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知道古代人善良真诚，但没有想到他王小二真诚得一丝不苟。
回去的路上，王小二问田秋伊为何昨日忽然昏倒在鹏来集，又为何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而白天在后厨确实是啥也不会。
他的问题很现实，如果别人知道她的情况后，恐怕也是这些个问题。但田秋伊没法回答他，跟他说穿越他听不懂之外，估计还会被吓到。
田秋伊组织了下语言，回答说：“在这一天前的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家乡在很远的地方，我有自己的爸妈，嗯，也就是爹娘，我们那儿管爹娘叫爸妈。我上了学的，不过我爸妈不要求我念四书五经，我就学我喜欢的。可是后来，一场变故之后，我就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秦淮河，只说是晕倒之后到了秦淮河，但其余的，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上过学？”王小二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那儿很多人都上过学。”
“很多？”王小二觉得不可思议。他只听说整个朱明国内，除了京城里有钱人多一些读过书的相对多一些，其他地方读过书的很少。
“嗯，”田秋伊点头。
“那你们先生都教些什么？”
“读书、写字、算数、还有物理、化学、生物、外语等等。”
“等等！”王小二像是打开了世界大门，“读书写字，秦淮河的先生也会教，什么是什么理什么语来着？”
“物理，外语！”田秋伊更正，“物理是研究我们身边一切事物运动的原理，外语就是别人国家的语言啊！”
王小二傻眼了，“学这些有用吗？”
“怎么没用啊！你比如，鹏来集来了一个其他国家的人，要点一个菜，但是他不认识我们的文字，也听不懂，怎么办？这时候如果有一个会外语的人，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吗？”
“说得对！”王小二眨巴着眼睛，“你会吗？”
“当然会啊！”
“那你说一个给我听听。”
“. Wang！”
“古德......一五零，米.....似特王，‘王’是在说我吗？”
“对！整句意思就是‘晚上好，王先生！’”
“先生？我哪有先生的本事。”王小二自嘲说。
原来这家伙把“先生”理解为“教书先生了”，田秋伊解释道：“不是那个‘先生’，外国给男人都叫‘先生’。”
“哦，”王小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你们家乡的孩子真幸福，居然可以学外语。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可以吗？”
可以吗？当然不可以！田秋伊自己都回不去。
“不可以的，我们家乡排外，不喜欢外来的。”
“去了怎么办？”
“会死。”
这么一说，倒是震慑了王小二，游个玩儿，还要丧命，那是个什么地方。
“所以你们那边的人都很不好是吧，所以你才来我们秦淮河。”
“嗯嗯！”
“以后你别回去了，我们秦淮河的人都不像你们那儿一样。”
“不回去了！”
呵呵，不是不回去了，是暂时回不去了，田秋伊也暗自自嘲。
“你可以教我外语吗？”
“以后慢慢教你吧！”田秋伊看着这个好学的孩子，突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他和伯羽一样，会其他口音？
“你还会秦淮河以外的语言？”
“伯羽教的。全鹏来集都会一些，我们这儿京城一带的客人很多，老板要求学的。”
听完王小二的话，田秋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是说怎么鹏来集其他人也能听懂她讲话，看来这个老板还是有点远见。
田秋伊问眼前这个老实的男孩说：“你信我吗？”
这次王小二没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他问田秋伊：“你今年多大了，要是比我小，我做你哥哥；要是比我大，我尊你一声哥。咱俩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你说好不好田老弟？”
田秋伊“扑哧”笑了出来，王小二急了，“你笑什么，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可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田秋伊明白这种时候是不应该笑的，但，“我比你大。”
田秋伊看着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虽是愁眉没有舒展，但稚嫩的面孔是骗不了人的。而自己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二十二岁大好青年，先不说心智是怎样的成熟，至少抵得过这秦淮河上三十以上的人。
田秋伊摸摸自己的脸，这张陌生的面孔，显然比自己原本的要嫩许多，大概在几年前高中的时候能有这样的皮肤。
于是田秋伊告诉王小二她十八岁，他应该管自己叫哥。
就这样，你一声“哥”，我一声“弟”就这样叫了起来。
想起来自己在称兄道弟的时候摸到的自己的脸，除了感觉嫩了许多外，鼻子挺了许多，嘴巴眼睛也大了一些，脸只有一小巴掌那么大，虽说小脸在古代不似现代那么受追捧，但若有一张眉清目秀皮肤吹弹可破的小脸，无论走在哪里，也是能称得上美女的。
鹏来集后院，田秋伊找来铜镜，美美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不瞧还好，一看高兴得不行。包大人哪儿哪儿都黑，就这件事还干得不错，承诺给她一张美好的面孔，便给了她一张美好的面孔。
瞧这天资卓越的自己呀，田秋伊心想，她就是穿上美美嗒的衣服，走到那留香阁，里面的红牌也是不能和自己比较的。虽然现在自己是女伴男装，但没有女人所有的装扮，这俊俏的模样更是显露出了颜值的真切性。
这样想着竟唱了起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搁这儿乐什么！”
听到说话声，田秋伊立马收住了笑容，回头看，才是伯羽。一整天不见，现在才露面，也不来后厨帮帮自己，比起王小二，真是不够意思。
见田秋伊没有回他话，伯羽便关切起来：“你还习惯么？后厨是累了一些，但只要坚持一会，掌柜的觉得你还不错的话，你就有可能来跑堂了。”
“跑堂？”
说得跑堂好像很洋气似的。
但就这么一个鸟都不愿鸟的行当，她不明白为什么得后厨做得好才有资格去跑堂，难道后厨的工作算是跑堂的基本功吗？
“对呀，鹏来集里面每个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在后厨干了小半载呢！你知道那账房先生吗，他已经在鹏来集七年了，听说在后厨呆了整整两年。所以呢，你要有信心，不然掌柜的要是觉得你不好，可能你会失去这份差事。”
按田秋伊的性格，她是会说“切，吓唬谁，以为谁稀罕”之类的东西的，但想想王小二与她说过的话，再想想自己的处境，便挤出一个笑脸。
“好的，帅哥！”
现在的秦淮河已是初秋，田秋伊从21世纪的夏天直接穿越到了古代某一年的秋天，也算是躲过了烈日的暴晒。
吃晚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田秋伊看看桌上的菜品，吃得还不错嘛，起码比学校食堂好。
今天算是累坏了，好好尝一尝这朱明国的厨师手艺好不好。
吃着吃着她觉得不大对劲，这里的每个人都只顾吃，怎么没人讲话，田秋伊心想：是古代人规矩还是要因为有规定说吃饭不能讲话，他们居然都能做到“食不语”！
正思考中，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听说今天后厨来了新人，我过来看看！”
来着正是鹏来集掌柜的，唤作季来鹏，人称季老板。
听说掌柜的是专门过来看她的，田秋伊放下筷子，站起来向季老板问好。
“你就是那个不会打水、不会切菜、不会烧火，堪称“三不会”的田秋伊？”
季掌柜虽是生冷地问田秋伊，但其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期许的光亮。
到底是出入社会，田秋伊被季掌柜的话问得哑口无言，只以点头示意，然后试探着半抬头，将诚恳的眼神投向他。
“听说你打昨儿昏迷在我鹏来集，今儿醒来，便失忆了，只记得姓甚名啥，这种事，我活了几十年，只在戏文里听过！不过，我鹏来集不是那小门小家，我季某人也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倒也不是容不下你。只是，你说你并不会后厨的行当，给你安排什么差事合适？”
这算是驱逐吗？离开了鹏来集，她田秋伊去哪儿落脚呢？
想到要安身立脚，田秋伊拿出了之前去面试的态度，就不信，堂堂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还不能对付你这老古人！
“掌柜的，我其实可以的。你知道“营销与管理”这个概念吗，没有吧！但此概念跟我们的酒肆发展息息相关，可以说做好了这两点，能让咱鹏来集在这秦淮河畔成为酒肆第一！”
这个十七八岁的小毛孩竟如此狂言，到让季来鹏来了兴致，施施然将身子移到朱红色大梁的边竹编椅上坐下来，而后悠悠然说到：“哟，你小子还挺能的，那你说说看！”
这时候，田秋伊对季掌柜的看法有了些改变，他曾经打心里面觉得古时那些所谓掌柜的便如现代的黑心老板一样，只知道克扣工钱，想方设法坑客人；而眼前这位姓季的老板，看样子以及言谈，便不似那等不道德之人。
不不，人不可貌相，况且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那笑面虎，还是谨慎为妙。但又想到，她既然已经到了鹏来集，这里既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份工作，也算人生中第一份工作，便没法将自己当成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即使本着敬业，也是应该努力将自己所能的东西奉献出来的。
虽说她田秋伊成绩不怎么，但就是将现代社会中那些套话成套讲出来，先不谈实用不实用，光是思想的先进性，在这遥远的古代，那也是独树一帜。
田秋伊干脆离开饭桌，往季掌柜对面的客桌旁坐下来，不慌不忙讲道：
“先说管理，烹虾仁如治大国，想要最后呈现出最好的虾仁，必须在这个烹饪的过程一丝不苟，步步为营。从理论上讲，酒肆管理应分层次展开，一般都呈金字塔式，金字塔就是一座大山，从塔底到搭顶，由宽到窄。管理体制中，任何管理人员、店小二都要明确自己忙活的范围、职责及本人应该具有的工作技能和知识。因此，在进行考察的时候，每个人都得制定一定的标准，不能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也不能说因为小错就任之错之，如此会对之后的工作照成不好的影响。”
田秋伊只管滔滔不绝地说着，说得好不好不重要，这些大多来自现代管理里面的官话，虽说俗称废话，但总是没有错处。因此，本着“说得越多则表述得越清楚”的原则，继续推出了她的“店小二操作理论”、“督导论”、“决策论”.....
这一连串说下来，把个季掌柜说得如壶灌顶。他虽是活了几十岁了，但其精神和思想理论也就现代小孩儿的水平。现在听了田秋伊一番高谈轮廓，便觉得想要挣很多的钱，还得要和这位小少年学习，特别是那句“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电灯，”虽说不是什么神来之谈，只是在这样一个行当中，还未成有人来如此要求老板的；不是因为不敢，而是没有拿出以大局着想的态度。而田秋伊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认识、胆魄，不是不让人刮目相看的。
在季掌柜的兴趣下，田秋伊简明截要的说了营销相关问题，最后制定出一套管理制度才算完事。
听了田秋伊关于现代才有的言论，到最后，季掌柜只把个眼睛瞪大了对视着她。当即拍板，表示田秋伊不用呆后厨，按照田秋伊的意思，她就是这里的“大堂经理”。
不过“经理”一词在古代不太合适，鹏来集的人出去季掌柜，都叫她二掌柜。
这一天终于到了完了，经历了被众人嫌弃，又受人重视的过程，田秋伊整个身子感觉是要被掏空，真他娘的累！
这个地方，人的身份随时都会发生变化，才一天的时间，她已经成了鹏来集的老二，想起来都晕乎乎的。
值得高兴的是，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不再会有之前的窝囊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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