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收纳
贺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洛黎的医务室里。只有医务室里亮着白炽灯，窗外已是黑夜。
“孩子，你醒了。”杨得佐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他正抱着胳膊倚靠在门边，看着床上的贺宵。
贺宵转头看向他，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你在这里。”杨得佐温和地笑了笑，反锁上身后的房门，朝着床边走了过去：“怎么样，感觉身体好一点没有。你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我帮你换了一身干净的。”
贺宵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干净T恤，看着杨得佐笑着说：“谢谢。你这么忙，一直在我们区不要紧？”
“那要看是因为什么了。”杨得佐拉来一张椅子，坐到了贺宵的床边：“看看你的右手。”
“我的右手？”贺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把右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吃惊地问：“这枚戒指我不是用了？它现在怎么还……”
“你用的是我给你的那一枚。”杨得佐说：“这一枚是你的。”
“我的？”
“每一个星塚的力量被继承之后，继承者都会得到这样一枚戒指。里面寄存着星魂的躯体残骸。”
“是那些白色的絮状物？”贺宵依稀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会流沙中保住一条命的。
“没错，也就是星絮。”杨得佐点点头。
“我说鹑火的那谁，我的继承人还需要休息。”
贺宵听到降娄的声音从自己身下传来，吓得差点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杨得佐按住了他：“别紧张，降娄在你的身体里。”
贺宵半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他问：“所以刚才是他在我的身体里说话?”
“本来，他应该可以像我这样说话的。”鹑火以几乎透明的狮首形象从杨得佐的头顶浮现出来，就像从神灯里出现的灯神一样，他的光影影像的末端留着一条小小的尾巴，连接着杨得佐的后背。
“你应该看得到这个啰嗦的家伙吧？”杨得佐指了指头顶的鹑火，“只要继承了星塚的力量，就能看到其他星塚附身的形象，以及听到他们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的……你体内的星冢是？”
“象征着雄狮的鹑火。”杨得佐回答道：“好好保存星絮戒指，它既可以当其他星塚的钥匙，也可以在关键时刻救你一命。”
贺宵点点头，摩挲着手指上的黑色戒指，纠结地问：“这个戒指上的圆饼用过一次，是不是就无法复原了？”
“是的。”杨得佐知道他在介意什么，爽朗地笑着说：“一枚星絮戒指换一个新的星塚继承人，没有比这个更划算的买卖。”
贺宵挤出一个苦笑：“那我算不算‘知情人’了？”
杨得佐微微一怔，忽然深沉地说：“不算。”
贺宵被他严肃的表情吓得不敢随便开口，还好杨得佐立马补充道：“你已经是自己人了。”
“我，我不太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贺宵忐忑地坐直了身体，这时他才发现，身上竟然还残留着很明显的酸痛感，就好像骨头被打散架了一样。
“哼，难受了吧。”降娄冷冷一哼，“像你这样，还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具现化。”
“任何继承了星塚力量的人，都必须收归到我们官方。”杨得佐对贺宵说，“你也不例外。”
“但我现在才刚刚读大一啊。”贺宵郁闷了起来，不太习惯地对着空气说：“降娄，什么叫具现化？”
“具现化就像你刚才看到的狮首，能让你体内星塚的力量脱离身体，呈现出他们所代表的星宿的形象，就叫具现化。”杨得佐停顿了一会，继续说：“你还需要锻炼才能做到这一步，我们可以等你的学业结束，再正式收纳你。”
贺宵长长吐了口气，这么多复杂的未知知识让他脑子里一团乱。
“不过现在降娄星塚已经破世，这个星塚的存在就不是什么秘密了。”杨得佐的神情缓和下来，笑着说：“你和那个女孩子都不用接受我们的监视了。不过在你正式毕业之前，我们会替你保守继承了降娄的秘密，希望你自己也能守口如瓶，这样对大家都好。”
贺宵想了想，点头说：“我明白了。”
“我很庆幸你还是一个学生。”杨得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等你完成学业到了我们这边，到时候再系统的学习和掌握星塚的力量。”
“我还以为得到了星塚的力量就行了，原来也是要学习的。”贺宵无奈地笑了笑：“对了，你刚才说继承了星塚力量的人就会被你们收纳，那如果对方拒绝呢？”
“拒绝？”杨得佐的目光忽然变得阴冷，直勾勾地盯着贺宵说：“那就和背叛这个国家没什么两样。我劝你不要有一些奇怪的想法。”
“所以你们这些凡人，还真是自私自利，又专横擅权。”降娄不屑地说。
“你还真是老样子。”鹑火立刻揶揄道：“好像看全天底下的人都不顺眼。”
“闭嘴吧臭狮子，看来你是太早出世，沾染了不少人类的恶臭。”降娄不依不饶地说。
贺宵尴尬地看了杨得佐一眼，没想到自己竟然继承了一个这么桀骜不驯的星塚，而且还是个不服软的毒舌。也不知道他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
杨得佐好像并不介意降娄的一番言论，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夜幕，起身站了起来：“你经历了星塚的各个关卡，身体的消耗到了极限，我就不打扰你了。”
“之后我该怎么做？”
“先别担心以后的事，等你的身体恢复，我会安排我的秘书来找你。”杨得佐说：“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休息和当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好。”贺宵已经没有其他的回答可以选择了，他看着杨得佐朝着门边走去，犹豫了半天才胆怯地开口：“你知道一个叫贺翱的人吗？”
杨得佐握在门把上的手蓦地顿住了，他沉默了几秒钟，语气异常冷漠地问：“你问这个人做什么？”他连头都没有转过一下，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座冰冷的冰山。
“听降娄提过，只是好奇问问。”贺宵小心翼翼地掩饰着内心的心虚。此时他注意到，杨得佐的二氧化碳量正在升高。他不确定对方的内心到底产生了怎么样的情绪波动。
“哦，说起来，他确实是去过降娄星塚。但是他当时是失败出来的。”杨得佐冷漠地说。
“啊！?叫贺翱的那小子是这样跟你们说的吗！？”
贺宵仿佛感觉到了降娄在他身体里的怒气。
杨得佐终于回过了头，挑起眉头问：“我的信息有误？”
“不只是有误，完全事反过来了。”降娄简直恨得牙痒痒：“他简直就是最完美的星塚继承人。”
“你的意思是贺翱通过了你的所有试炼？”杨得佐似乎正在极力克制自己的震惊和愤怒。
“他只是不想要罢了。”降娄失落地说。
杨得佐静默了一阵，情绪迅速冷却了下来，冷冷地对贺宵说：“你最好不要对一个叛徒产生太浓厚的兴趣。”
医务室的门被重重关上，贺宵怅然若失地看着杨得佐消失的位置，怔怔地呢喃道：“叛徒。”
杨得佐铁青着脸，以最快的速度走到室外，看到正站在树下等待着他的陈云雯的背影。
他停下脚步，长长舒了口气，就像是在做某种调整，直到心绪平复，才再次走出去。
“等很久了吧。”
陈云雯转身看向他，微微一笑：“我的时间本来都是属于您的。”
杨得佐抱歉地看着她：“自从来我身边工作时候，好像总是让你加班。”
“给足加班费的话，我倒不介意。”陈云雯打趣道，她看了一眼贺宵的房间，问道：“这里的星塚，真的让一个大一的新生拿下了？”
“如果不是，你觉得我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里？”杨得佐笑了笑：“这个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我相信您的眼光，前提是他能通过内部审核。”陈云雯说。
“对了，说起内部审核。”杨得佐一脸沉思状，习惯性地揉了揉之间戴着星絮戒指的手指，发现手感不对之后，竟然哑然失笑。
“您手上的戒指呢？”杨云雯奇怪地看着他，这才注意到他手上少了东西。
“功成身退了。”杨得佐放下了手，忽然严肃地说：“这次内部审核我想亲自来。”
“您这么忙，需要亲自做这些事吗？我们有专门的负责这一块的……”
“你不用说了。”杨得佐坚决地打断了她，“把贺宵的所有资料先送给我审核就好。”
“我需要知道您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陈云雯并没有立刻妥协，即使以她的职位并没有理由这样做。她振振有词地说：
“现在正是危机多发的敏感时期，希望您把时间用在刀刃上。现在距离您上一次睡一个整觉已经是三个多月之前的事了。最近您的平均睡眠时间不足四小时，部长，您已经不年轻了。”
在气势汹汹地据理力争的秘书面前，杨得佐竟然一时语塞，只能用尴尬勉强的笑意来搪塞，晃着双手说：“我保证不占用睡眠时间来做这件事。”
“您的保证无效。”杨云雯一步也不愿意退让，“除非有什么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当然，您是部长，我只是一个秘书，您完全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来做任何事，反正想当部长秘书的人还都排着队呢。”
“你这丫头，真是……明明知道除了你，没人能胜任这个职位。”杨得佐无奈地叹了口气，挠着头说：“直觉告诉我贺宵这孩子有些特别，我想亲自看看他的履历。”
“真的只是这样？”
“好像并没有什么理由让我来骗你吧。”
“也对。”杨云雯轻轻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急急忙忙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文件包，飞快地问：“您刚才说成功拿下了星塚的学生叫什么？”
杨得佐奇怪地看着她：“贺宵。你想起什么了？”
“不是我想起什么了。”陈云雯从文件包内抽出了一份文件，快速翻到某一页，然后递给了杨得佐：“他的名字是这两个字吗？”她指着文件中，姓名栏后面的那两个字问。
“眼镜。”杨得佐朝陈云雯伸了伸手，陈云雯立刻又从口袋里把他的眼镜拿出来递了过去。
杨得佐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手里的文件：“没错，就是这个‘贺宵’。这份文件是？”他看到了文件中的一排排红色的文字水印——机密信息。
“基因库里最新比对出来的一组结果。”陈云雯说。
“什么基因库？”
“SSS级危险人物基因库。”
“SSS级！？”杨得佐的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官方数据中的SSS级危险人物可没几个。
“您看下去就知道了。”陈云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补充道：“或许去车里会比较好。”
“现在就去。”杨得佐把文件紧紧攥在了手里，朝着停在校门的位置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贺宵被洛黎的敲门声吵醒。
昨天晚上是他有史以来睡得最沉稳的一个晚上，哪怕心里还惦记着很多事，但杨得佐一走他就倒头大睡了，没有哪一次的战斗让他累成这样。
“贺宵，我进来了。”洛黎在门外说。
“进来吧，我已经起床了。”
贺宵整理好自己的东西，并且开始收拾床褥。
“你的生活习惯倒是不错。”降娄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贺宵吓得手里的被子都差点抖到了地上，用蚊子似的音量含糊不清地问：
“下次你要开口说话能不能先打声招呼？我倒是不怕吓……关键是现在有别人在啊。”
“你真是想太多了，我的声音只有你能听得到，就算具象化了，别人也看不到。除了继承了星塚力量的人。”降娄傲娇地说。
贺宵轻轻叹了气：“原来是这样，但是我说话别人是能听到的。他们会以为我是神经病。”
“那你可以试着用心念跟我交流。”降娄说：“你我已经心身一体，我能感应到。”
洛黎站在门边看着行径古怪的贺宵，奇怪地问：“你一个人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没……没什么。”贺宵赶紧铺好床，压低声音对降娄说：“你先安静一会，等我一个人的时候再讨论这个。”
他转过身，刚准备用笑容来迎接洛黎，却看到西装革履、神情严肃的陌生男人跟洛黎一起站在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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