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过后张盛凯再没提不要孩子，但秋淼明显感觉他不愉快，俩人话也少了，除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家常语没一句交心的。张盛凯即使不加班每日也回来的挺晚，一天见不着人影，到家一副倦容，洗个澡就上床睡觉，即使秋淼上杆子找话也没那机会，就这么冷落着，心里难受得要命。
三天后11月28日，秋淼30岁生日，几年来她都是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度过这个日子，少有人祝贺和问候，有时候父母想起来会叫她回家吃碗长寿面。而张盛凯的生日她也没机会给过，分隔两地到这日子打过去电话问候一番便是过了，现在张盛凯回来了，想着应该热闹一番，又寻思张盛凯是否记得，是否能给她买个礼物什么的，这事不便提醒，说出来倒显矫情，只有默默等着。
晚上听到张盛凯回来，秋淼进厨房把煲好的冬瓜薏米汤盛出一碗放桌上，招呼张盛凯喝一碗再睡觉，出了厨房，张盛凯拿着一个大盒子递到她手中说：“刚去买的，就当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秋淼欣喜，打开看，那是一套婴儿睡衣，瞬间眼睛湿了，抱住张盛凯眼泪噼里啪啦的流下来。
张盛凯又说他忙常不在家，没时间照顾她，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秋淼委屈又感动，泪流不止，趴在张胜凯怀里轻声说谢，之前所有的忧闷一下消散，心里暖得一塌糊涂。
重新审视，张盛凯不是不想要孩子，只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才免不了的顾虑，对张盛凯也多加了理解。
秋淼为了安心养胎，布置家居的重体力活儿暂时撂下，又辞去了兼职工作，尤颖本不情愿，但耐着人家有实际理由也就不便再说什么，只说希望生了孩子后什么时候都可以再回来干，心里却说有了男人真是不同了，一定是憋存的能量太足了，刚回来干一回就怀上了。
秋淼的反应越来越强烈，每天清晨都反胃呕吐，又什么都吐不出来，浑身无力，懒惰嗜睡，在餐食上更是没胃口，见不得油腻，只喜欢咸菜就清粥。母亲告诉她这些反应都属正常，前几月明显，到四五个月后就没这么难受了，强调她饮食不能单一，不想吃也得多吃，对孩子有好处。
这天秋淼特想吃草莓和樱桃，都大冬天了，这水果可没应季的，可就馋这口，憋不住去超市买，十几个草莓要二十多元，一小盒进口樱桃得六十多元，看着眼瘆，舍不得，斟酌良久一狠心每样买了两盒，回到家一顿吃完。原来她在吃上一向节俭自己，现在为了孩子什么都舍得了，就希望孩子快点儿长，健健康康的顺利分娩。
转眼过了农历新年，孕期已四个多月，腹部明显凸起，妊娠反应也趋于平淡，孕检一切正常，她有心问问医生是男孩儿是女孩儿，听说医院有规定不能告知这个，再一个生男生女她都喜欢，还不如图个未知的惊喜，也就不问。
邢婷婷道贺羡慕，同事也挺关心体谅，工作气氛亲和融融，秋淼心情越加愉快。
有了精神头她又开始归置房间，到家居店定了电脑桌和大书架，预定周日的时间让人给送过来。
这天周六，张盛凯值前夜，12点下班，秋淼做了寿司，装满一食品盒让他带着，秋淼特喜欢用这个食品盒，因为盒子上面贴着一个肥嫩白胖的婴儿图案，看着就喜兴。
晚上一个人吃完饭无事可做，闲了一天总想出去遛遛，想自从张盛凯上班她都没去医院看过，他工作环境怎么样？他上班的形象什么样？忽而很有情趣，于是坐上车去了广阳医院。
已是九点来钟，想张盛凯这时候应该不忙，可以陪他坐一会儿。到了医院直接去普外住院部，挨个门房找，不知张盛凯在哪个地方。
一个小护士上来拦住，以为是探望病人的，说现在不是探望时间，让她明天白天再来，她说找张盛凯，护士问她什么事，她说是张盛凯的爱人，那护士转而热情脸面，引着她去了医生值班室，敲门没人应声，嘴里嘟囔刚才还在呢，这会儿不知道去哪儿了，又热情的领秋淼到护士休息室等会儿，边走边说：“张大夫这人可好了，为人亲和，医术还好，大伙都喜欢他……”
秋淼听着高兴，一看这小丫头就是见面熟伶俐嘴，会说话讨人。
小护士又说：“我叫张慧，和张大夫一个姓，呵呵……以后有啥事张大夫不在你就来找我。”
说着话进了休息间，屋里几个护士正在吃东西，张慧把秋淼介绍给大伙，大伙都热情招呼让秋淼坐下，有护士说看见张大夫刚才和付大夫出去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
秋淼瞧见几个护士吃得是寿司，不觉多注意几眼，桌上正放着那个印着肥嫩婴儿图案的食品盒，盒里还有没吃完的寿司，心想这一定是张盛凯给大伙分享的，就问：“好吃吗？”
护士都说这寿司真好吃，比寿司店做的味儿都正。秋淼心里美滋滋的得意。
张慧接言：“发现没付大夫近来厨艺大涨，做饭是越来越好吃了，这寿司没点儿厨艺积累可做不出这水平。”
秋淼微懵：“什么付大夫？这、这寿司……”
“哦，付大夫也是我们科的，晚上老给我们带夜宵，这寿司就是她给我们拿来的。”张慧解释着，拿着食盒递到秋淼面前：“你尝尝，味道真不错。”
秋淼愣住，忙回绝：“不、不用了。”
不多工夫，张慧听到走道里有声响，歪头看，叫出一声：“张大夫回来了。”
秋淼走出去正与张盛凯迎面，他身边还有一个人，那人是付文潇。
张盛凯满脸惊讶：“你怎么来了？”
秋淼回话：“我没事，来看看你。”眼目却盯着付文潇。
张盛凯两头看看，忙介绍：“哦，这是付大夫。”
秋淼还没回声，付文潇倒先出声了，看着秋淼说：“我们见过一次面。”
张盛凯意外，看着俩人：“你们认识？”
秋淼点头：“只是见过。”
的确见过，就是在尤颖住院的时候，只有一面之缘却印象深刻，当时觉得这人有点儿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现在也想不起来。
付文潇眼瞟过秋淼隆起的肚子，问张盛凯：“这是你爱人吧？”
张盛凯点头说是，付文潇礼貌微笑：“你们忙，我还有事。”说完走了。
张盛凯领秋淼去了医生值班室，给她倒了杯水，问怎么想起来到这来了，又说这么晚了就不要出来了，怀着孕要注意身体……
秋淼搭腔聊几句，脑袋却懵晕一片，心不在焉。
没坐多会儿，张盛凯送秋淼下楼，在门口帮她打上一辆车，送她回去。
12点过半，听见张盛凯回来，秋淼迎出去，张盛凯问一声：“怎么还没睡？”
秋淼说睡不着，帮他拿外套，拎过手提包，从包里拿出那个已空了的食盒，这是她平时常做的举动，今天却盯着那个空食盒发呆，不觉问声：“寿司都吃完了？”
张盛凯答：“带的太多，我没吃完，给别人吃了。”
秋淼问：“给谁吃了？”
张盛凯回头看她：“怎么，这个也要问！”说完去卫生间洗漱，出来后又说：“以后没事别老去医院，医院什么病人都有，是各种病菌聚集地，对身孕不好。”
秋淼应着，也觉得自己无聊，问这些琐碎太显小心眼儿，便什么也不问了。
转天周日，张盛凯休息，秋淼说电脑桌和书架今天送过来，刚好他在家可以帮着整理一下。中午时分张盛凯接到电话，说医院有事，他得去一趟，让秋淼等他回来再收拾。
下午家具给送了过来，秋淼让人抬到对应位置，自己也没费上力气，闲着整理张盛凯那些东西，把他的几箱子书排在书架上，将家里很多物品重新归置，翻出几本压箱底的相册，有她的，也有张盛凯的，这些相册她好几年都没看过了，今天有闲情翻看着。
她看着高中时代的影像，那时候她和张盛凯都是那么青涩纯真，岁月流淌，走过这么些年他们已是挚爱伴侣，并且就要有孩子了，感慨万千。
又翻看张盛凯大学时候的影集，张张而过，忽被一张照片凝住，那是张盛凯医学院毕业班级的合影照，在众多人头里她被一个面容吸引，她盯着那面容看了很久，那人是付文潇。
秋淼一震，才知道付文潇和张盛凯是大学同学，怪不得她见这人觉得眼熟，是曾在照片里见过。
那时付文潇就端庄知雅、傲物才学的气质，相当出众，张盛凯就站在她身后，俩人都笑着。
秋淼的心忽而有点乱，他们竟然是同学，可张盛凯从没跟她提起过这个人，调回本市前张盛凯就说过除了广阳医院哪儿也不去，现在他千里迢迢回来了，称心的在广阳医院落足，却碰巧和他的大学同学在一个科，这是巧合还是必然？
女人敏感，特别是在感情上，细枝末节的触及都会掀起臆测的波澜。
秋淼凝想，去年十一期间尤颖入院，专门要求付文潇做手术，可付文潇不在，说是去了盐城，她去盐城干什么？秋淼越想越乱，心思越来越重。
等张盛凯到家，她也不直面询问，装作无意，自然的提起付文潇，而张盛凯一两句带过，再不多言，连他们是同学的事一个字都不提，秋淼更是狐疑。
赶上张盛凯值后夜班，一夜不回家，往常怕影响张盛凯工作她很少打电话，偶尔有事也是打张盛凯的手机，这次她直接打到住院部，值班电话说张盛凯不在，今天不是他的班。
秋淼大脑轰地炸开，瞬间不能运作，镇静片刻，又打张盛凯的手机，却是关机。
秋淼愕然，张惶失措，心没了着落。
这一夜她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转天天刚亮，秋淼又迫不及待的打过去电话，几次拨后还是关机，在八点过后张盛凯的手机开机了，秋淼沉声问：“昨晚医院忙吗？”
张盛凯答：“还行，来了两个新病号，今天上白班，要会诊，晚上在回家。”
秋淼无声，心滞神呆，伤魂失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得弄明白。
中午，秋淼带了一盒饭，又去超市买了一大兜水果，来到医院，在楼下打住院部的电话找护士张慧，麻烦张慧下来拿点东西。
不一会儿，张慧来到医院门口。
秋淼把吃的递给她，说那盒饭是给张盛凯的，那兜水果是送给护士们吃的。
张慧一听连忙推谢，秋淼执意让拿着，张慧笑脸接着，连连道谢。
秋淼又说医院空气不好，带着身孕不想进去，让张盛凯下来拿，打过去电话他这会儿正忙，就麻烦她下楼跑一趟了。
张慧连说没关系，以后有啥事尽管开口，几句过后关系拉近了不少，张慧本就爱说，话多少心，热嘴贴人，耐不住又多聊。
秋淼说医生不容易，做护士更辛苦，什么样病人都有，甭管自己心情怎么样，还得对病人费神费心不能怠慢。正说到张慧的心里，忍不住一番诉苦。
秋淼话锋一转，自然的问：“付大夫医术很精湛吧，去年十一朋友做手术专门挑她做，可惜她去了盐城。”
张慧说：“付大夫是以高成绩通过国外什么mcat考试的，深造了四年，回来才三年就成了普外的骨干，年轻有为，这人挺能的。”
秋淼又问：“付大夫去盐城干什么？医生还出外差呀？”
张慧回说：“盐城市医院从广阳医院引进了一套医疗技术，双方有协作关系，付大夫做为导师每年都得去盐城市医院七八次呢。”
秋淼蓦地一诧，呆然问：“这么忙呢！两头都得兼顾着，她每次都去多长时间呀？”
张慧说：“每次十天半个月吧，不吃亏，忙的多挣得还多呢！”
秋淼混混沌沌的回到家，又固执的往盐城市医院打过去长途，询问去年十一的时候本院是否有医疗队下乡，对方回应说市医院已经好几年没分派下乡医疗队了，现在这些任务都分配到区医院了。
秋淼放下电话，天塌地陷般，瞬间清醒，呆傻悲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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