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奴蛊
京兆尹府衙派人赶到时,顾云尧早已回了小院。
“师父!”长生见顾云尧脸色苍白,额头直冒虚汗,吓得忙上前搀扶。顾云尧身子本就虚弱,顺势往他身上一靠。
原来那暗器上淬了寒毒,顾云尧担心程澜发现,强撑到现在,如今已是毒侵入体。
“去……帮我打盆热水,再准备几块干净纱布。”顾云尧声音低弱,被长生扶着进了屋,虚靠在榻上。
“好,我这就去。”长生没有多问,忙不迭地跑进厨房,生怕自己动作慢一慢,师父就会倒下。
不多时,长生将东西准备好,待走进屋时,顾云尧的脸色又白了一个度,阖着眸一动不动。
“师父,您别吓我。”长生上前摇了摇顾云尧,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顾云尧被他摇得头晕眼花,弱弱出声:“我还有气呢,哭什么?”
长生见他醒来,赶忙松了一口气,用手背擦了擦眼角,“师父您可算醒了,我还以为……”长生没有说下去,仔细观察了顾云尧的脸色,不由一惊:“师父,您这是中毒了!”
“臭小子,现在才发现,不过好在‘望闻问切’总算学会一样了。”顾云尧轻笑。
长生不明白顾云尧这时候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忙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如何解毒?”
“慌什么?”顾云尧费力地支起身子,“这毒的解药一时半会配制不出来,所以只能从外部来解,你过来,帮我把衣服脱了。”
“啊?”长生怔愣,帮师父……脱衣服?
“还不快点。”顾云尧催促道。
“哦。”长生木讷地走过去,三下五除二就把顾云尧的半边衣服脱下。
衣衫褪去后是洁净莹润的皮肤,光滑如玉,肤白胜雪,尤其是腰部的尺寸,线条分明,让人不由想摸上一把。
长生一边感叹师父的身材,一边赶忙收回这些旖旎心思。
他真该死,师父都这样了,他居然在想这些!要是让程将军知道他看过师父的身体,他……他还要不要活了!
师父啊,您可真是会坑徒弟!
“我现在身上没力气,你帮我把毒血放出来。”顾云尧递过小刀,又用银针封住身上的几处穴道,“记住,待会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跟人提起,尤其是程将军。”
长生怔然点头,从顾云尧手中接过小刀。他虽学过放毒血的方法,可现在要在师父光洁如玉的身体上划下一刀,他真是有些下不了手,不禁犹疑了片刻。
“在想什么呢?还不快点。”
“哦。”长生咬了咬牙,锋利的刀刃划过伤口处的雪白皮肤,血液随之流出。
先是紫黑色的脓血,顺着刀锋流进盆里,长生知道这是毒侵入体的表现,待毒血全部放出后,随之流出的血液竟然是——
长生猛然瞪大了眼,师父的血怎么跟别人的不太一样?
那是一种极浅的红色,泛着淡淡的粉,宛如春日里盛放的樱花,奇迷诡谲。
“师父……这是毒还没清干净吗?”长生茫然看向顾云尧。
顾云尧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已经清干净了。”
“那……您的血……”长生惊讶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个以后再慢慢告诉你,你先别问这么多,把前几日我配的药拿来。”
“好。”长生见顾云尧虚弱至极,也就把心中的千般疑问抛掷脑后了。
“咚咚。”院门不合时宜地响起。
顾云尧心下一惊,难不成是程澜来了?“快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帮我把衣服穿上。”
长生迅速按照顾云尧的吩咐做好一切,这才跑去开门。
“阿落姐姐?”院门打开,少女焦急的面容出现在门后。
“顾公子怎么样了?”阿落一把拉住长生,眉眼间满是担忧。
“师父他……已经没事了。”
“你少蒙我,我已经检查过了,那些箭头处都淬了寒毒,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解开?”阿落往里间看了一眼,稍微提高了声音,“顾公子,我给你带了药,你让我进去看看。”
长生怕会吵到顾云尧休息,赶忙拉住了阿落,“阿落姐姐别喊了,师父已经睡下了。”
“我……”
“长生”,阿落刚要说什么,顾云尧的声音自里间传来,“让她进来吧。”
长生听顾云尧这样说,也不好阻拦,跟着阿落进了屋。
“顾公子”,阿落一见顾云尧的脸色,瞬间红了眼角,“你还好吗?”
顾云尧撑着床沿,勉强一笑:“我没事,劳你跑这一趟。”
阿落忙从怀中掏出药瓶,递给顾云尧,“这是寒翠丹,对治疗寒毒有奇效。”
顾云尧看了眼药瓶,浅浅勾起了唇角:“这寒翠丹用药珍奇、配制繁杂,是世上难得的奇药,你就这么给了我?”
“顾公子救了我的命,我自然要拿最好的报答。”
顾云尧轻笑:“我已经没事了,这寒毒解起来也不算太难,何况这药宝贵得很,姑娘还是拿回去吧。”
阿落见顾云尧不肯收,忙将药瓶往桌上一放,“我不管,这药公子一定要用,不然我今晚就不走了。”
见阿落使起了小性子,顾云尧终是无奈地摇摇头:“既然如此,我收下便是。”
“这样才对。”阿落嘴角翘起,起身道,“这药需得用热水服下,我帮公子倒些热水。”
走过床边,脚下似乎踢到什么东西,阿落低头一看,竟是一块沾了血的纱布,“这是……”
阿落弯腰捡起,待看清那血液的颜色,她的瞳孔急剧收缩,脑袋里瞬间炸开了一道闷雷,怔怔地望向顾云尧。
长生心中暗道不妙,自己方才慌张,竟将止血的纱布忘在了床下!
谁知顾云尧竟没有想象中的不安,他的脸上先是浮现意外之色,随后静静地垂下眸,像是做好了什么准备。
“长生,你去厨房给阿落姑娘倒碗茶来。”
“可是……”案几的茶壶里明明就有烧好的茶水,长生这才明白,师父这是有意把自己支开,“是,我这就去。”
温暖的房间里只剩下静默无言的两人,即便已经入春,可顾云尧房间里的暖炉还是烧得正旺。
二人沉默了半晌,阿落回过神,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你……你是……”
顾云尧轻叹一声,语气中听不出情绪:“郡主既然知道了,还请替我保守秘密。”
阿落这才意识到他的称呼,蓦然抬眸:“你何时知道我是……”
顾云尧从袖中掏出紫底云纹的香囊,“落羽草这种南越圣物,不是什么人都有的,我自幼生长在南越,自然认得。”
阿落单手撑着桌沿,稳着身体缓缓坐下,重新梳理起自己的思绪。
“你可知身中奴蛊的人最多活不过三十岁,此蛊,世上无药可解。”
顾云尧低眉垂目,唇边泛起苦笑:“这个我自然知道。”
阿落深深看了顾云尧一眼,忽觉眼前之人宛如深海归墟里飘浮的白雾,虚无破碎,苍白无力。
“那你怎么会……”阿落怔愣出声。
“有些东西不是我能决定的,也不是我现在能告知的。我只能说,我并非郡主的敌人。”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郡主对我最大的帮助,就是替我保守秘密,我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
“程将军?”阿落知道他心中所想,“放心吧,你即便不说我也会帮你。”
“多谢。”顾云尧的声音越发低弱。
阿落知道顾云尧的处境有多危险,为南疆王室效力的蛊奴却出现在大宣,还成了宫廷太医,这其中的秘密深不可测,一旦身份败露,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过……”阿落想了想,还是犹疑开口:“我竟不知公子还会武功?今晚的那些杀手,顾公子认识吗?”
顾云尧沉默,她这是在怀疑自己。
那些人的招数阴狠诡秘,所使暗器的方式的确与自己如出一辙,再加上噬血鸦……果然又是一批训练有素的蛊奴。
今晚若不是自己碰巧感觉到噬血鸦的气息,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那些杀手我并不认识,不过他们的目标显然是南越王,而派他们来的人才是你们真正的敌人。”
阿落僵了脸色,暗暗握紧了掌心。
今晚顾云尧的出现实在过于巧合,她不得不怀疑,可他又偏偏舍命相救,她自然是要问个清楚。
今晚那一幕的奋不顾身,她想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顾某斗胆请问,南越此次来大宣的目的到底为何?”顾云尧声音虽低,可语气却坚定有力。
阿落咬了咬下唇,思忖半晌,定定望向顾云尧:“你这是站在南疆的立场来问我,还是站在大宣的立场?”
顾云尧回望向她的眸子,静静道:“我是站在郡主朋友的立场。”
阿落终是垂下眸:“我们来中原表面是为了联姻,实际上……只是想求得大宣皇帝的庇护。”
“求庇护?”
阿落轻叹:“若不是走投无路,父王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我南越一族向来不善征战,子民也都只想过太平日子,可自十九年前新任南疆王即位以来,连年练兵征讨,此次欲举南疆十四城之力出兵攻打西黎,我南越连年遭遇洪水旱灾,民生忧困,实在无力出兵支援。
可南疆王却说我们南越一族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若是到时不按时出兵,就灭了我族。父王无奈,就想借我和兄长的婚事来拉拢大宣,若是能与镇南王或是徽宁公主结下亲事,那我们就有了与南疆王对抗的本钱。”
听完阿落讲清事情原委,顾云尧心下明了,原来又是一场政治斗争的交易。
“这样看……你们也许已经暴露了。”顾云尧拧眉沉吟。
“可南疆王不可能这么快知道,父王只是以运药材为由来中原采办,何况向皇上提及婚事也没几天,就算有人传消息回南疆,路远迢迢,那些杀手也不可能来得这么快,除非……”
“除非有人早就暗藏在大宣,那些杀手也早就隐蔽在这里。”顾云尧接言道。
阿落猛然打了个激灵,“若真是如此……他们也像公子一样,以其他的身份隐藏在大宣?”
顾云尧没有回答,望着案台上的烛芯兀自出神。
阿落以为他是过于忧思,不想扰他休息,忙起身道:“公子先别劳神了,把身子养好要紧,我先回去了。”
顾云尧回过神,微微颔首,他实在没有力气起身送客,“这件事也许尚有转机,你先别担心。”
阿落蓦然失笑:“你说这话,倒让我差点忘了你的身份。”
“郡主既然对我坦诚相待,自然是信得过顾某。”
“是啊,但愿我没有信错人。”阿落深深看了顾云尧一眼,转身出了房门。
顾云尧这才堪堪收回神,在长生的服侍下吃完药,又独自坐了会,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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