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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邢婷婷还是干老本行,被安置在物控部做职员,而秋淼就是她的顶头主管,而且是综合主管,不单管着她所在的物控部,连带企划市场等都有秋淼的管理范围,邢婷婷虽说和秋淼关系贴近,但还是小有不平衡。

  想秋淼原先在中腾几年都是默默无闻的小职员,来去无声,进出无影,就跟没这人似的,怎么都不会引人注意几眼,而今突然蹿到这位置,还真令人刮目意外。

  邢婷婷记得秋淼的电话簿里存有许明山的号码,想没准儿暗地里走了门路,旁敲侧击问:“诶,费了不少工夫吧,真是憋着心眼儿干大事的人。”

  “什么?”秋淼不明白。

  邢婷婷笑:“装什么,连我这个贴心姐们儿都不告诉,真有你的。”又琢磨说:“你说我早先怎么就没看出你这么有心计呢!我就光觉得你傻了,没想到傻人有傻心眼儿。”

  “你这是说什么呢?”秋淼越加莫名。

  邢婷婷回笑:“诶哟,非让我挑明了,我是说你这职位费了不少关系吧。”

  秋淼才明白,忙矢口否认。

  邢婷婷充耳不闻,接着说:“不是说许明山的关系不好走吗,你是怎么搞定的?”

  秋淼脸突红:“别、别瞎说,什么搞定,这和许明山有什么关系!”又急着辩白:“这次分岗都是凭考核走的,我的成绩还算过得去,大概是因为这个吧。”

  邢婷婷轻笑:“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为自己谋个好职位也理所应当,我要有门路我也走。”

  秋淼急辩不清,越说越乱,干脆闭嘴不出声。

  邢婷婷正经道:“不说废话了,说实际的,其实你这人业务水平没的说,只是这几年赶上那个胖猪头当事,埋没了你的才干,现在轮到你出头也是应该的,不过我真觉着你这性格弱了点儿,以后泼点儿才能震住人。”

  不光邢婷婷这么想,之前的员工也这么琢磨,揣测她走了哪路关系,不适应秋淼一下跃然而上,这社会都市侩惯了,习惯用世故眼光看人,习惯正理歪想才符合世俗规律,何况职场更是利益纷争的沙场。

  一日,秋淼往下分配任务,几个报表需要当日做完,先是分到各组组长手中,在由组长往下安排,可没一个组长接收,都找借口推脱,不是说正忙、就是说手里的活儿已经排到几天后了,让她等着,秋淼无辙,找不出话头使令,最后只得捧着一摞报表走人。

  秋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得不亲自动手,这一堆事务让她中午都没顾得歇脚,忙活了一天都没完成。

  下班员工都陆续走人,她还在挥汗凝神的干活。

  邢婷婷走过楼道,经过秋淼的办公室,看灯还亮着,推门进去,秋淼正埋头在各种数据中。

  邢婷婷看看,蹙眉说:“这是你该干的吗?”

  秋淼来不及抬头的回声:“明天有会议,这些都得弄出来,等着要呢。”

  邢婷婷无语,摇头叹气。

  这晚上秋淼一个人忙到大半夜,提前给保姆打了电话说晚回去,保姆多看护的时间可以另加工钱。匆匆忙忙回到家时,孩子已经睡了。

  转天早上一线生产部门送来几箱子会展需用的展品,由物控部检测合格再送到服务部去。

  检测完秋淼分配人员把展品送到服务部,员工说这不是他们的活儿,这应该是搬运工的事,他们只管检测不管运送,让秋淼另找人。

  秋淼初当这职位,万事开端都没个经验,一时不知如何安排,问原来这事是怎么运作的,到哪去找搬运工呀。

  乱嘴回答,这谁知道呀,这是你主管的事,我们要知道还用你主管干嘛呀!

  秋淼无言以对,又去咨询别人,上下楼跑了好几趟,也没问出了结果,最后她自己搬着箱子一趟趟往服务部送。

  私底下员工讥语:她不是能吗!能就让她一个人都干了!

  邢婷婷实在看不过,帮着秋淼往服务部搬箱子,要出大楼走50米开外,再上三楼才到达,都累得小腿发软,呼哧带喘。

  邢婷婷抹着汗忍不住训导:“秋淼,这活儿是你干的吗!怎么死心眼儿就不开窍。”

  秋淼无辜状:“我找不到搬运工呀!”

  “找不到你就干,你可真能!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还跟原来那样闷葫芦干事?”邢婷婷气语。

  “那怎么办,这活儿总得有人干吧,不能总撂在那呀。”秋淼一脸憋屈样。

  邢婷婷不耐烦:“你现在是主管知道吗,综合主管!管着好几个分部呢,你长着嘴是干嘛的!你得说呀!”

  “说……说什么?怎么说好呢?”秋淼一脸学生样儿的求问。

  邢婷婷扶额,气得无语。

  马经理从外面回来,看见秋淼正搬着箱子往服务部方向去,追上去:“哟,这不是小秋吗,听说你提升了。”

  秋淼瞥一眼,不理,呼喘着走。

  “诶哟,升职了怎么还搬箱子呀,看累得……来来我帮你……”马经理伸手过来,没抱箱子,却俩手握住了她搬箱子的手。

  秋淼一慎,紧忙躲着,想抽回手,又怕箱子摔了,抱着箱子挣吧,来回数次无用,停下,嗔眼儿瞪着马经理,脸色憋得绛紫。

  马经理皮笑:“别客气呀,你看咱都分在总部,也算是缘分,以后有啥事招呼一声,多方便,来,我帮你搬……”

  秋淼躲开,憋着脸无话,赶紧转身走。

  马经理身后讪笑。

  许明山把马经理安置在了售后服务接待部,还挂了个服务部经理的名头,甭管怎么说,还和原来一样,有这名头就有个级别,主要工作就是接待外来售后的事项,吃饭喝酒少不了,正是他擅长的,他一时觉得许明山挺器重他。

  转天的一个清晨,刚过上班的点儿,恒益大楼门口聚集了一帮举着标语牌的人群,标幅写着:许明山无故解聘员工违反劳动法;恒益员工惨遭许明山迫害;还我人权,许明山侵害员工权益……等等字样。

  为首的是个叫霍武的人。

  霍武领着人高声叫喝,举着牌子哐哐地砸恒益楼前的电动拉门,俩保安赶紧锁住电动门,恐怕这帮人冲进来。

  许明山、李大浩等人从窗户俯瞰下去,一片人影嘈杂,标牌晃动。

  很多员工听闻动静也都扒窗望去,猛地不知其中原由,却都看清那牌子,知道这是要闹事,而且是冲许明山来的。

  李大浩嘀咕:“见过欠薪举牌讨债的,见过标语抗议强拆的,还真没见过因解聘闹事的,新鲜!”

  许明山问:“那个领头的是谁?”

  “那人叫霍武,原来在刘汉昌手下的工建部,现在工建部合并到工程部,一些考核不合格的人被淘汰,霍武就是其中之一。”

  许明山明意。

  霍武本是社会闲散人员,横行痞劣,后和刘汉昌拉上关系,被刘汉昌雇用在工建部专做强行追拆的活儿。

  此时,刘汉昌也正一声不响的观着窗外。

  楼底门口的声势越来越聒噪,引的众多路人围观,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有记者出现,录影、拍照、还连带采访。

  许明山无声望着。

  李大浩推敲:“人员记者都到了,安排的挺齐全。”问许明山:“叫几个保安过去吧?”

  “不用。”许明山答着,虚目琢磨片刻说:“叫马硕带几个人过去。”

  许明山说的马硕就是马经理,马经理接到消息,即刻带几个人出了大门,他是琢磨这伙人是冲许明山来的,许明山肯定为难,不敢露脸,想让他帮着把事驱散了,这是对他的信任和重用,他要是把事摆平了,那脸面得多显山露水,相当情愿。

  马经理喧武威喝的和那帮人说理,劝阻离开,他原先和霍武就不在一个部门,根本也不认识,几声嚎威想把霍武吓走,可霍武根本不吃这套,来就是为了弄出事端的,双方几句话不对付,推推搡搡动手打了起来,这下更是轰隆喧躁,乱作一团。

  秋淼在二楼,窗口正对大门,看得清清楚楚,群殴的阵势吓得她心跳。

  刘汉昌透窗观摩,看打起来了,忽的脸色一沉,眉目嗔怒。

  许明山此时还无声观望。

  李大浩问:“什么时候出去?”

  “没到时候,再让他们打一会儿,这景儿难得一见。”许明山惬兴的点燃一支烟,像在观赏一场武打影视剧。

  等那帮人打得见了血,许明山湮灭烟头,打了个电话,然后下楼,扒开人群,喊出一声:“都住手!”

  霍武停下手,瞪眼儿瞧过去,许明山问:“谁指使你来的?你们打伤我员工,记住,你得找个出头的人为你顶事,否则你就自己担着。”

  霍武正打红眼儿,见谁都想砍死的架势,举着棒子对着许明山狂叫:“老子打的就是你……”瞬间那棒子抡飞的劈面而来……

  窗内的秋淼每个细节都细盯着,这刹那惊得她魂魄一抖,不敢直视,反射性闭上眼。

  许明山一躲,棒子擦着头边飞过,李大浩惊诧,揪住霍武一狠拳楔过去,咔嚓一声打在鼻梁上,回手又照着嘴巴子猛击一捶,霍武身体趔趄,脑袋仰天一歪,鼻孔和嘴巴子同时甩出一汩血,正溅到许明山的脸上,许明山腻歪的挤眉头,抬手擦脸上的血。

  秋淼睁开眼,正看见许明山一边脸上都是血,在用手擦,心头一轰。

  这时候几辆警车到了现场,一个叫章长松的警察上前问:“许老板,刚才是你报的警。”

  许明山点头:“对,那几个人到我门前寻衅滋事,打伤我员工,还打伤了我,你们看着办吧。”

  章长松原来就和许明山交过事,他小姨子大学毕业就是通过许明山进的恒益,对于眼前这点儿事当然要给个脸面,什么原因先不管,迅速就给霍武那帮人铐起来带回了局里。

  楼上的刘汉昌气得憋肚大骂。

  马经理被打得最惨,满脸青肿,鼻腔里还带着血痂,本来就胖,这下脑袋更大了,只因他嘚瑟得最欢,身子还笨重,行动不敏捷,也没想到霍武会出狠招。

  哭腔的对许明山诉苦,说他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说他马硕活到至今就没这么冤屈过。

  许明山挠挠额头,装模作样的叹声:“哎呀,怎么打成这样了!”又说:“放心,我给你做主,不让你吃亏,该歇歇,回家养着,养好了在上班,带薪歇假,这月多给你发奖金。”

  霍武到了分局,铐在一个水管柱上一天一夜没人搭理,这才明悟,他坏了大事,还坑了自己。

  等到章长松闲下来才想起霍武,耐着性子审讯几句。

  再蛮横的人到了这地方,心都得虚颤忐忑,霍武有前科,曾因致人重伤判处过四年徒刑,坐牢的滋味他相当清楚,琢磨着这次不能再栽进去,急于想脱身。他记起许明山说过的那句话,说让他找个出头的人帮他顶事,否则就得自己扛着。他抗不起这事,自己抗到底那不是傻逼吗!于是脱口请求:“你们能不能给刘汉昌打个电话,我和刘汉昌是朋友。”

  章长松一嗓子吓回去:“你当你是谁呀,还指使我们了!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不耐烦,催促:“赶紧交代,赶紧把你的事说清楚,来龙去脉,怎么回事?告你,你事大了!”

  霍武惶恐,那最后一句吓着他了,紧忙说:“要不你们去问问刘汉昌。”

  章长松锁眉:“你犯事找刘汉昌干什么?”寻思片刻,又问:“是不是刘汉昌指使的你?”

  霍武垂头,叽里咕噜就把事情原委交代的一清二楚。

  这类事公安都懒得管,一般都按民事纠纷处理。章长松心里更明镜,这是恒益集团的内部纷争,各有其道,哪个大头都不好惹,但该做的表面功夫还得做,许明山既然报案了,就得有个处理结果。

  章长松打电话给许明山,告知事情概况。

  许明山早就猜到,回说:“不为难你,随你办吧,但我受伤员工的赔偿费不能少。”

  章长松意会,这事还就得让霍武扛着,狠狠罚了一大笔,关在看守所一个多月,直到他家人把罚金交齐了才放人。

  霍武出来后,找刘汉昌,哭咧咧的说他为这事什么都搭进去了,现在一分钱都没有,求刘汉昌给他找条活路。

  刘汉昌挥手一巴掌,端起桌上陶瓷花瓶又砸过去,霍武的脑袋即刻开裂一道血口,呼呼的窜流。

  刘汉昌怒骂:“蠢货,还有脸来找我,让你别动手,造个声势就行,你他妈非要撒野性,败类什么时候都是败类,到哪都改不了品性,滚!再让我见到你,我就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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