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必定有源尾
站在洞口内的顾木之冷静地看着外头电闪雷鸣。
他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做出这样的事,虽不是他的本意,却是出自他手。
当他恢复意识的那一刻,看到眼前被自己吊起已是奄奄一息的小谷,内心有那么一瞬间竟是忘了思考。
看着在石床上昏迷的小谷,他的心却乱成一团,有那么一次,他都已经抬起手想就这么一掌下去,了解一切;这个女人,看见她这一生最为不堪的一面,在她的心里自己怕已成了一个疯子,一个混蛋,这是他万万不想看到的结果。
但最后,他还是把抬起的手放了下来,没想到小谷就在这时醒了过来。
“送你出谷”是他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说出口后却也觉得恰当,如果小谷同意离开,他就会出手成全她,要了她的命!谁知,小谷似乎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一般,她不离开,还保证当一切没发生过。
顾木之却沉默了……
接下了的日子,顾木之在修炼时,陷入走火入魔的情况越来越少,这也证明他离第十层越来越近,偶尔一两次被心魔扰了神智,他也能很快的运功调息。
从那一次之后,顾木之就再也没碰过小谷。
练成了,第十层终于练成了!
顺利出关的顾木之并没有马上去飘木居看他牵肠挂肚的季飘飘而是同小谷一同回了药居,却没想到牙儿正候在药居的门口;见到牙儿的顾木之并没有什么反应,离开这么久,就算先前有过吩咐,能瞒得过其他人虽容易,要想瞒过牙儿却是难的。
“谷主!”牙儿单膝跪地,一脸的严肃,抬眼看了一眼站在顾木之身后的小谷,眼里似射出利箭一般,咬着牙,开口道:“牙儿只是担心谷主的安慰,所以才会在此等候,望谷主恕罪!”
“起来吧。”顾木之倒是没什么动怒的,语气却极为冷漠:“这些日子我只是闭关修炼罢了,瞒着你们只是不想你们又像之前那样大张旗鼓,惊扰了季姑娘就不好了。”顾木之这话说的有理,季飘飘对他修炼武功之事实为痛恨,要知道季家百余条人命就是死在顾木之这武功之下!
“是,谷主!”牙儿站起身来,又狠狠地瞪了小谷一眼,谷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不会有半点异心,可是为何谷主闭关修炼要带上小谷?这其中必定有源尾,但谷主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也不会多问半句!
之前谷主为了季飘飘将飘木居让了出来,现下还没有固定的住所,牙儿转念一想便开口道:“谷主,牙儿这就命人替您准备寝居。”
“不必了麻烦了,我就暂且在药居这住下,你先下去吧。”
顾木之的回答不仅让牙儿愣了一下,小谷也是半天没回过神来,顾木之哪里还需要留在药居?现在的他身体连半点问题也没有,留在药居肯定另有目的!
牙儿离开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小谷,这谷主的性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揣测,她就不信谷主留在药居会是为了宠幸小谷这贱女人。
在岩洞里待的那些日子吃的自然不比平常,借着顾木之在药居的幌子,小谷命厨房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好好享用了一顿之后便回房休息了,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大亮。
小谷已经很久没睡的这般好了,伸着懒腰从房间里慢吞吞的走出来,看了一眼,空无人迹的庭院,又看了一眼隔壁紧闭的房门——顾木之昨夜就睡在那儿。
听到厅堂有脚步声,想了想,小谷就朝厅堂走了过去,果然,顾木之正坐在桌旁吃着早点,旁边并没有服侍的丫头,刚刚那阵脚步声大概就是厨房里的丫头来给顾木之送早点时传来的,只可惜这早点却是顾木之一人份的。
小谷愣了一下,笑吟吟的走过去,在顾木之的桌旁找了个位置坐下,以手支颐,专心的看着他吃。
见小谷过来,顾木之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夹了一个白嫩嫩的小笼包,不紧不慢的吃完,紧接着又喝完一碗汤,动作十分的从容优雅。
从前小谷就喜欢这样看着顾木之吃饭,那时的顾木之穿的粗布麻衣,但是吃饭的时候总是很有规矩,不像她一顿的狼吞虎咽,一点女孩子的样子也没有,顾木之为这事还说过她几回,后来见没用,也就不说了。
进食完毕,顾木之奇迹般地对着小谷笑了笑,若无其事的打招呼道:“你都是睡到这个时辰?”
进了谷之后,小谷的衣食住行都是顾木之养着的,可顾木之也是不带管她的,这药居一直都是无人问津的地方,只是小谷从小在村里长大,也都是乡下人作息,来谷里之后却是不再那么早起的,但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日上三竿。
小谷对着顾木之歉然一笑,道:“本来是不应该起这么晚的,只是昨夜心情愉快,睡的太好,实在是对不住呢。”话才说出口,小谷又觉得没必要,顾木之才不管她睡到什么时候呢!
顾木之瞥了小谷一眼,淡淡道:“睡的好是好事,如此说来,你的精神倒是挺好,想必身子也没什么大碍了。”
哦,小谷恍然大悟,现下她的身子确实不是什么事也没有的,在岩洞里被顾木之伤的地方也不是三天两天就能好的,但顾木之这样问了,她也只有点点头,倒是不应声了。
咦?话说回来,顾木之莫名其妙的关心怕不是那么简单,心中忽然一阵警铃大作,却是不敢发问的,只等顾木之自己看口。
“从今日起,由你来负责替我易容。”
易容!易容!原来这就是顾木之留在药居的目的!
小谷嘴角微微向上一扬:“谷主是要外出?”
顾木之摇摇头。
既然不是外出,那便不是为了江湖上的事,可一谷之主的顾木之在自己的地方还要易容?难道只是一时性起?
她看了一眼顾木之,眉宇之间已然有了一丝不悦,小谷便不再问了,顺应地低声回道:“是,谷主!”
见小谷回答的干脆,顾木之原是半眯着的眼睛霍然睁了开来。
顾木之用某种很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小谷,才缓缓开口道:“你不问为何?”
小谷咦了一声,笑道:“谷主自然是不希望我等多事。”
顾木之是从来不顾小谷的感受的,不屑的笑意又浮现嘴角,站起身抬起下巴淡淡地道:“嗯,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
待顾木之离开厅堂之后,小谷才趴到桌上,懒懒地自言自语一般:“顾木之,我的肚子饿了,你怎么也让厨房连我的早餐一起准备了呢,你啊,从来都这么自私……呵呵,不对,你的心里只是没有我罢了。”
顾木之凝神看着此刻铜镜中那张易容装扮的脸,沉吟不语。
“不满意?”站在一旁的小谷低声地问了一句。
按照顾木之的意思,小谷为他易容的这张脸是极为普通的,先不说顾木之满意与否,至少小谷觉得还算成功,看不出任何人工的痕迹,简直是天衣无缝到连小谷自己都觉得如果顾木之真是这样的长相那该多好,这样的顾木之或许就能多看她一眼了。
顾木之脸色顿时一沉,嘴里的回答却恰恰相反:“嗯,就这样,你牢记这张脸,以后每日我让你易容时都以这张脸为准。”
每日?这么说来,以后顾木之每日都要易容成这样?
“没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
这人皮面具虽然以假乱真遮人眼目,可毕竟不宜在脸上太久,皮肤容易受损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会影响易容的效果,所以白日里为顾木之易容装扮,夜里还得给他卸人皮面具。
顾木之白日是不在药居的,易容装扮之后便离开,等回到药居已是深夜,连续好几日,小谷越来越疑惑。
这日刚送走顾木之不久,飘木居的小丫头就来传她,说是季飘飘昨日与一个小厮下棋下到深夜,感染了风寒,牙儿便让小丫头来传小谷过去为季飘飘号脉。
小谷背起药箱就同小丫头去了飘木居,一路上小谷还纳闷,这季飘飘还真有闲情逸致,还能和谷里的小厮对弈,这要是让顾木之知道了还得了,那小厮的命可就悬乎了。
等小谷到了飘木居,看到在季飘飘床前站立的背影先是顿了一下,那背影小谷是在熟悉不过了,就算此时此刻他穿着的是一身小厮的衣服!
在为季飘飘号脉的过程中,小谷用余光扫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小厮,那张脸正是几日来小谷为顾木之易容装扮的那张脸。
顾木之自然是发现了小谷偷看自己,一则脸竟然狠狠地瞪了小谷一眼,小谷的手抖了抖,这才低下头专心地为季飘飘号脉。
这小谷之前就为季飘飘治过伤,季飘飘对她也是客气的:“小谷姑娘,只是轻微的风寒罢了,没什么大碍,按我说也不用开什么方子了。”
小谷暗中给了季飘飘一个白眼,明面上却只是笑了笑,又看了看顾木之扮成的小厮,虽是平凡的面容,却一点也不妨碍他表现出万分的担忧!
她正想开口,顾木之却抢在前面:“这可不行,季姑娘,牙儿小姐命小人留在季姑娘身边照顾,要是季姑娘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小人也是担戴不起的,趁着这伤寒还没加重,赶紧治愈了才是。”
这顾木之在季飘飘面前不仅把脸给换了,就连声音也一并换了,听着还真有那么点小厮的味道。
顾木之说完还不紧不慢地看了一眼小谷,眼神极为冷淡。
这话季飘飘却是受用的,对着顾木之笑了笑,双眸中满是温柔对着顾木之:“是我不好,没有考虑到无恨。”然后转向小谷,脸上竟是温和的笑意:“那就有劳小谷姑娘了。”
自从季飘飘到了魔谷之后,这样的笑容小谷还是第一次见到,还有,无恨?呵呵还一个无恨啊,这谷里的小厮取个这样的名字,还真是——不专业。但除了名字之外,顾木之假扮的小厮还却是无可挑剔的,这不小谷还没说话,他就把笔墨端了上来,显然是催促小谷赶紧开药方。
小谷却没有要下笔的意思,反而站起身来对着床上的季飘飘说道:“季姑娘不用担心,这风寒不算什么大病,我给你开一张药方,季姑娘每日早晚一碗便是。这药我会亲自在药居煎好,亲自端过来。”
“那怎么好,那样太麻烦小谷姑娘了。”
“哪里,您是谷主的贵客,自然是受得起的。”小谷无视季飘飘在听到“谷主”二字时的晃神,继续道:“那在下先告退了,季姑娘好好休息,待我煎好药为您送过来。”
转身与顾木之擦肩而过时,小谷自然也是自动忽略顾木之眼中不悦。
出了季飘飘的房间,才走没几步就听到前方有两个丫头在窃窃私语。
“这新来的小厮还真有办法,可是之前怎么没在谷里见过呢?”
“听牙儿小姐说,那小厮是谷主从外头找回来的,所以有本事逗季姑娘开心。”
“也是,你看那小厮才来没几天,季姑娘脸上就有了笑容,不像从前,每天都是绷着一张脸!”
“可不是么,那小厮似乎真的是有些能耐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仅能和季姑娘吟诗作对,还能陪着季姑娘下棋,最有意思的是他那张嘴,常常逗得季姑娘开怀大笑!”
认识顾木之这么多年,小谷只知道他识字,却是不知道他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能与人吟诗作对,更重要的是,那么一个严肃的人说起笑话来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就算知道顾木之成了魔谷的谷主之后,小谷也没有现在这般的感觉,她似乎离顾木之真的很远、很远……
事实上,从小在季家如下人一般长大的顾木之那识字与琴棋书画的本事都是他娘教的,他娘会这些也是小时候跟着当私塾先生的爷爷学的,只可惜后来家道中落,只能落得卖身为仆的下场。
可骨子里的东西怎么也不会因为身份卑贱而有所改变,顾木之就很好继承了这一点!
小谷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缘故,摇摇晃晃的走回药居,她便走到了储藏药物的房间般季飘飘配药。
配药完之后,她便走向另一端的小药炉前,生起火,开始为季飘飘煎药。
整个过程小谷都是蹙起了眉,低着头,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药得煎上许久,小谷甩甩头,自书架上抽出一本医书,在小药炉前细细阅读,只是她越看眉就越加的拢紧,最后竟是猛地站起身来,把医书狠狠地丢到了地上。
之后她便放着这煎药的小炉子,开始打扫这间房,她不断的做些琐事,直到这间房中再也没有任何东西需要移动、需要擦拭,然后,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而这时,药也已经煎好了。
小谷端着药才踏进飘木居,就看到季飘飘与扮作小厮无恨的顾木之坐在花园的凉亭中,无恨抚琴,季飘飘则抱着琵琶。
或高或低的琴音,流泄在飘木居四周,那乐声轻盈悦耳,连一旁伺候的丫头都听的如此如醉,小谷端着药就这么愣愣地站在原地,竟是一步也走不动了。她看到这时的顾木之,一边抚琴,一边还深情款款地看着弹奏琵琶的季飘飘,笑的好温柔、好温柔……
直到有人从小谷的手中接过药碗,小谷这才回过神来。
来人是牙儿,与小谷并肩站着,对着凉亭中的一双人儿,听不出任何感情地开口道:“从没见谷主这般。”
小谷先是楞了一下,才恍然大悟,这无恨是牙儿安排到季飘飘的身边,那么牙儿自然也是知道这无恨便是顾木之。
牙儿扭过头,看着小谷,眼神依旧的不屑,可是却又夹杂着什么:“这药我替你端过。”
待牙儿端着药碗向凉亭走去时,小谷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牙儿眼神中夹杂的竟是——同情!
回到药居,小谷毫无形象的躺在厅堂的主位上,闭目养神,她只是觉得自己累的慌,却又不能回房补觉,怕这一睡就是第二天,这不耽误了给顾木之卸人皮面具是小,要是惹怒了顾木之才是大。
等顾木之回到药居已是深夜,前些天顾木之回来时虽顶着那张平凡的脸,可衣服还是原本的华服,可今天却穿的却是白日里小厮穿的那套,看来原本顾木之是有隐瞒她的意思,可现在都已是明面上的事了,顾木之自然也就不必要在外头换衣了。
小谷替顾木之卸下人皮面具,用特制的药水洗掉他脸上的黏胶,在替他用清水洗脸,等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顾木之又让小谷伺候着,替他换了一套月牙色的长袍,黑色的长发这时也松散下来,小谷仔细地用木梳梳理,再用一支羊脂玉的发簪盘了起来,额前余下几许黑发——这样的顾木之突显出一股妖娆。
梳洗完毕后,顾木之也不理小谷,自顾自地提步走向药居中的小花园。
小谷自然是跟着也走了出来,却是小心翼翼不曾发出声响,总觉得只要有那么一点声音就会惊了顾木之的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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