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冯怀远想着自己是时候把自己的吏部尚书府搬出来了，这样自己的计划也能方便施行下去。

　　毕竟自己的娘亲得知自己的外孙女早夭，不免又要开始日日念叨起来，就像那时长姐亡故后的那般模样，而自己的父亲可是无比精明的，自己打的算盘可不一定能瞒过他　。

　　他擦去桌案上满落的灰尘，拿起笔来，不知记下什么东西。末了，还轻叹一声。

　　而程蝶自知双眼的情况，也自然不会强求，现在这样子可是比之前好多了。这一世发生这样一个意外，让她提前看到云朵的样子，她心里竟也十分欢喜，她觉得再也不会发生认错人的乌龙了。

　　想起前世，她被他抱着，坐在那里，她倔强地不肯吃饭，他就把她放在腿上，一勺一勺地喂她。她却很乖觉地吃了，因为她记得那双腿是不能承重的。

　　她就是这样一种人，表面上的，故意做给她的好，她从来不屑。但这般忍着自己的苦痛也为她好，却不想被发现的好，程蝶不但能一眼看清，而且心里也是懂得感激的。

　　她不是油盐不进，不是如世人评价一般大奸大恶，她也是有着一双通透的双眼，一颗通透的心。可要不是她认错了人，怎么会处处针对容桓做过去那些恶事。

　　那天，晚风有些凉，自小被冷落的孩子总有些臭脾气，不是不吃饭就是躲开人群一个人待着。但那天她只是有些难过，所以才不吃不喝连续两三日。但云朵喂她，她就乖乖吃了，她很喜欢云朵这个名字，因为总是飘啊飘的，像她一样。

　　坐在他腿上，她问道:“你为什么叫云朵。”那时她不知道每个人都有一个名字，有姓，有名，而不是一朵花，一片云就能作为名字的。

　　“因为云自在。”

　　“自在么？一个人飘着就是自在。不是辛苦么？”这是她难得说的这么长的话。

　　“辛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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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梦醒转，程蝶发现脚边正冒着白烟，即使在深黑色的夜里，也能看出弥漫着地白色。而连睡姿都一向端庄的郑婆倒在她床边。而门外似乎有所响动，但这响动从门口转到了屋后，之后就是什么东西刺到了软塌塌的东西上，然后有东西就倒了。

　　这就杀起来了么？没想到这么快？

　　程蝶思绪转了转，她想到自己从郑婆那里听到的各种消息并推测了一下。户部尚书的落马八成是容桓背后所为，这么做虽然是相当于和大皇子容云挑明了恩仇，却也让以后的事情能够有所预料，这皇储之争，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了，他既然身处那个位子就根本逃不掉。

　　所以，就有一方按捺不住了罢。程蝶急忙用水浸了袖子，捂住嘴，推门跑了出去。

　　她使劲敲了敲容桓的门，却久久不见回应，却听到侧窗处好似有兵器摩擦的声音，来人的数目应该不少。

　　这次对方竟然用了迷眼。

　　前世不是这样的呢，程蝶想，谁知道呢？那时候自己真的被吓到了，是否被迷烟迷过都未可知，却是凭着记忆补出了刀光血影的场面，可她明明看不见。

　　潜意识作祟，所以前世她靠着潜意识糊涂地终于走向了死路。

　　这一世不可如此，她要活着，她要保住自己的债主，保住那个冷皇子容桓。

　　使劲一踹，门竟然开了，她用毕生最大的力气跑向他最可能坐着的角落，他习惯临窗夜读的。

　　可是哪里有他的影子？

　　容桓，容桓，她在心里念着，不会被劫走杀了吧。耳边到处传来刀剑摩擦的声音，庭院里的暗卫们看来早已察觉。可是主人却不在了。

　　程蝶第一次觉得心慌，难道这次还是难逃分离的宿命？

　　脑袋尖一痛，谁拍了她一下，她警觉地跳开，做出防卫的姿势，公孙百在背后皱眉负手而立。

　　“容大公子提前嗅到危险的气味转移了。你呢，就跟着我走吧。”

　　颈后一痛，程蝶还没反应过来，就晕厥了过去。

　　她只记得自己最后见到的场景是，容桓推着轮椅从暗格里出来，他说:“看来我务必得还朝了。”

　　公孙百还在笑话他:“你回去不是死得更快？”

　　容桓笑而不语，只是挥挥手让他带她走。程蝶觉得自己可能只是在做梦而已。

　　.

　　“臭小子总是这么让人不省心，这回好了，哼，扔给我一个臭丫头。”程蝶睁开眼听到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诚然，这是一句让人听见挺窝心的话。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口气，熟悉的白色道袍白色头发和……银色山羊胡。脑海中始终久久萦绕的就是那么一句话--道是故人来。

　　恩师如父，虽然那时父不像父，师不像师。

　　但是她还是傲娇了一回，哪怕她在前世她一个人苦苦钻营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老头，她想老头在她身边时不时刺激她一下，她就不会觉得很无聊。

　　“你以为我愿意来的吗？”

　　“哼，他去趟容家那一摊浑水，告诉他出去就别回来，谁知道刚出去两个月就回来，这一回来还给我带来你这么个累赘。”鬼赭吹胡子瞪眼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真是老样子啊，老样子虽然挺让人怀念，其实还是真真让人觉得可恶呢。程蝶撇了撇嘴，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白色道袍里的淡泊身影，身上散发着一股子药香，比公孙百身上的更浓一些，但完全没有人间烟火的气味。是更纯冽的一种药香。

　　“下床，跪下。”鬼赭给她摸摸脉，然后施下这般命令，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他是很老很怪，可这初见面就让一个饱受惊吓的七岁小娃娃跪下什么道理？

　　程蝶想想，小不忍则乱大谋，也许这几年这老头就是自己的米缸呢　，目光似乎穿过门落在了对面百丈的高山，想想自己还没能力从这里离开呢，至少在谷主没同意的时候她是出不去的。认个命罢。于是小女娃乖乖地从床上爬下来，乖乖地跪下，表情却有点委屈，“老头我叫你于心何忍。”她心里这般念叨着，程蝶想让对方于心不安。

　　“抬头。”又是不容违逆的一声命令，程蝶瞪着眼，乖乖抬头。

　　两滴清凉的怪异液体就从虚空之中落了下来，刺痛了程蝶的眼睛。

　　“你做了什么？”程蝶小手捂住双眼。虽然这点疼痛呢她还是能够忍受的，但还是忍不住流出了泪水，但她不知道的是，看着流出的黄浊的泪，老头满意地点了点头。

　　怪老头冷哼一声，把小女娃从地上拎起，说拎起，就是像拎着兔子一样地，就这样把程蝶拎了起来，“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

　　程蝶觉得脖颈很不舒服，这样被人拎着成何体统，她可是当过皇后的人，成何体统？但她不得不承认眼间清凉的感觉正在慢慢转化成一种浸润舒适的感觉，就好像春水流过，眼睛处枯死许久的土地重新萌动起来，春风流过，再不觉得眼前总是蒙着层薄布，即使现在闭着双眼，她也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愈合的伤势和难以预料的速度迅速恢复的视力。

　　“哪两条路？”

　　“要么你拜我为师，师承我毕生医术；要么现在把你扔出山谷，找你原来的主人，让他带两千金，算我刚才对你的诊疗费。”

　　“你…”程蝶无语，原来自己那种赶鸭子上架的本领的根源是在这里啊，“拜师可以，我有一个条件。”出谷不可能了，进来就不可能这么轻易出去，老头是笃定这一点，她这个小丫头根本没有那智慧也没有那本领。

　　说到底还不是这个身板太小了，好像在容桓那里还养得有点笨了。

　　“说来。”

　　“我不仅要学你的医术，我还要学你的功夫。”

　　程蝶也不傻，前世他只教她医术和知识，她就傻傻学了，后来她终于知道这老头竟然有一身好功夫，可却过了学习的最佳时候，她便放弃了，乖乖出谷找什么云朵。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专看谁会讨价还价。

　　“我不教。”

　　“反正我也找不到我的主人了，我就一头撞在这里死掉算了，你那两千金爱谁还谁还。”

　　程蝶睁开眼，果然是鬼赭啊，只是两滴药水就把积累在她眼前的瘴物除去了，现在她的眼睛正滴溜溜地转着，想着伺机跑开找地方美美睡上一觉呢。

　　鬼赭觉得，这个徒弟他是要收定了，这真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被威胁，人生是多么巧合而无奈，他是注定得栽在小女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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