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哭得伤心而可怜,小姑娘嘛,哭起来便是不管不顾的,抽抽噎噎,明明没有谁欺负了她,却还跟有什么似的。
饶是对事物总是没什么感情的容桓见到这光景也有些反应不来。顾不得鼻子还涌出的血,滴在丹青云纹外袍上,他定了定神,喊了声‘福贵’。
“可是清醒了?”忘了她的脚还在他手里。
“疼……”原来是手上不知觉间加重了力气,捏痛了小姑娘的脚。
接着程月回过神来,“我…没…死?”一顿一顿,怯生生地像个小白兔。再来一次,程月也想换个套路,不知软糯小白兔可合他的口味?
那对空茫的眼光明明该是无助的,容桓只觉得那是一种苍凉的空洞,同时,仿佛暗含着某种,喜悦?
“自然没有。”把她的脚放到被子里,同时把被衾给她提了提,只露出一个脖子和一个脑袋。
福贵赶过来,心里叹息一下,他在公孙先生开药方之时为他磨墨的时候,就听他一直唉声叹气,说这丫头福薄啊,小小年纪,长得还那么讨喜,眼睛怎么就瞎了,还挨了一刀,真是的……
他大概理解了公孙先生想表达什么意思了,上天看你生得好,就非要摧残你一下。
自家主子如此,那小女娃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过刚踏进这个屋子里时,却噗嗤一声差点没笑出来,床榻上那个粽子是谁?同时看到主子鼻子尖还红红的,衣服上却是血渍斑斑。
这是……
容桓见他眼神怪异,干咳两声。便推着轮椅往外走。
“等等…”程月着急喊了出来,“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福贵觉得这小姑娘其实也是个胆大的,敢对自家主子这么说话。
“叫我云朵就好,”容桓是不停步的,不过转念他又止住了,问道:“你的名字?”
“程蝶。”今日起,这世上再无程月。
他点点头。
程蝶静静听着轮椅轮轴微响的声音消失。任凭福贵在耳边唠叨嘱咐着些什么,仿佛真把她当了自己人一般看待,虽然以她现在的心智,她能够知道,他所有的一切怎么会为她所知,云朵不过是他随口取的名字,福贵嘱咐的不过只是医生特别叮嘱的东西和些小孩子该守的归矩。
其他种种,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依旧只记得前世多年后的他已经是个心机深沉、文武超凡,一人之下的黎王。
在这里的记忆,都还只是一个孩子对表面事物的认知。
她掌握的一切还不够,她要还下欠下的债,就必得充分掌握信息,掌握一切。得把欠他的皇位还给他才是,自己也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对了,不知道若阳如何,是否已经平安到达,自己的筹谋盘算无非是能留住一个是一个,以后能不能用得上虽说不一定,但是尽人事,从来都是她亘古不变的信条。嗯,过几日一定要打探打探。
心里百转千回,表情自然多变有趣。
被福贵静静看在眼里,他不去打扰她,只觉得这个小丫头真是有趣,受了这么重的伤仅仅六个时辰就醒了来,醒了之后虽然鬼哭狼嚎了一阵,后来却也很安静,一看就很懂事聪明,只是不知是谁家的小姐。
他突然想起婆子在丫头怀中还摸出了几张白两银票,一盒上好的伤药,发饰虽然简单,价值却不是普通家家女儿用得起的。
看来决计不是普通家的孩子了。
他正要把这些去反映给主子,就听到小丫头‘嘶’了一声,他捂脸笑,果真是想得太入神扯动伤口了罢!
果然还是年纪小,看来还是先叮嘱她几句罢。
程蝶听到身旁的动静,心里一直翻白眼,转而又暗自叹了口气,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果然自己还是心急了些,若不是自己念力之强,怎会醒来得如此之快,要知道,就那次因为吃得多了而突然晕倒那一次还是隔日才醒的!
前世她可是跟着老头学了好几年医术并深得真传的,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早年身体的亏空?
而现在她的眼睛好不好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因为有了容桓这座金山银山,什么稀有药材弄不来,只要自己稍加暗示,或许她会成为丰国第一个能把自己眼盲的病医好的女神医。
不求扬名立万,只求多活几年。
这是历经生死磨难之后程蝶的最真实想法。
虽然心里惦记着若阳,可是现在的她能奈何呢?
她更不想被人知道她是宣武府二小姐的事。本来程皇后算是她姑姑,皇后是大皇子的养母,所以如果被容桓知道她的身份,还愿意管她么?程家和大皇子的关系一直暧昧不清,前世她直接把程家划为了大皇子也就是后来的云王党派,却差点和父亲决裂,而因为黎王命丧云王手上,后来程家专心辅佐新皇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现在,这个中机锋她也才有所领悟。
但是三皇子尚年少,是否不忌惮程家还未可知,她能瞒着就瞒着,总之要寸步不离,这一世不求凤冠加身,只求还清孽债,她就算去五台山出家也值了,诶?五台山不是和尚庙么?
越想越离谱,越想越混乱。
自从被打回七岁小丫头的身体里,她仿佛连想法也变得如此天马行空不着边际了。
“我饿了……”程蝶喊道,而喊出来的确是虚弱无力的可怜的声音,同时传来了肚子咕咕的声音,让她一阵尴尬。
福贵咳了一声,“我刚才说的小姐可记住了?”
“啊?”
福贵脑袋快气冒烟了,这么半天连口水都没喝,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敢情在神游?他已经没有耐心了!
“我…我头疼……”对付这样的人,苦肉计就够了。
其实看着小丫头,福贵是觉得可怜的,他摇摇头,“小姐就专心养病,病好之前,作为我家公子的义妹先住着。”
名分得有,自家公子毕竟还是堂堂三皇子呢。他为自家主子做了这个决定而自豪,这也经了昨夜他的默认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家主子那时其实也在神游呢。
“义妹……是什么?可以吃么?”
福贵于是终于在这屋子里待不下去了,只得往厨房那头去,连自家主子那里都没来得及过去通报一声。
热死了!
程蝶叨咕着,同时觉得脚趾头上黏糊糊的,刚才想得太入神竟然没注意,用手一摸,好像是血?就在刚才,她好像,好像把云朵的鼻子踢出了血来?
颓然地跌回被子里,蒙上头她已经觉得要死了要死啊,竟然把未来的黎王,这一世也可能是未来皇上的人的鼻子踢出了血?
且不说这些,她并不记得云朵也就是容桓是个不记仇的。
于是像猫一样在被子里哼哼了好一阵,若不是腰伤撕扯着疼,就凭那宽大的床,来回滚一滚都是可以的。
程蝶觉得自己没脸了。
门外的容桓摇摇头,只当是小姑娘是因为疼痛而闷哼,自然不知道那个前世的冤家正暗中算计着他。
他此时也自然不知突然冒出来的程蝶对于他来说是缘是劫。
若是一般的相识倒也好,早点养好病送走,若是灾劫,还是早早处置罢了。
这时,他的探子回来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五里远处的黄庄有个旧地主家被灭门了,是婆婆与儿子儿媳死在院角一个小屋里,皆是一刀毙命。而院子里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而贵重财物散落一地,不知对方是在寻找什么。
寻找什么……
不是图财,却害了命,若是复仇直接杀人了事,又何必浪费时间弄乱人家院子,这不是死士该有的水平,那么……
“继续查,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他回头望了望敞开门的小屋,“是否与她有关?”
探子摇摇头,“听黄庄人说,那家只有孤儿寡母,母亲在外谋事,乡民也不知她何时回来的,据那儿子说还给他带回来个媳妇,其他不明……”
“巧合是不存在的。”同一夜,黑衣人,又都是在附近……
黑衣人是谁杀的?如果小姑娘和那家人有关联,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容桓若有所思,却闻到一股子熟悉的香味。不远处亭子里,一个长身玉立,身着束身黑锦衣的男子正举杯望着他。
他心思一动,也滚动着轮椅往亭子里去。
“独饮并不好。”容桓黑着脸,偷酒喝还这样明目张胆被主人发现,敢对他这样的,除了公孙百也没几人了。
程风偶尔馋酒,却也不像他这般偷偷摸摸。
“小蝶儿醒了?”公孙啜了口酒,饶是容桓再淡然,额头的青筋还是跳了一下,小蝶儿……
“师兄果然神算。”自己只倒了小半杯,这三年的桂花酿虽说只是自己闲来无事酿着的,但无不是遵照古法一步一步完成的,据说这酒后劲不小,于是也只是看着公孙得意地喝着不言语。
“小云朵哟小云朵,你可知那丫头是谁就收做义妹了?”
容桓不能淡定了,皱着眉望向刚刚赶过来的福贵,仿佛在询问:“我的福贵大执事何时替我做的主?”
福贵却感受到一股万年不散地寒气萦绕着他,把他钉在了原地,虽不知主子这又是为何,却恨不得赶紧跪下来先磕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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