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猩红(虐)
“雪凝姐姐,你醒啦。”小乐看向蓬头垢面的莫雪凝,她哪里是睡醒了,其实一夜未眠。
见她精神不振,小乐又道:“昨天起夜阿娘带我出来,我看到哥哥在别屋外站了好久,然后跟一个穿红衣裳的姐姐……”
一旁摘菜的木羽赶忙捂住他的嘴:“小乐,别胡说。”
“唔……”小乐推开她,吐掉口中的菜叶,“阿娘,小乐没胡说!他们分明往竹林后边去了!”
莫雪凝穿过葳蕤,远远望见后溪站着一个梳马尾的婀娜少女,动人心魄的海棠纱裙随风飘扬,仅是背影就令人神魂颠倒。
对方转过身来,粉脸朱唇,嫣然杏眼宛若秋波。
莫雪凝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初到长安时寻自己问路的姑娘。
怜撅着唇,不屑一顾道:“怎么,本姑娘这张脸这么美,现在才认出来?说来你还要感激我呢,那日熊山脚下要不是我,你能顺利到这来。还是你真以为那么巧,荒山野岭的就有一批旅商经过?”
莫雪凝错愕地瞪大眼睛:“你就是那个女刺客!?”
所以小巷里想要杀她的黑衣男子不就是……
“榆木脑袋,瞧着姿色也没比我多上几分,真不知道我师兄瞎了眼看上你哪了。”怜上下打量着莫雪凝,眼中浮跃无限傲慢与妒意。
莫雪凝根本来不及细想,只质问她道:“你说的师兄,可是愁?”
“不然呢?行了,本姑娘今日来可不是与你唠嗑的。”怜说着,从袖口间猛地抽出一柄匕首。
莫雪凝早有防备,侧身一闪拔出发簪,虽未击中对方要害,却将那红纱划破了一道大口子。
怜当即火冒三丈,张狂大叫道:“喂!这件海棠罗裙可是师兄送我的生辰礼,你竟敢!”她面色发狠,手背青筋条条暴起,“你个贱人,拿命来还!”
碎玉流苏携着刀刃再次旋来,莫雪凝飞快执木枝挡住,粗壮眨眼被劈得粉碎。深知自己不是怜的对手,她心生一计,又是一针射去。
怜肩头的丝绳霎时断裂,莫雪凝添火道:“若不想光着见你师兄,尽管追来!”
“贱人!”怜解下腰间的皮带对准莫雪凝奔逃的背影,唰的一下鞭打在她腿上,先前被穆志平所伤之处传来剧痛,莫雪凝摔倒在草地里久久不起。
“戏弄了本姑娘还想跑?”怜走至她跟前,举起匕首就要扎进她的胸口,可至那水蓝衣襟处又突然停下:“不行。师兄交代过,如果抓到你可不能白白捅死,必须带回地牢好生伺候。”
听着少女娇蛮亲密的语气,莫雪凝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捂住伤口,倔强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他想怎么折磨我。”
“可是死前,我有个问题……”
“有屁快放。”
莫雪凝深吸一口气:“你师兄他……为何要杀我?”
“你说呢?光凭你是叛党之女这一条就够你死无数回了,更别说你那杀千刀的父亲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她将莫雪凝的手牢牢捆至树上,风轻云淡道:“我师兄为杀你,可是处心积虑谋划了多年。要不是看你还有点利用价值,他能让你活到今天?”
兴许是腿伤复发,莫雪凝只感浑身抽搐地疼,额头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她缓声道:“那他真是煞费苦心了,放着你这么一个美人不爱,偏偏跟我跑到蛮荒五溪受罪。”
“你可知你师兄躺在床榻上与我日夜颠转时,对我说过什么?”
怜咬牙切齿,花容不复:“什么!”
“他说……”莫雪凝扭过头,眼神飘向树梢:“他此生只爱我一人。”
她清楚自己是在胡诌激怒怜,可曾想过也希望自己当真。
怜气得龇牙咧嘴,匕尖狠狠顶在莫雪凝的下颌,一字一顿似是要捅穿她的咽喉:“你说的,不算数。”
“是,我们两个女儿家在这里争风吃醋没有意义,那就等你师兄来亲口告诉你吧。”
“你以为我傻,你不就是想拖延时间?”怜倏忽一笑,手指俏皮地勾起流苏,“不如这样,从现在起,他迟来一炷香我便往你胳膊上捅一刀,如何?”
拓谷愁站在北宗堂外,心中隐隐不安。
身后少年不过十岁,发丝便已大半花白,青涩稚嫩的面庞毫无血气,双手干瘦如柴,吃力拖着一柄重剑,在青石地上划出深深刻痕。
自北雁死后,北小虫日夜苦练北宗剑法,不顾母亲劝阻执意将自己的半身精气注入北祭剑中。根基尚浅的他多次险些走火入魔,可报仇之事却犹如一块重石压在他的心头,夜不能寐,食不能寝。
北小虫冲牌楼下的玄色身影厉声道:“拓谷愁,你杀我父取其首,逼得我娘自缢,如今北宗满门皆散,我北小虫就是死也要你拿命来偿!”
拓谷愁面无表情,看着少年满头的银丝,缓缓递出一匣黄花梨盒:“北小虫,今日你若自断一臂,我便不取你性命。”
“断臂?你是在施舍我?”北小虫声音嫩弱却言辞老练,他疯魔大笑道:“江湖恩怨何来放过之说,北祭剑既在,不是你死,便是我北小虫亡!”
他手翻结印,将余下精气全部注入剑中。顷刻,少年往昔吹弹可破的肌肤遍布沟壑,发丝全然花白。北小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北祭剑朝拓谷愁劈去:“拓谷愁,你坏事作尽,定不得……”
还未待拓谷愁出手,一支冷箭便从少年身后射来,直直贯穿他薄瘦如竹的身躯。
乌百行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枯尸,冷冷道:“不自量力。”他挥刀一砍,取下北小虫的首项走向拓谷愁,“少主为何不斩草除根?”
“只是个孩子罢了。”
乌百行不语,一举夺过拓谷愁手中的木盒。离开前,他欲言又止,凝思片刻道:“属下也是看着少主长大,今日之事定不会告与谷主,还望少主不要负他所期。”
林中竹叶凋落几多,怜狠狠一刀划在莫雪凝的胳膊上,似是在报复她方才割破了自己的衣裳。
鲜血喷涌而出,莫雪凝疼得险些昏厥过去,死死咬住唇瓣保持清醒。
“哟,脸都白成这样了还不叫,挺能忍啊。”怜伸出手指往她伤口上一戳,“别等了,他要来早来了。”
莫雪凝气若游丝:“那……他去哪了?”
“当然是杀人啊。”怜笑着,将指尖的血抹到莫雪凝脸颊,“天啊,你该不会连我师兄是谁都不知道吧?他……”
拓谷愁赶来,他飞速点住怜的穴道,抬手便是一掌劈在少女骄横的脸上:“谁许你动她的!”
他看着浑身是血的莫雪凝,便要蹲下抱起她,却被她推开。
莫雪凝眼中皆是漠然:“承蒙你的关照,才只是一刀。”
身侧血液喷薄的声音传来,怜竟不顾性命强强冲破了内力锢制,她站在原地泪眼婆娑,嘴角抽动,不断溢出乌泱鲜血:“师兄……她到底有什么好?”
“怜自幼与师兄一起长大,师兄向来疼我,从不忍待我这般。可自从师兄遇见这个贱人,便连正眼也不愿瞧我,更是优柔寡断喜怒无常。”
“她究竟有什么好,能让师兄抛下身份不顾一切在她身边当个废人,她究竟有什么好,能让师兄像被抽去筋骨活生生变了个人一样!”
怜说着,面目愈发狰狞,大口大口吐出的鲜血与胸前的轻纱混成猩红一团。
拓谷愁拔出孤影剑,他任由她平日里万般胡闹,却独独容忍不了她伤莫雪凝分毫。
少女傲慢的脸上泪痕交错,怜声嘶力竭道:“今日就算师兄杀了怜,怜也要说……”
“够了!”
“你让她说。”莫雪凝看向拓谷愁,若他与自己在一起多年只为杀她……她可以不恨。
怜赤红的眸里有偏执亦有恨意:“袁沅,你面前的这个人叫拓谷愁,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魔头。不过我这么叫他你可能没有什么印象,若是我像你一样唤他一声阿拓,你可还记得?”
莫雪凝扶着树的指尖嵌进干枯,她心头猛然一揪,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拓谷愁的万般紧张。
怜仍咄咄着:“他生性残暴,作恶多端,所杀之人就连阎王爷十本生死薄都无从下笔,血债累累足以让他低贱得牲畜不如,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永无轮回!”
“你胡说!”莫雪凝忍痛爬起,将拓谷愁护到自己身后,宛如往日在五溪将被人欺负的阿拓护到身后一样,“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怜突然笑了,她声音凄厉,如秋日萧瑟的寒风刮过莫雪凝耳畔:“凭什么?就凭我从小与他一起长大,我才是最了解他的人!”
“你呢?他骗了你!他骗了你整整四年啊!袁沅,他可是来杀你的人!”
莫雪凝早已泪眼婆娑,却仍紧紧握住拓谷愁的手:“那又如何?”
只要是阿拓,就没有什么不可以。
怜笑得愈发放肆,像是疯魔了般。她仰起头,口中溢出的鲜血也越来越多。
“若他杀了你哥哥袁溟呢,你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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