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刺杀
“师父，您昨日里何必跟将军说那些话？”长生捧了支烛台走到案边，剪下一截烛芯。
顾云尧从书卷里抬起头：“我何曾说了什么？也不知他生的哪门子气。”
“唉。”长生摇头轻叹，一本正经道：“师父您哪里都好，就是有些方面迟钝些，脑袋里缺根弦。”
“啧，越发没大没小了。”顾云尧轻叱一声，“你才多大，说得好像情场老手一样。”
长生嘿嘿一笑，“我说的这根弦可是‘情弦’，您明知程将军在吃醋，还替阿落姐姐说话，怪不得程将军会生气。”
“我也不是替她说话，我是怕程澜那性子，万一真计较起来……阿落姑娘毕竟是南越郡主，我也是怕他惹出什么麻烦，谁知他倒好，莫名其妙给我甩脸子。”
“欸？南越郡主？”长生挠头，“师父您是如何知道的？”
“那天送她离开后我就知道了，我仔细研究了她送的香囊，里面有一味药草，名叫落羽草，是南越圣物，专供王室使用，南越王也就以此为名，唤女儿落羽。”
长生恍然大悟：“师父您可真厉害，怎会连南越圣草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顾云尧一时语塞，敲了敲长生的脑袋，“谁叫你平时不用功，没事多看看书。”
“我哪有不用功”，长生委屈地摸摸脑袋，小声嘀咕，“书里明明没有嘛。”
顾云尧故意装作没听到，扯开了话题：“天色不早了，你先去睡吧，明天我可要抽查你的功课。”
“哦。”长生体贴地替顾云尧关上门，轻步回房。
烛光下，顾云尧缓缓放下书卷，望着明黄的火苗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知不觉，一声浅浅的叹息从胸腔中逸出。
南越、落羽、南疆……一切仿佛是命中注定，逃不开，躲不掉。
自从得了宣帝谕令，南疆王便在京中小住，离沧也得了宣帝特许，被邀请参加各种宫宴，只为和徽宁促进感情。
可任凭这个自诩风流的离沧王子使出浑身解数，徽宁也丝毫不为所动。
“我说公主殿下，您就这么看不上我？”离沧终于泄了气，准备和徽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不是我看不上你，而是本公主向来不喜欢任人摆布，对政治联姻这种东西更是尤为讨厌。”
离沧玩味一笑，轮廓分明的脸颊浮起一丝探究，“公主真的以为这些东西能逃得掉吗？”
徽宁冷冷回应：“不试试怎么知道，即便最终逃不掉，那也好过现在就俯首投降。”
“好，公主的话我记下了。”离沧负手而立，颀长的身姿显得越发潇洒，“实不相瞒，我也不喜欢用这种方式追求女孩子，你们中原有句话叫‘两情相悦’，我更喜欢这种，所以，我与公主之间到此为止。”
徽宁有些意外，“你们来大宣求亲，应当另有目的，你就……这么放弃了？”
“不放弃又能怎样？难不成公主愿意嫁我？”离沧扬了扬眉，“我向来不喜欢强人所难，既然怎样也得不到，不如就此放手。”
徽宁闻言，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异族王子，“如果你不是来求亲的，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离沧爽朗一笑：“那我现在不提亲事，能与公主交朋友吗？”
徽宁下巴轻抬：“再说吧。”
离沧失笑，既然从徽宁这得到了最终答案，他心中也宽敞了不少。在宫中参加完宫宴，已是暮色四合。
今晚的宫宴本是宣帝为南越王而设，离沧和阿落一同出席，席间君臣饮的尽兴，因此宴会结束后南越王已是醉眼迷离，上了马车便沉沉睡去。
“糟了，父王的玉佩不见了。”马车行驶在回往驿馆的路上，阿落细心，一眼就发现了问题。
“可能落在宫里了。”离沧道，“明日我派人去宫里找找。”
阿落顿了顿，深深看了离沧一眼：“那是母后的遗物，父王片刻都不离身的。”
离沧沉默片刻，随即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同父王先回去，我这就回去找。”
二人兵分两路，离沧策马回宫，阿落陪着南越王继续往前走。
夜幕沉沉，树影微动，南越王下榻的驿馆靠近皇城西市，这里的街道往日还算热闹，可今日却寂寂无声，阿落心下不由生疑。
暗夜里一只乌鸦飞过，死亡的气息席地而来。
隐在暗影里的杀手如鬼魅般闪现，眨眼间，几个随从悄然倒地，眉心只留有红豆大小的血点。
“来人啊，有刺客！”一声惊叫划破了夜的沉寂。
数支暗羽从黑暗里射出，直击南越王的马车。阿落身手敏捷，见情势不妙，带着父王先一步跳下了车，但她到底没有多少功夫底子，面对训练有素的杀手，她只好避而再避。
来人的招数步步狠辣，她心中不禁涌上一个可怕的念头：难不成他们的目的败露了？可就算败露，那些人又怎敢在大宣境内动手？
不容她细想，又是一支暗羽射来，躲在角落里的阿落下意识挡在父王面前，紧紧闭上了眼。
“嗖——”地一声，阿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片刻后，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缓缓睁开眼，只见神色严肃的顾云尧一把握住了那只暗羽，泛着冷光的箭头离她的眉心仅有一寸。
“顾公子！”阿落惊喜过望，可下一秒，几个诡异的身影如幽灵般袭来。
霎那间，顾云尧的眉眼陡然狠厉，长袖一挥，几枚泛着寒意的银针直击来人的喉咙，快狠准厉，几名黑影人应声倒下。
“快走！”顾云尧扶起阿落，没有多言。
南越王此时酒已醒了大半，在两人的搀扶下沿着街道拐角往回走。
一队巡防营此时恰好经过，闻有打斗声，赶忙上前查看，其中立即有人认出了南越王。
“有人行刺。”顾云尧简单交代了句，扶着南越王片刻也不敢停留。
“抓刺客！”一声令下，官兵们立即朝混乱中涌去。
顾云尧带着二人不敢停歇，这些杀手旁人不清楚，他却再清楚不过，这些人为达目的，往往不择手段。
暗影掠过，一片黑羽落下，顾云尧心下一紧。
“小心！”顾云尧一把将阿落推开，冷光扫过，锋利的暗羽从他手臂间划过。
“阿尧！”几乎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顾云尧蓦然抬头，只见点点火光中，程澜一脸惊慌地朝他跑来。
不知为何，他的惊惧瞬间被抹平，仿佛只要有程澜在，他就会立刻安下心来。
剑光乍破，几招过后，黑影人自知不敌，闪身而逃。程澜一心担忧顾云尧，也没有上前去追，只命身边的几名随从前去帮忙。
顾云尧没想到程澜会突然出现，猛然感到臂上一痛，他下意识撕破衣角，简单缠住了伤口。
“你怎么来了？”
程澜没有回答，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待看到手臂上缠着的布条，眸光骤然一冷：“你受伤了，给我看看。”
顾云尧忙抬手止住他欲解开布条的手，故作轻松道：“不碍事，就是蹭破点皮，我回去上些药就好了，快去看看其他人怎么样了。”
程澜却没有理会他，死死抓住他的手，眼中不知是光还是火，炙热灼烈，看得顾云尧身上发毛。
别人怎样他不想管，他在意的只有他一人，刚才看到顾云尧奋不顾身地救阿落，他的心脏差点骤停了几秒，生怕那枚暗器伤着他，结果现在他还让他去关心别人？
“你抓疼我了。”顾云尧试着掰开程澜握住自己的大手，却怎样都是徒劳无功。
“你一定要跟我这么见外吗？”程澜的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顾云尧讪讪：“真的只是小伤，不过你再抓下去，血液不流通，可能就变大伤了。”
闻言，程澜才缓缓放开手，眼睛却没有落在别的地方。
“顾公子，你怎么样了？”阿落见援兵赶来，赶忙安顿好父王，急匆匆跑来，“你受伤了？”
“刺客抓到了吗？”顾云尧有意避开这个话题。
阿落摇了摇头，“全都逃走了。”
顾云尧颔首，事情果然在他的预料之中，巡防营那些人怎能抓住他们，“剩下的事就交给衙门去办，眼下保护南越王要紧，郡主还是先回驿馆吧。”
阿落满心担忧顾云尧的伤势，一时也没意识到顾云尧点破她的身份，“还是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你是为了我才……”
“不劳驾落羽郡主了。”程澜像宣示主权似的把顾云尧往身前一拉，“阿尧的伤自有我来料理。”
顾云尧一把拍开他的手腕，“你料理什么？都跟你说了我没事，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定会惊动圣上，这事既然你也在场，就细细向皇上回禀，陛下若是问起，就说是你碰巧经过，救了南越王和郡主。”
“我才不想救她。”
阿落蹙眉看了程澜一眼，心中暗道：真是个小心眼的家伙。
“算我求你了。”顾云尧定定地看向程澜，“这事我也只是碰巧遇上，你知道我的性子，若是皇上因此对我论功行赏，那我才真是招架不住。”
顾云尧的眸子清澈明亮，程澜心中一软，对于他的恳求，他总是无法拒绝，“好，我应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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