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失身
顾云尧服下的刚巧是阳叶，胸腔感觉像有烈火在燃烧，他连忙在自己手腕处扎下几针，强压下这草的副作用。
“剩下这片是阴叶，你给他服下，我去去就回。”顾云尧捂着胸口，匆匆交代完，连忙跑出了房间。
他本就是极阴的体质，哪里禁得住这阳叶的盛火，眼下除了用银针压制，就只能用冷水一遍遍浇身子了。
因此当长生看见顾云尧将一桶桶冷水从头到脚浇下，瞬间白了脸，“师父，您这是做什么？您一向体寒，禁不得这冷水。”
“我没事，你不用管。”顾云尧喘着粗气，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歇。
虽是初春，可偶尔一阵冷风吹过，还是能让人隐约感到冬天的寒意。
顾云尧这才感受到什么叫做内外两重天，身体内的火山与体外的冰山相冲击，将他的身子彻底击垮。
“师父！”见顾云尧蓦然倒下，长生吓得失了魂，“阿落姐姐！你快来看看师父他……”
听到院里的叫喊声，阿落急忙跑出来，只见顾云尧的面颊早已失了血色，可身子却烫得像个火炉。
“真是个傻子！”
阿落无奈，里面那个刚服下药，外面这个又倒下了，看来今天她又要当一回菩萨了。
“你师父这有我，他那个房间里还有个病人，你过去看看，他如果发抖抽搐，就给他多加床被子，再把房间里的炉子烧旺些。”
长生讷讷，一时没反应过来，师父房里还有个人？
见长生一脸呆样，阿落打趣道：“你再不快去，你师父的半条命可要活活冻死了。”
“哦。”长生这才回过神，忙朝师父房中去了。
雪色绒毯下，程澜俊朗的眉头微微皱起，薄削的嘴唇发青，身体不住地哆嗦。
长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程澜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想到往日里神采飞扬的程将军竟成了如今这般模样，如同一个了无生气的纸片人。
他没有耽搁太久，按照阿落的吩咐从箱柜里取出顾云尧往日盖着的棉被，又往暖炉里加了几块炭，不消片刻，屋里的温度就提高了许多。
可程澜的脸色却没有好转，浑身上下冻得像一块万年寒冰。
长生见状，生怕程澜会这样冻死过去，忙想去唤阿落，刚出门，就见顾云尧被阿落搀着走了进来。
“师父！”长生惊道，“您没事了？”
“什么没事？”阿落道，“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你师父这是强撑着身子过来的？”
顾云尧虚弱地转过身，对阿落道：“多谢你了，程澜这里就交给我吧，你带长生先出去。”
“师父，那你的身体……”长生刚想说什么，却被阿落一把拉了过去。
“好，那你自己当心点。”
房门外，长生一脸担忧：“阿落姐姐，你说师父不会有事吧？”
阿落浅浅勾起了唇角，“他早就没救了。”
“什么？”长生满脸惊恐。
阿落摇头轻叹：“他为了那家伙，早就失了心，现在恐怕连身也要失了。”
“……”长生语结，他虽然明白师父和程将军之间的关系，但……师父不是给程将军治病吗？这还能失身？难不成……是用采阴补阳之法？
房间内，火炉蒸蒸，顾云尧的脸颊被烧得绯红，仿佛晕上了一层云霞。
方才阿落为他施了针，可只能解一时之症，想到程澜的症状与他正好相反，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缓解之法。
他如今如烈火焚身，可程澜却如寒冰侵体，如果用两人的身子互相取温，正好可抑制对方身上的症状。
想到此处，顾云尧脸上的红晕不由延到了耳根。
他素来脸皮薄，但眼下，这却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衣衫轻褪，白净如玉的皮肤缓缓覆上程澜略显健壮的身子，如一块美玉嵌在玄铁之上，明明互不关联，却又莫名和谐。
灼热的火遇上透骨的冰，这一瞬，一切都恰到好处。两人紧紧依着彼此，似乎都缓解了原本的不适。
雪色绒毯下，顾云尧呼吸清浅，程澜的胸膛他也曾靠过，却没有哪一次如这次般贴近，近得他可以听见程澜的心跳，一下一下，仿佛捶进了他的心里。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程澜。
如剑的眉，如星的眼，这么多年来，每当程澜用那双眼睛看他时，他都会不自觉地回避。
那些眼神里有过炽热，有过深情，有过迷惘，也有过失望，他都看到了，但每次也都装作没看到。
他的逃避源自内心深处的自卑，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方式来回应这种深情，更不知道自己是否配得上这份感情。
可如今，程澜竟也在那个人的算计中，自己多年来的小心翼翼，步步谨慎，竟还是护不了他周全，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伤了他的心呢？
心之所动，不过一瞬，可情之一许，却是一生。
顾云尧轻轻揽住程澜的腰，如同抱着什么珍宝，小心翼翼。
方才替他宽衣时顾云尧就发现，程澜的身上有很多的伤疤，大大小小，新旧更迭，见证着他这些年来的不易。
大宣朝人人景仰的镇南王，其实曾经也只是一个懵懂少年，只不过幼时突逢变故，双亲离世，后又经过战场厮杀、血河浸泡，才终于让那个十六岁的少年学会长大。套上面具、冷下心肠，才终于成为如今地位显赫的大将军。
不过幸好，他还是将心底唯一的柔情留给了顾云尧。
日头渐渐西沉，傍晚的余晖透过窗棂照在两人身上。
程澜动了动胳膊，只觉僵硬麻木，早就没了知觉。朦胧睁眼，只见怀中人面容如月，静静地躺在自己身边。
等一下！程澜的呼吸瞬间凝滞，这真实柔软的触感，他和阿尧……这真的不是做梦？
“唔……”顾云尧眉头微皱，朝里侧翻了个身，程澜趁机抬手，将自己被枕了一天的胳膊拯救出来。
雪色绒毯滑过顾云尧的右肩，美如玉瓷的脊背映入眼帘，程澜的气息瞬间乱了，这简直是在考验他的忍耐力。
可，他对阿尧向来没有抵抗力。
揽人入怀，薄唇欺上，睡梦中的顾云尧只觉背后酥酥痒痒，像是有一只大狗子在身后作乱，不由出声：“唔……别闹……”
程澜吻得早已动情，听见顾云尧这声软糯叫唤，心里更是柔成一滩水。
顾云尧终是抵不住程澜的猛烈撩拨，眉梢带情，眼角含笑，双手环住了程澜脖颈。
程澜对顾云尧的举动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本以为终于能将顾云尧就此吃定，可怀中人却忽然翻身一转，占据了上风。
“怎么？原来阿尧想在上面？”程澜声音低哑，呼吸粗重。
顾云尧俯在他的耳边，眸光狡黠：“你猜呢？”
“如果阿尧愿意……我倒是不介意。”程澜说完，顺带在顾云尧耳边亲了一口，“不过，反正结果都一样，阿尧你这身子骨还是在下面省力些。”
“去”，顾云尧啐了一口，“果然是本性难改，你有这闲心思，怎么就不想想白日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床上？”
程澜揽着顾云尧的腰肢，笑得春风得意：“能和阿尧共睡一床我求之不得，管他是怎么回事。”
“你难道连命是怎么丢的也不想知道了？”顾云尧抬起身，将床边的衣服一把扔在程澜笑意未退的脸上，“快起来，去给救命恩人道个谢。”
“什么救命恩人？”
“你今日来我家时中了别人的暗算，身染剧毒，当时你情绪失控，神志不清，我也束手无策，幸好阿落姑娘及时赶到，用南越圣物落羽草救了你的性命，我也是为了要帮你解毒才……总之这个恩情，你可是要记得还的。”顾云尧这些真假掺半的话还是让程澜半信半疑。
“中毒？”程澜揉了揉脑袋，他实在不记得白天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今天上午来到顾云尧这里时，还没说几句话就失去了意识，原来竟是中了毒吗？
“可是……是什么人敢暗算我？”
“这就要问你程大将军了，你这样的显赫身份、尊崇地位，有多少人眼红？要知道，有时候杀一个人可能并不是跟他有仇，而是对方本身的存在就已经构成了他起杀心的动机。”
程澜凝眉思忖，阿尧说得不无道理，只是他一向小心，有什么人竟能躲过他的防备，给自己下毒？难道是……靖国候？
“好了，快穿衣服，具体是谁你回去再仔细调查好了。”顾云尧催促道。
“阿尧，你不会是为了帮她，故意编个故事给我听吧？”
“你……”顾云尧没好气地在程澜肩上捶了一下，“真是没良心，我要是编故事用得着牺牲这么大？”说着，捂着衣衫半掩的胸口又咳了两声，“前几日的风寒本就没好，你现在又来气我。”
“好了好了，我信你还不成吗？”程澜立即服软。
顾云尧一把拍开他伸上来的手，“你爱信不信，省的又说我故意诓你。”
“……”
待二人皆穿戴完毕后，长生早已备下了晚饭。
“阿落姑娘呢？”
长生道：“哦，阿落姐姐已经回去了。她说程将军有师父照顾，一定不会有大碍，还说只要程将军好了，师父肯定也就好了。她还说，她觉得程将军醒来肯定不想见到她，所以就先回去了。”
“看吧，人家救了你，还怕惹你生气，你说你程大将军怎么就这么大气势呢？”
程澜傲娇地别过头：“又不是我让她走的，再说她先前对你做的那些事，我自然不待见她。”
“你那心眼比针眼还小，就是见不得别人对我好。”
“有我对阿尧好就够了，还要别人做什么？”
顾云尧白了他一眼，无奈道：“幸好人家落羽郡主没真的跟你联姻，否则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羞辱呢？”
程澜不解：“什么联姻？”
“你不知道吗，南越王此次带一双儿女来大宣，本就是为了联姻，他们不愿受南疆王威胁出兵西黎，所以想求大宣庇护。说起来，你才是他们原定的联姻人选，我这是不是帮你挡了一次桃花劫？”
“你这是给自己惹烂桃花”，程澜不屑，原来这才是他们来大宣的目的，“可如今离沧王子和徽宁的婚事也没了，他们这回岂不是白跑一趟？”
“所以，这正是你报恩的好机会啊。”顾云尧眸光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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