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秋淼排了一晚上长队好不容易买上一张去盐城的火车票,举着票、手抓着找回的零钞从人堆里挤出来,额头渗着汗珠,衣服被扯得七扭八歪,头发也凌乱了许多,却止不住欣悦,脸色泛着兴奋的红晕。
躲过人群,在僻静角落急不可耐的打过去电话。
“凯,我明晚的火车票,后天早上就到你那……”
电话里期许的声音传入耳畔,几声过后她的脸色渐渐黯淡,红晕冷却,呆滞成无血色的白净,从刚才的兴奋瞬间跌入谷底,像霜打的麦秧耷拉下脑袋,那张火车票滑落到地上。
“山无陵,天地合,才敢与君绝。”遇见张盛凯后,她就给自己定义了这样的爱情观,她觉得自己就是为了这个男人而生的,说得更甚点儿她还会为这个男人去死,思君朝暮,终身相守,这是她活着的全部。
与张盛凯相遇是在上高二的时候,班上转来一个男生,她第一眼见这男孩儿就迷住了心窍。这男孩儿长得真好看,说好看而不是说英俊,是因为男孩儿的中性气质,白面红唇,眉目腼腆,鼻梁上驾着一副眼镜,文绉绉的雅致,配着额前半遮的发梢,真是色如春晓、赏目如食。不但如此,学习还顶尖,这正好符合她的感官审美与心理愿望。
恰好张盛凯也对她有意,一拍即合,从此俩人相依相惜,一直到高中毕业。
张盛凯考上一所南方的医学院校,而秋淼只上了本市一所普通的专科学校,大学俩人虽说分开,但情惜如旧,相爱不变。
张盛凯大学毕业继续读研,而后留在盐城的市医院工作。
秋淼没什么大起色,毕业后辗转几家公司,最后落定现在的恒益集团下属的子公司任小职员,各在两地,却丝毫不影响两情缱绻,几年后她与张盛凯结婚,就这样两地分居至今已4年多,而她已29岁。
对秋淼来说,她不在意身处各方的远离,她更在意以心相随的精神爱恋,有爱还怕什么!可是时间一长不是那么回事,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一年只有在春节的时候才能见着面,脱离现实,纯粹的爱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她妈常跟她说女人在30岁之前必须生个孩子,有了孩子才能守住男人保住家,否则错过这个时段女人会越加的劳累,老得会很快。
过来人的话虽不是句句真理,却敲测着要害,她着实感到一种紧迫。
快一年没见着张盛凯了,熬得艰难,她提早做了安排。明天就是十一长假,她又请了一年的工休,加起来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买了张去盐城的车票,准备与她的凯共度一段良宵。
可是张盛凯电话里说他不在盐城,他在盐城的下县,正与医疗队下乡义诊,秋淼说去下县找他,张盛凯极力劝阻,说乡下条件差,医疗队几个人住一个房间,她就是来了也没地方安置,又安慰说快到年底了,等过年回家在见吧。
秋淼一腔热潮化为冰水,沮丧低落,那张车票成为一张废纸片。
转天十一长假,她百无聊赖,买了一兜东西去看父母。
父母奇怪,不是说假期要去盐城看张盛凯吗,秋淼轻描淡写解释了一番,父母闭声,面色寡欢。
做了几样小菜,围桌吃饭,几句闲话过后父母又提起她与张盛凯的事,这是她逃不过的话题,每次回家都会不经意触及,厌烦又无奈,几口饭后躲到厨房收拾碗筷,耳听客厅里父母还在一声声叹喂。
对于秋淼母亲来说这是件难以释怀的事,想当年她婚后几年都没怀上孩子,各方求医问诊才得以有了身孕,小心胎养谨慎孕查才生下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得来不容易,当明珠一样捧在手心里长大,虽不是什么金家碧玉,却也不想让女儿受一点委屈,依着她的意思女儿找个什么样的不行,可偏偏看上了张盛凯。
起初秋母并不同意,不看好两地分居的姻联,只因张盛凯看着也是可以依靠的人,这孩子本家在农村,儿时父母离异,跟着母亲长大,中学时母亲去世,张盛凯便跟着一个远房亲戚来到本市续读高中,也算是命运多舛的苦出生。秋母想这样的孩子懂事、本分,该会体贴人,况且有学识长得也不错,再加上女儿爱得执意,便屈从了这个婚姻。想等着婚后再慢慢解决调一块儿的事,可这一等就是4年多,这期间女儿不但没个男人陪在身边,而且既要奔三的人了连个孩子都没个着落。
女人不比男人,闪眩的青春就那么几年,错过了想找都找不回来,秋母是越来越着急。
怎么才能让俩人调一块?让女儿去盐城?那绝对不可行,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的也得留在身边,张盛凯身边没有父母牵扯,要弄一块也该是他调回本市才对。
可又听说本市的大医院相当的难进,她和老伴儿都是普通的退休职工,原没有高官厚禄,人际范围也都是规矩过日子的平家百姓,想找门路都找不着地方。
秋淼躲在厨房不敢出来,耳听着父母的叹喂心里不是滋味,多大的人了还让父母这么窝心思,走出厨房,安慰一句:“爸妈,你们别瞎操心,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母亲埋怨:“怎么叫瞎操心!本以为你结婚我们就能省心了,没想到更费心,这事不能再拖着了,找找关系托个门路把盛凯赶紧弄回来才是要紧,别不着急……”
秋淼离开,走进夜色,万籁黑芒,遮不住心情沉郁。
屋里的秋母又叹息,我女儿到底什么命!
她一直认为女儿是多水多福的命,只因早年一个和尚的那句话。
当年某一天,秋淼母亲怀着胎已是大肚滚圆,她拎着一兜包子路径碰到一个和尚,那和尚奇丑,干瘦身杆儿,衣衫贫窭,满脸黑褶皱纹,瞎着一只眼,瘸着一条腿,唯有那秃头剔得锃亮。
秋母怜善,本身也信命向佛,便拿出几个包子递过去。
那和尚微愣,合手礼拜,并不接受。
“这是素馅的。”秋母诚恳一句。
和尚那只瞎眼微微一抖,接过那包子,没一句话,又合手躬礼。
秋母转身欲走,却听和尚说:“敢问施主何时落胎生人?”
秋母顿下脚步,答:“预产期在下月初七。”
和尚掐指默算:“下月初七是11月末,正是青黄不接冷涸缺水的时节,再问你家男人何姓?”
“姓秋。”秋母又答。
和尚回道:“秋字禾秧一旁火,唯水克火禾蓬生。你这女儿是极甚缺水的命,给她取名叫淼吧,必会平顺安康,多水多福。”
秋母疑惑,怀孕至今她一直不知胎儿是男是女,而这和尚却说是个女孩儿。
在阳历的11月28日,胎儿生人落地,果然是个女孩儿,丈夫高兴的把看,乐得合不拢嘴的抱着,想着给取个什么名头好,秋母说:就叫淼吧。
秋淼的大名由此而来,走到至今学业工作都算平顺,也没受过什么坎坷,唯在婚姻上稍有不如意。秋母不尽想:这多福的意思不能少了美满姻缘呀,缺了这一味,福也就不叫福了。
秋母不知,那和尚还有一句话没有道出口,那句话是:水多溢满,满则盈财,盈则亏爱,两者不可得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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