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惑心
阿落离开时,已是日上三竿,顾云尧将长生房间整理好,仍旧回到了自己房间。
春寒料峭,顾云尧依旧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盖着程澜送的狐绒毛毯,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隐隐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顾云尧眉梢轻挑,唇角弯起了弧度。
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顾云尧也没抬眼,悠悠道:“程大将军这是学惯了梁上君子,翻墙翻上瘾了?”
程澜回身掩上门,自从上次和顾云尧赌过气,他已有五六日未曾见他,可心中的思念却像春日的野草,肆意生长。他心中痒痒,也管不了什么脸面,只好主动来见他。
“我怕敲门,你不让我进来。”
“嗯,是有这个可能。”顾云尧也不睁眼,点头应道。
“阿尧你……”程澜语结,“你开不开门都无所谓,反正我都已经进来了。”
顾云尧失笑:“是啊,你都进来了,我还有什么办法?”
程澜顺势挨着顾云尧坐下,忽觉一缕异香潜入鼻中,心神竟不自觉地晃了晃,“你何时用了熏香?”
顾云尧意识到这是昨夜残留在他身上的苋香,老实道:“这是落羽郡主送的,我觉着味道也不难闻,就收下了。”
程澜闻言,旋即皱起了眉头:“这味道一点不好闻,以后别用了。”
顾云尧睁开眸,无奈道:“你这人真奇怪,前一阵子还跟我桥归桥路归路,现在又来管我用什么香?”
“我……”程澜本想为着前几日的事道歉,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程澜莫名感到心烦,一把握紧顾云尧的手腕。
阿尧身上最好闻的就是那种掺着淡淡药味的木质冷香,才不需要用什么熏香,何况还是那丫头送的。
顾云尧原本只是故意与他说笑,谁知他今日竟这么大反应,“嘶……疼……”
程澜下意识松开手,这才看到顾云尧手腕露出的纱布,心头不由一揪:“这又是怎么回事?”
由于血液已经凝固,伤口用纱布包着看不大出来,顾云尧讪讪一笑,装作浑不在意:“昨天出门不小心划伤的,不碍事。”
程澜紧盯着顾云尧手腕处的伤口,沉默半晌,终于黯然出声:“上次的伤口还没好,现在又添新伤,阿尧你……你为何就不能照顾好自己?”
顾云尧知道他心疼自己,心下一软,轻覆上他的手背:“我没事,过几日便好了。”
程澜往顾云尧身侧靠了靠,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语气里满是卑微:“阿尧,算我求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顾云尧有些意外:“你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好在这呢?”
“我知道,我知道……”程澜低声呢喃。
顾云尧轻轻拍了拍身后人的手背,温声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两人静静相依,不知不觉,微凉的唇覆了上来,带着干净清冽气息,让顾云尧心头一颤。
不消片刻,顾云尧就沉溺在这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眼见程澜要更进一步,顾云尧轻言出声:“别闹了,长生快回来了。”
他身子正弱,可不想再陪程澜闹下去。
不过程澜却没有理会,浅浅的异香丝丝缕缕钻入鼻间,程澜忽然觉得自己竟难以自拔。
思绪渐渐有些恍惚,一枚香囊不知从哪里滚落,正巧落入了程澜眼中,紫底云纹,甚为刺眼。
程澜忽然觉得神经一跳,心底涌出的无名怒火肆意蔓延,一把烧光了神智。
“你发什么神经!”顾云尧惊讶道。
程澜却什么也听不到,像具没有思想的躯壳。
眼神逐渐开始涣散,眼前的事物渐渐变得模糊,就连顾云尧也似乎变了形,弯弯曲曲,不成模样。
不对,程澜不会这样对他,他这是怎么了?顾云尧隐约感到不对劲,随即从枕下抽出一枚银针,快速扎在程澜颈后,眼前人瞬间抽了力气,阖眸倒下。
还好,枕间日常放的银针这会真派上了用场。顾云尧拢上破碎的衣襟,起身将程澜放平,手指搭上了他的脉搏处。
脉象异动,虚浮不平,气息逆转,这是……蛊毒!
程澜身上竟也有蛊虫!这个认知让顾云尧瞬间失神。
用银针封住心脉,顾云尧又在程澜颈部按了几处穴位,不多时,血管处浮现出一团黑青,蛊虫模样隐约显现。
这是——
“咚咚咚……”院门突然响起,“师父,我回来了。”
顾云尧收回神,扯过绒毯给程澜盖上,又随便披了件大氅,起身去给长生开门。
“回来了。”院门外,长生乐呵呵地站在阿落身旁。
见顾云尧面色苍白,长生关切道:“师父,您身子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受了点风寒,你先回屋,我有话同阿落姑娘说。”
“哦。”长生点头,有些狐疑地看了顾云尧两眼,师父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阿落见顾云尧脸色不好,担忧道:“怎么了?可是身上的东西又发作了?”
顾云尧面容紧绷,神色严肃道:“跟我来。”
阿落进入顾云尧房间时,一眼就看到了睡榻上的人,“程将军?他怎么了?”
“他中了蛊,劳烦你给看看,可有破解之法?”
阿落闻言,忙走上前,搭上了程澜的脉搏,“蛊已融合,应该在他身体里蛰伏多年,取不出来了。”
“他不是大宣的将军吗?什么人能给他下蛊?”阿落明亮的眼眸里满是难以置信。
顾云尧没有说话,走到程澜身边用刚才的方法逼出了那团黑青色,阿落瞬间僵在原地。
“这……这是……”
“没错,是惑心蛊。”
阿落怔怔地望向顾云尧。
凡是南疆人都知道,惑心蛊乃蛊虫之王,几百年难遇一只,历代王室费尽心血,也没有饲养出几只。
此蛊之所以能成为蛊王,正是因为它与别的蛊虫都不同,普通的蛊虫只能控制人的身体,而它,却可以控制人的心神。所谓惑人心智,掌控人心,正是如此。
“这种蛊虫仅南疆王室所有,可是能有机会下蛊之人,一定要与程将军十分亲近……”
“先别说这些了,既然此蛊在他身体里沉睡了这么多年,如今又怎会突然醒来?除非,有人在催动它。”顾云尧忙打断了阿落的推测。
阿落蹙了蹙眉,鼻间传来淡淡香气,突然眸光一闪:“对了,是你身上残留的苋香!”
“苋香?”
阿落解释道:“苋香可抑制百虫苏醒,可对蛊虫之王却没有效果,相反,惑心蛊会因为这种气味对自己有威胁,自行醒来。”
怪不得,程澜方才的行为举止如此异常……顾云尧暗道,“那是不是消除香味就没事了?”
阿落摇头:“蛊虫已醒,除非让它再次沉睡。”
顾云尧默然,盯着程澜的侧脸思忖半晌,“郡主此次来大宣,可有带多余的落羽草?”
“父王带了一些过来,都在驿馆里。”
“据我所知,落羽草有一种奇特的功效,可冰封住人的七经八脉,若是用此草来使蛊虫冬眠,不知是否可行?”
阿落道:“这方法也许可行,但是这种草分阴阳两叶,只有阴叶才有这种功效,而阳叶则与之相抵,这阴阳两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连我父王都难以分清。”
顾云尧望着昏迷的程澜,笑得坦然:“要想分清还不简单,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一草两叶,我服下其中一叶,若是没有效果,那就证明另一叶属阴了。”
“可阳叶的功效……”
“我知道”,顾云尧淡淡一笑,“无妨,我受得住。”
阿落取回落羽草时,顾云尧正在给程澜施针。
“我已经将他的经脉封住,待会就算服下落羽草,他也不会因身体冻僵而伤了根本。”
阿落犹豫道:“你身体还没完全好,这样一来你的身子只会更糟糕。”
顾云尧笑得云淡风轻:“我本就是残躯一副,没什么要紧的。”
“你真的这么在乎他?”
顾云尧望着阿落没有说话,他以前总以为自己会先走一步,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想要程澜好好活着,可如今位置调换,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原来独自承受寂寞的一方才是最痛苦的。
他不想程澜为了他放弃生命,可当他面对相同的问题时,却远没有想象中的冷静。如果程澜不在了,那余下几年的寿命,也都如万古长夜,寂寂难捱……
“给我吧。”
阿落犹豫片刻,还是将落羽草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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