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这个十一秋淼过得百无滋味，不想待在父母家惹他们唠叨，假说加班忙得很，恐怕没时间再来，这借口倒是让自己清净了。

　　她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

　　深夜她常常莫名惊醒，不知是梦萦所致还是神经衰弱，睡意全无，看着透窗而进的一缕月光沉沉的想她远方的那个人，直到困意再袭，合眼沉盹，一夜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这世界安静得让她心慌，孤寂的令她心悸。

　　想这节假日，不是结伴出行旅游也是全家团圆而欢，只有她独守空房、思恋难缠，又想要是有个孩子多好，即使那位不在身边，还有孩子和她作伴，也不至于这么孤单，可一切枉然，天不遂愿。

　　这样缠缠絮絮的度过了四天，终于熬不住了。

　　秋淼除正职外，还在一家小公司做兼职，她每月工资也就两千余块，住的房子每月还需还贷上千元，虽说加上张盛凯的收入也足够，可是多多益善，最主要的是她单个人，没什么拖累，平时又不喜好结朋聚友的消遣，就给自己找了个差事，即能赚点儿外快还能打发时间，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举两得的事。

　　兼职的事务并不复杂，都在她专业范围，手到擒来，她只需一周去一两次，便轻松搞定。

　　有一个多星期没照面了，私营的小公司多半不按法令休假，也许可以找点儿事排遣时间。

　　电话打过去。

　　那头半天接起，老板尤颖声音断续孱弱：“秋淼吗……到……到我家来，我身体不舒服……”

　　秋淼放下电话，没敢耽搁，赶紧打个车过去。

　　尤颖三十出头的女人，单身离异，秋淼和她没什么过多接触，没曾想今天赶上这事。

　　尤颖正一个人窝在沙发里，面色惨白，额头渗着汗珠，脸侧垂着两缕汗湿的卷发，完全没了平日光艳耀人的模样。

　　“尤总，哪里不舒服？”秋淼询问。

　　“肚子疼……疼得厉害，正难受你打来电话……赶紧送我去医院。”又问：“会开车吗？”

　　“会。”秋淼答着将尤颖搀扶上车，她大学毕业就考了车本，自己没车，偶尔赶上公司跑腿的业务能上回手，车技不熟，启动打火，小心上路，问：“去市第二医院吧，路近。”

　　“不……去广阳区医院。”

　　秋淼打转方向，不敢太快的直奔。

　　尤颖半躺在后座病魇疼痛的哼叫，迁怨急言：“怎么这么慢。”

　　秋淼慌忙回：“那个……路上车多，跑不起来。”脚踩油门拘谨的加快速度。

　　尤颖只顾着疼，再不出声。

　　秋淼不禁想，单身女人真是可怜，生病身边都没个人照应，设身处地想到自己，自己虽说有个家却和单身没什么两样，一旦有什么病痛也是一样的凄怜，不禁一股哀凉。

　　可她又和尤颖不能等同而论，尤颖有自己的公司，财源福禄，人际广博，是那种善于世事的人，虽说单身，可男女之事并不清净，秋淼不能了解更多，却知道她是博发商贸二当家曹健的情妇，据说尤颖的公司就是曹健给投资的。

　　秋淼自知不论从哪方面出发，她和尤颖都不是同一类人。

　　抵达医院，进了急诊，秋淼挂号付费跑前跑后，诊断结果，是急性阑尾穿孔，需要赶紧手术。

　　正是十一放假，值班大夫少，尤颖要求只让本院的付文潇大夫给她做手术，可医院说付大夫不在，说她去盐城了。

　　尤颖无奈只得选择其他医生。

　　秋淼才明白怪不得舍近求远非要到广阳医院，原来这里有熟人。

　　秋淼全程陪护，直到傍晚手术结束。

　　尤颖除去病痛，安静闭目，秋淼才得闲坐下来休息。

　　不多会儿，曹健匆匆赶到医院，推门进了病房，和秋淼对视一眼，看尤颖睡着，便开口问秋淼病况，秋淼一一作答。

　　尤颖听到曹健的声音，睁开眼，一顿娇嗔泄怨，曹健好话哄着。

　　秋淼自觉离开，出了病房坐在走廊长椅上，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呆顿的没想出主意，思绪飘飞。

　　她忽然想，张盛凯调回本市的事是否可以求助尤颖？

　　她和尤颖只是兼职雇用的关系，除工作外没什么私交，连唠句家常都是极少见的，也耐得秋淼为人矜持清傲，不是能言应酬的人，和不投缘的人更是没话，长这么大也没因什么事求过人，她心理能接受的是求人办事交情到了一定程度自然而然的开口才显合理，不然会显得没自知的唐突，招人烦，可她周围再找不出像尤颖这样关系通达的人了。

　　她曾和张盛凯聊过调回本市的事，张盛凯说他在盐城市医院发展的不错，舍不得离开，一旦离开又得重头开始影响前途，如果非要回本市他只选择去广阳医院，别的地方不去，让广阳医院直接下聘书，这样他以往的成绩不受影响，在广阳医院也会同样重用。

　　这事对秋淼来说是难上加难，根本想都不用想，可对于尤颖来说未必是难事，她四通人际、她和声赫有名的曹健有关系、她在广阳医院还有熟人……这么多条件应该合适办这事。

　　可她怎么开这个口，她自觉和尤颖没到那个情分，简直是两种身份级别，搭不上话，又想今天帮尤颖送到医院，一路奔忙陪护，也算是尽了一膀之力，能不能借着这事存下点儿情面？

　　借事取利的想法秋淼还是头一遭，这不是她的性格，想着就觉得脸面不自然，再说人家身体还没恢复就开口求事未免不合适。

　　思前想后，犹豫踌躇，还是没个度定。

　　曹健从病房出来，站在长椅旁，燃起一支烟吸着，抬眼儿向她瞄去。

　　秋淼淡淡的回望一眼，她第一次近距离见这人。

　　曹健吐出烟雾，虚眼看看她，冷不丁问句：“你是谁？”

　　“我在尤总那做兼职。”秋淼平平回答。

　　“叫什么？”

　　“秋淼。”

　　曹健淡冷一笑，目光从上到下打量一眼，不多时匆匆离开。

　　秋淼陪了尤颖一夜。

　　十一长假结束，秋淼刚迈进公司，主管汪红就惊讶一声：“诶……你不是休年假吗？”

　　秋淼敷衍：“不想休了，留着年底再休。”

　　拐进房间刚坐定位置，邢婷婷凑近，搭着她肩膀坏笑着：“这么快就回来了！诶，过得咋样？是不是和老公天天寻欢夜夜销魂啊？”咯咯笑着：“快一年没见了吧，你老公没把你给吃了，还回得来真是新鲜……”

　　秋淼扶额，无语。

　　下午下班的时候，秋淼接到马经理的电话，说让她加个晚班，去会见一个经销客户。

　　秋淼思忖，这么多的人干嘛非让她加班？

　　出门，车已在外等候，马经理伸出脑袋招呼她。

　　她坐进车，就他俩人，马经理开车上路。

　　她像是意味出什么，又度不定，她本是工作极认真的人，既然是工作就不会推辞敷衍，但还是说了句：“会见客户好像不是我的业务范围。”

　　马经理瞥一眼，理所当然的回道：“这话不对啊，业务范围得由领导分配算数，再说我看员工除了拖家带口就是拍拖约会的都挺忙，就剩你这个闲人了，闲人就得干事。”

　　油光的胖脸呵呵笑着，秋淼腻歪，撇过头看向窗外，懒得多词。

　　与客户碰面，少不了摆酒碰杯，捧喝逗场，她被人强让了两杯，顿觉头脑晕沉，浑身绵软，她的酒量极差，又不善于酒场应酬，根本抵挡不了这个场合。

　　朦胧间听马经理说都喝了酒不能开车，预定了酒店，不回去了，她心里一怔，却支配不了行动，被人抚抱着进了酒店房间。

　　那张胖脸在眼前晃动，还有酒气熏面扑鼻，她恶心得想吐，呓语般哼出：“你想干什么？”

　　“我在关心你，这么点儿酒就瘫了。”哼哼腻笑，靠近她，捏着她的胳膊摩挲向上：“小秋呀，你在公司也几年了，却没个长进，照理这些年头也该熬个主管了，要学会听风看景的做事，这对自己有好处……”

　　她感觉一只肥糙的大手捏住了她的后脖颈，托住她的头，面前像座怪兽一样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惶恐的心跳，用仅存的那点儿清晰意识，奋力推开那个身体，跌跌撞撞的逃出房间，冲进黑沉的夜。

　　她一路颠簸，脚底无根，像走在崎岖的洼地，深浅都不在她的防备。

　　她活到至今平顺无坎，没感到什么艰难，可就这点儿挫磨瞬间刺痛了她的意志，让她无比悲伤，倍感屈辱。

　　夜遥远的看不到头，车影呼啸，街灯斑斓，越灿烂越凌乱，她像个无家可归的幽灵，游荡在光影世界，孤独的慌张，无依无靠的抖瑟，眼泪禁不住崩然而出，流淌不止，像个孩子委屈的呜吟。

　　她需要一个男人的守护，需要一个深爱的拥抱，此时她倍加想念她的凯，可是那个人却在遥遥千里之外。赶紧回来……赶紧……她心里呐喊不停，不能再等了，一刻也不想再煎熬了，就现在……她要立即马上——和她的凯在一起。

　　她突然没了犹豫，再没一丝踌躇，坚定如石，只有一个念头，她要不惜一切代价让她的凯回到身边，她要扯下脸面放下自尊，去求助尤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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