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纯正好味
“当然是德墨忒尔更重要……”
赫斯提亚话一说出口，就警惕地闭上嘴。
果然阿弗洛狄忒泫然欲泣，“没关系，我不怨什么。怪只怪我来得迟了……”
“你，你有一天突然不见的话，我也会感觉缺少了什么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挺重要哦。”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熟练了。不是什么好事啊可恶。
德墨忒尔倒安静了点，他确实是以姐姐的感受和喜爱为优先的，察觉到赫斯提亚的苦恼便尽可能闭上了嘴。
他的漂亮不精致，只是一种原始而粗糙的模糊美感，幽然寂静，仿佛不争不抢，乖巧得惹人疼的真正长子。
虽然但是，刚才那个第三次找到新的对比对象后问出“我和【】谁对姐姐来说更重要”的也是他。
赫斯提亚焦头烂额，只希望有天降神兵来把她解救出去。当然那一干和她有纠缠的神明还是算了……这么说来好像一个能救场的都没有这也太可悲了！
在漂亮的宫殿里，被更漂亮的两个男性神明包围。
爱与美之神自不必说，德墨忒尔如果不去了解那些毫不掩饰的异常行为，也是很值得肖想一番的。
因此，是理应被羡慕乃至嫉妒的境况。对赫斯提亚来说，却是习以为常的地狱。
习惯了，但是是地狱。可以说是非常之可悲了。
“吾神。”
一声恭敬的呼唤，赫斯提亚内心流下两行热泪。
芙拉，超级靠谱……！
然后又警惕起来，颇为犹豫的低头注视着德墨忒尔的发顶。
唔，这样是不对的。德墨忒尔很在乎她的想法，应该——应该——不至于嫉妒到做掉芙拉吧。
虽然芙拉是她贴身的侍女，从早到晚都是被她照顾，从德墨忒尔的角度来看貌似是最容易嫉妒的……
但芙拉现在长了双小翅膀呢。特别快，自己也提醒过她提防，跑还是能跑的掉的吧。
赫斯提亚胡乱想着，端起优雅圣洁、无欲无求——这倒是真的——的表情。绷着脸道:
“怎么了？”
德墨忒尔望着她摆出威严的样子，近乎露出痴态来。阿弗洛狄忒却嗤笑一声，被女神悄悄瞪了一下。
芙拉匆忙走来，不失仪态。殿里有三位神明，她就没有用飞的。虽说得到神明的注视与关怀仍如少女一般青春容貌，眼神里已经沉稳了许多。
这也是让赫斯提亚忧愁的地方。
神明的精神与人类不同，祂们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知觉，那是人类苍老得要死去，残烛将熄时才能恍然明悟的东西。却立于时间洪流之外，而能够轻松地保留天生的个性和恶欲，亘久不变。
芙拉的话，纵使□□不老，精神也会和人类一样被时间磨损，不知何时就会变得疲惫不堪。到时候会不会怨她呢。
“吾神。”
无论如何都会被在意了，芙拉聪明地保持着至少不会被农业之神厌恶的分寸，隔着一段距离站定。
“在这种时间打扰您，万分惶恐。只是有主城的大神殿来求火，我便来转告于您。”
赫斯提亚松了一口气，几乎有点得意地摸了摸德墨忒尔的头。
“姐姐先走了。很快就回来，所以不必跟过来。”
姐姐要去上班了，乖乖待在家里写作业……嘿嘿，就是这种感觉。
神格是职位，回应是工作，而且简直就是铁饭碗。虽说在神代没什么意义。
连赫斯提亚沐浴都不愿离开的德墨忒尔，此时却异常地乖乖应是。
——话说，正常的距离感反而变成了异常了，而且这里是赫斯提亚自己的宫殿——沦落到这个地步，谁还在意这个呢。
“你……”
想到自己欠着阿弗洛狄忒人情的赫斯提亚，憋屈地道，
“如果觉得这里待着舒服，你就，你就待着吧。”
阿弗洛狄忒冲她笑，风情万种，继续烦她的想法简直一目了然，赫斯提亚原本就脆弱的好心情瞬间郁卒，勉强不是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宫殿大门关上，阖去白发女神的背影。
一瞬。
“——哈！”
尖锐而锋利的笑声划过，白光闪现。
眩晕感过后，爱与美之神裹挟着馥郁的烈香，不知何时轻轻退到一角，美如魔咒，滑露出些许攻击性。
他撩起一缕浅金色的发丝，按在耳后，歪了歪头。他没有笑。
他其实不爱笑。
对这等美貌而言，笑容应该作为奖励。又或者，是因为性格之类的原因。
他垂眼，轻声细语:
“疤痕。何止是有缺陷，从内到外，全部都是丑陋的，没有丝毫光彩。”
他抬眼，眼瞳如深蓝的宝石镶嵌，柔软的纹路细描冷冽，并非正视，而是光从中折射向那个灰黑的倒影。
那是深红的土壤，饱含着恶毒的养分，名为爱意的魔性之芽毫不犹豫地撕裂他瘦削的身躯，盘旋成神明眼下刻印的另一柱神明的名字。
陈旧凝固的神血如浓墨，落笔狰狞，此时又莫名有种妖异的鲜艳感，仿佛他精神上的主人扩张到那个平静秀美的壳，刺进他□□的内里。
与其说是咧着嘴笑，不如说是嘴角裂开一点，溢出空洞的风
声。
苍白的掌心伸出一根麦穗，丰收的象征在风声的缝隙中扭曲成收割的形象，农业之神挥动镰刀，毫无怜惜地从那副天赐的身姿前扫过。
见他如神造的雕塑毫发无损，还直截了当的发出烦躁的啧声。
“恶心死了……恶心死了……”
他睁大双眼，好像在流血一般怨毒地呢喃。
长柄的镰刀在他手中如原本的麦穗般灵活，弯刺，横掠，抽枝，破土。
“你伤不了我哦。”
阿弗洛狄忒抬下巴，骄矜而华美，贵气难言。
“我的美丽可是贵重品。我的身躯永远保持完美，这是我的权能啊？”
德墨忒尔懒得怼他，脸上漫起潮红，咯咯地笑，又挥去一下。
嗯，他想，打不伤真是太好了，姐姐回来没法交代。
不仅躯体完美，还是完美的发泄工具。
但他很恼火。他不在乎美貌，但如果那个阴阳怪气的混蛋是因为脸而得到更多宽容——
不行！不行！划烂了才更好看吧？
对，全部烂掉才好呢。大家都烂在泥里，烂在他的身体里，天上只要有姐姐就好了。
他突然收敛了可怖的笑容，雾色迷蒙的蓝色眼瞳直直地照入另一双鲜蓝的眸子，举起镰刀。
他不再笑，阿弗洛狄忒懒散地站着，抚摸着自己的手臂，渐渐地笑了起来。
好美啊，勾魂夺魄，那是外在的邪性了。
星海在眼底闪烁……一双，壮美的眼睛。
这个世界的全部美丽浓缩成一个少年，他神情隔着一层薄膜，仰头轻声呼唤不在这里的人:
“赫斯提亚。”
笑意如一朵花开般微渺，却艳色逼人，滚烫的岩浆，流淌的星彩，潋滟无方。
“亲爱的……想看我跳舞吗？”
铮——
-
“求火这种事比较急，就直接向我祈祷就好了。层层上报，能少些麻烦的也只有我……”
成熟。沉稳。威严。真正的伟大女神。
基本能够忘记那个从自己宫殿里落荒而逃的是谁。
“吾神，哪有自己处理人类事务的神明呢。”
曾经作为祭司，对神职人员的工作深有体会的芙拉，升职后对连自己的祭司都不想麻烦的灶女神殿下——那无药可救的工作方式——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改革。
“才不是。好神明都是……”
赫斯提亚其实早就发现只有她一个神会管这么多，其他神明都只是作为伟力的象征被歌颂而已，因此颇为心虚。
可是她们向她祈祷哎。
不如说，尤其是德墨忒尔这种翘班神太卑鄙了！她只是尽职尽责而已。而已。
赫斯提亚腹诽着，若无其事用很神明的感觉问:
“又有哪里要点上？”
赫斯提亚其实还蛮清闲的，除了有时候耳根子太软会管一些人类的闲事，她的本职工作需求很少。
因为她的权能里有“不灭”、“不熄”的一面，神殿宫殿之类需要长明之火的地方点过就行，不发生离谱的事永远不会熄。说白了就是个神器级别的打火机……喂！
所以当初第二代人类被宙斯那个臭弟弟一场洪水干完的时候她才会暴躁，先不说这事缺德不缺德，他知道自己把所有新建的城邦大大小小点一遍花了多长时间吗？
……其实也没多长，是陆续建起来的，咳。
“这里……”
芙拉一边画阵一边说。和其他神明不同，赫斯提亚想下赐什么得有个媒介才行，不过芙拉很懂事，没有多问过。
“新出现了一座主城，以雅典娜殿下为信仰……建的很好看呢。什么时候去看看吗？”
“哦。”
赫斯提亚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欣慰的想要流泪。她的小可怜儿也有信徒啦！
——轻松地忽略了雅典娜天赐之子的离谱神权。
芙拉手里拿着一个沾满松油的火炬，朝她跪在地上念了一大段颂词，大致意思就是啊神明啊你的力量多伟大你多仁慈你多美丽……由于是赫斯提亚，一大段都在赞美她纯洁。
她被跪得有点尴尬，内心嘟囔着□□，指尖熟练地憋出一缕苍白的火焰，落进火炬，火光疾起，赐下人间。
然后不情不愿地回到家里，漂亮弟弟和漂亮讨厌鬼安安分分地坐在原地，望见她回来，各自投来一个痴情不悔心甘情愿虐过心肝肺肾依然爱你的眼神。
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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