔也是,能交到一点朋友的话姐姐会很欣慰的!所以我——”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话说这是她自己的家!虽然这是她自己的家!
“等一下嘛。”
“求,求您等等……”
他们不约而同地出声挽留,赫斯提亚僵硬地顿住还没来得及迈开的脚步。
“真是……不解风情。”
阿弗洛狄忒冷倦地垂着漂亮得惊人的眉眼,缓声道:
“和赫斯提亚不同,即使会被辱骂也还愿意上赶着来攀谈我的角色能排到奥林匹斯山山脚啊?”
“聊着这种彼此厌恶的话,还固执地留在你身边,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都这样了,就不能是追求吗?”他微微冷笑,“拒绝爱神的爱,你就不怕遭到天罚。”
因为阿弗洛狄忒之前一直表现得很讨厌她,赫斯提亚这次被背叛的感觉格外强烈。原来,自作多情的人……其实是她自己啊!!
她一脸麻木加生无可恋,动了动嘴唇最后啥都没说,默默地在脑海里把刚才的话过滤成开玩笑。
阿弗洛狄忒意识到她肉眼可见的逃避,眼神暗沉下去。
“姐姐……!别,别留我一个在这儿……”
德墨忒尔面露慌张,真心实意地恳求道,
“这里有姐姐的气息,如果姐姐又不在的话,德墨忒尔会发疯的。会做出不好的,冒犯姐姐的事……这是姐姐的宫殿!如果姐姐不在的话,又算什么啊?”
德墨忒尔倒是指出了重点,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熟练地跪在赫斯提亚的脚边,以一个极卑微的姿势触碰她的裙角,低声下气:
“上次求姐姐留下的时候,是我在卑鄙地利用您对我的疼爱。这次,单纯只是德墨忒尔的私心而已,也不行吗?”
赫斯提亚脚趾抠地:太夸张了……太夸张了德墨忒尔的排场太夸张了!
“我!我就留在这里了!我改变主意了!”
她迅速改口,但德墨忒尔停不下来,
“我看到了,看到刚才他要您做什么了。很可耻,但德墨忒尔就是这么阴暗,这么不值一提……很难受啊……姐姐,很努力,很努力的德墨忒尔……”
他有点混乱的哀求、或是辩解着,雾蓝的眼瞳如同荒芜的土地般干渴,一颗瘦骨嶙峋的野蛮的种子发芽,幼小而饥饿。
对赫斯提亚的爱和渴望近乎求生的本能,麦穗的头、部无法抑制地抬起,沾着露水,顶住赫斯提亚的脚踝。
赫斯提亚无语凝噎,甚至不敢低头看一眼,心痛的无以复加。
怎会如此?她的好弟弟??
芙拉!护驾!!
“……亲爱的。”
这种亲昵的称呼,是爱与美之神一种轻佻的口癖。但他从来没这么叫过赫斯提亚,以至于那种陌生感让她浑身发毛。
少年骨架纤细,个子不高,但比例极好。并非是拥有最佳的比例,而是这世上最为完美诱人的比例,理应是以他为基准而定的。
杂在落日余晖里偷偷升起的月光照入,他的影子摇晃着伸长,将白发的女神笼住,亲吻着她的发丝。
他歪着头,又叫了一遍:
“亲爱的。”
他无辜时的眼神反而更像风暴,贪婪地撕扯着女神无欲无求的外壳,唇如抹蜜,语言若笑,若蛇毒。
“我漂不漂亮?”
“漂亮。”
赫斯提亚总算能把注意力从脚踝上的迷之触感转移,诚恳而果断地回答。
这个本应使他满意的答案,却更令他丝毫不加掩饰地沉下脸。
他背着月光,背过双手,那样一个姿势让他看起来有些脆弱。他一手扣住自己的手腕,仿佛那柔弱无骨的是女神苍白的脖颈。
阿弗洛狄忒恼火地回想着那些她不在却能因她快慰的夜晚,紊乱而缠绵的幻象,峰顶的白光,摇晃着的、苍白的船,腰肢。
他试图把这一切画面转变成污言秽语然后恶毒地吐露,叫她惊慌,叫她羞耻,以此来证明什么,证明原本对他来说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他的美纯洁而神圣,他的爱却狂乱。
涡旋,暗流。神明是不需要心脏的,因此胸腔中应当是一个硕大的伤口,流出名为爱意的脓血。
——人类是以神为模本构造的。
他烦躁而恍惚,那神情不能说是风雨欲来,已经是在电闪雷鸣。
“哪怕很熟悉了,也是最漂亮的。不过阿弗洛狄忒是男性吧?干嘛这么问我啊,感觉好奇怪。”
赫斯提亚苦恼地嘟囔。
阿弗洛狄忒神情微怔,片刻,突然又恢复了刚才的发病模样,带着淡淡的忧伤自卑道:
“因为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个了。哪怕是卖弄颜色,多少也想让你觉得我特别一点啊。”
“……不,这个也给我停止啊。这个。”
赫斯提亚一脸暴躁,低头强行挤出一个温柔的笑脸:
“德墨忒尔,你快起来吧。地上凉——你的意思我都明白的。起来吧。”
在不把他扯开感觉他差不多可以【】出来了!这孩子真可怕!
德墨忒尔闷闷地嗯了一声,脸和眼睛都红的,依恋地抓着赫斯提亚的裙子,狼狈地站起来。
真是的。快结束这一切吧。
赫斯提亚麻木地思考着挣脱现状的方法,发现自己最近思考这种问题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话说,到底是德墨忒尔带坏了阿弗洛狄忒,还是阿弗洛狄忒带坏了德墨忒尔啊?
……还是说,这两个神都天赋异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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